随着丹田气海中的灵力不断在凌虚指的运用中被消耗,何璧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严肃。
楚玄武依然使尽浑身解数护住自身,哪怕看上去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也不过是外伤,对于他的经脉内息则没有太大影响。
楚玄武等待的,就是他气力不支的那一刻。
如果是平常,何璧可以有许多方式逼迫楚玄武放弃防守,比如转手攻击天魔坛重要人物,但现在他背负的不止他自己的尊严,还有队伍中数十人的性命。
若是他真的那么做了,天魔坛愤怒之下全面攻上,现在的他们,只有全军覆没这一个结局。
他亲自将这支队伍陷入绝地,现在就必须一人面对来自天魔坛的恶意。
因果循环,从来如此。
何璧并不认为自己会输,就算要输,也不会输的那么快。
但他还清楚一个事实:不论他与楚玄武之间战斗的输赢,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结局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天魔坛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何璧深吸一口气,凌虚指的压制登时散去。
他自然的抽出背上的剑,左手手指点于剑身,灵力在剑上快速聚集,如同百川汇流。
他的丹田气海中,灵力如同被抽取一般快速消耗着,反观他手中的长剑,颤动之余,似乎有一股极为强横的力量正在汇集。
这是凌虚指与无名剑和谐的统一,是何璧压箱底的真正杀招。
所有人都明白了何璧的打算。
一招定胜负,不成功便成仁。
天道盟队伍中的大部分人都大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何璧在稳占优势的情况下,会选择这种类似拼命的战法,只有少数人看清了场间的真实情况。
法宗殿副殿主死死注视着何璧与楚玄武的战斗,眼中如有斗志燃烧。
若是何璧败了,他将接过他的旗帜,带领队伍死战下去。
沈义看一眼自己依然无法运转太多灵力的双手,心中的不甘与愤怒,最终都转化为一声叹息。
现在的他,根本帮不了什么忙。
天道盟的队伍中,更多的人保持着沉默。
不是在害怕,只是在积蓄力量。
一旦场间胜负分出,他们便要迎接天魔坛的猛攻。
何殿主能够赢下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他们也必须打出天道盟的力量!
……
何璧即将刺出的这一剑,将是他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后,使出的最强一剑。
无论是天道盟还是天魔坛,都很想知道这一剑能有怎样的威力。
但一阵急促纷乱的脚步声,将天道盟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不知何时,西方的队伍已经分出了一条道路,天道盟众人可以从那条道路中清晰地看到,那些正在赶来的家伙。
那是一个规模庞大的狼群。
无数匹眼睛发红的草原狼,正如颠似狂的涌向这里,就算相距甚远,天道盟众人也能感受到来自狼群的嗜血欲望。
在为首的一匹狼身上坐着的,是一名表情悠闲的男子。男子吹彻横笛,难听的音乐弥漫四方,连黄青这等强者,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瞪着他的双眼如同想要把他千刀万剐。
男子却是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忘我沉浸在自己的笛声中。
黄青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神情,但还是让手下留出足够的通道,让那些在笛声控制下的草原狼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将天道盟的人们撕碎—哪怕他恨不得先把这个侮辱音乐的家伙撕碎。
男子恬不知耻的朝黄青点了点头,御使着狼王退到一边,笛音一转,其余狂暴的草原狼自天魔坛西方阵线突入,如同一群不要命的凶残暴徒。
他并不怕黄青会拿他怎么样,在天魔坛中的地位,他隐隐还要高出黄青一些。
谁让他有这一手驾驭野兽的独特法门,于是便如碧秋叶一样,作为天魔坛中不可或缺的技术人员而存在。
但与其他人不同,他很年轻,没有参与过当年的战斗,加入天魔坛只是不久之前的事。
他加入天魔坛,只是为了追寻那个人的脚步。
但他也愿意为天魔坛贡献出自己的一切力量。
谁让那个人,就是天魔坛。
曾经的无名小辈,如今天魔坛唯一的天魔护法江顾,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
笛音摧耳,狂暴狼群如浪潮般扑入,天道盟众人虽然早有准备,依然被这群不知为何无比狂暴,正在朝他们扑来的狼群打了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碧秋叶略带嘲讽的声音在群狼嗜血的嘶吼中缓缓飘出。
“何殿主,你想要拖延时间,我们想的,可也是拖延时间啊。”
此时的何璧刚刚刺出他最强的一剑。
剑招刚刚递出,他便听到了狼嚎,以及碧秋叶无情的嘲讽。
不需要观察附近的情况,他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天魔坛没有遵守约定,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这个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妙。
危急时刻,何璧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他没有继续将这一剑递出,身形迅速一转。
转身之时,他的右手食指一直抵在剑身上,在到了某个方向之时,重重弹指。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他还能选择朝哪个方向发。
一声脆响,长剑在这一指下断为两截。
何璧本人如遭雷击,喷出一口鲜血,脚步依然无比稳定。
他在笑。
是嘲弄的笑,也是快意的笑。
在他站稳脚步的一瞬间,楚玄武准备许久的一剑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楚玄武的这一剑蓄势已久,在他气满神足之时斩出,即使是他也必须全力应对。
但现在,他不打算应对。
他的灵力不足以挡下这一剑。
那么,就付出一条手臂的代价吧。
何璧将右臂迎上,面上嘲弄更盛。
为了将那一剑完全递出,他早已准备好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天魔坛将付出更大的代价。
……
在何璧的一弹指下,他的本命剑断为两截。
下半段依然在他的手里。
上半段则随着他那一指,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笔直射出。
何璧那一剑的十分精髓,俱在这断剑中!
以在场大部分的境界,竟是看不清这一剑的轨迹,他们只能确定一个事实。
这一剑,剑指南方。
“不好!”
黄青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无比锋锐,如同一只即将展翅的雄鹰,不过过了一会,他却没有动,依然站在原地,气势也敛入体内,将附近的天魔坛众人吓得不轻。
碧秋叶离他太远,他来不及。
骑在狼王上的江顾没有试图去看那一剑,只是轻轻抚摸着狼王的头,口中笛音不停,仿佛是一个怡然自乐的放牧牧童。
北方传来一声轻嗯,语调微微上扬,不知是在嘲讽,还是赞赏。
天魔坛众人,对那一剑各有反应。
天道盟的众人却没有那个时间去欣赏何璧倾尽修为的一剑。
他们要面对的,是那群疯狂的草原狼。
这些人中,几乎所有人都与修行者战斗过,大部分人与妖兽战斗过,但与野兽战斗过的,只有一小部分,至于与这么一大群嗜血野兽战斗,没有人有这种经验。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但要就此退缩任命,更加不可能。
余落霞抽出明霞棍,纯元罡气在周身环绕。
素兰亭拔出红波绿露,默默以宜兰山吐纳法将状态调整至最佳。
易铭握紧双拳,看着那群受人操控的狼群,面露怜悯之色。
第五轻侯暂时无法亲自作战,躲进了人堆之中,但他依然以沧浪门御剑术,将本命剑留在了余落霞等人身边。
队伍里与他们做着相似的事的人还有很多。
有人压榨着自己的修为尽可能的刻画符文法阵;有人毫不犹豫的运用秘术强提修为;有人服下短时间内提升战力,但却会有后遗症的丹药……
没有人选择投降,也没有人愿意投降。
天道盟,从不向邪魔外道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