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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一章 画卷

  “原来是这样。”观若点了点头,“这于郭昭仪而言,也是一个很好的归宿了。”

  郭昭仪的确健谈,老人家最怕晚年寂寞,她们彼此作伴,于彼此而言都是很好的事。

  也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总不能蔺玉觅今日才到,便要她花费那么多心力去看顾穆犹知。

  观若将茶盏里的茶都喝完了,“若是将军没有什么事了,我想先回去照顾穆姑娘了。”

  她和蔺玉觅不久之后也将要分别,和晏既在一起的时间,却还会很漫长。

  晏既站起来,牵着观若的手,“别着急,特意叫嘉盛将你请过来,总是还有别的事的。”

  观若欣然站起来,跟着他走到了案几之后。

  他从书架上取下了一幅画卷,却并不记着打开,“给你画的画像画好了,想不想看?”

  观若并不觉得这是个圈套,心中惊喜,“你这两日都这样忙碌,怎么还有功夫作画?也太辛苦了一些。”

  按昨夜的时间推算,晏既应该在她走后不久便请吴先生过来议事了才对。

  之后又有穆犹知的事情,他在李玄耀那里。

  他削了李玄耀的一根小指,真正做起这件事来,可不像是说起话来那样简单的。

  李氏的将领不会都是死人,晏既肯定也被他们为难过。

  就是这样,他还是在今日上午,便拿出了给她作的画像。

  观若要伸手去接,晏既却将那画卷举的高高地,观若便是踮着脚,也根本就够不着。

  晏既却因此得了趣味,举着画卷的手一上一下,好像观若是条蠢鱼,故意逗着她玩。

  观若左够右够都拿不到,眼见着要恼怒起来,晏既终于是放下了手。

  “我画这幅画,可是花了很多心思和时间的。你总不能轻飘飘地一句要看,我就给你看了吧。”

  观若瞪了他一眼,“若是将军不肯给我看,那也罢了。就让这些心思,全都打了水漂好了。”

  “那可不行。”

  晏既的语气夸张,微微弯了腰,凑近了她的脸,又指了指自己的面颊,“你得先给我一点奖赏才行。”

  观若瞧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画的好不好尚且不知道,居然便好意思先来讨赏了。”

  “画的好不好都不是最要紧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给我奖赏?”

  观若捧着他的脸,慢慢地凑过去,在他的面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她明明没有触碰到晏既的耳朵,它却也微微地红起来。

  明明那一日他们在床榻上亲吻,做过这样更叫人脸红心跳的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也没有此时更叫人觉得不好意思。

  既要人家亲他,自己又要害臊。若是他的脸皮真能如他的言语一样厚就好了。

  观若先开了口,“好了,奖赏都给你了,还不快给我看你的画?”

  将这样的事情称作“奖赏”,还是让观若觉得有些羞耻。

  她不再看他,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画轴上。

  晏既便退开了一步,将那副画卷在观若面前展开了。

  观若下意识的反应,是他绘的居然不是昨夜她坐在桌前望着红枫叶的情形。

  他绘的是一个女子,发髻上簪着一朵白色的芍药花,正临水自照。

  观若不由自主地被那画卷吸引,凑的更近了一些。

  晏既并没有夸大他作画的能力,女子临水自照,便是溪流中的倒影,亦绘的活灵活现。

  那女子的确是她的容颜,便是要她自己来挑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晏既望着观若认真的神情,仔细地将她的模样与前生的她做着对比。

  她们就是同一个人,却因为经历不同,眉宇间的神思不同,也有了细微的差别。

  那一日他望着桌前望着红枫叶的她,下笔之时,想起的却是在云蔚山中无忧无虑的那个阿若。

  那时他应该为她作一副画的,可惜身边什么也无。而昨夜下笔,却只得不伦不类。

  她不知道她曾经有过那一段快活的时光——哪怕她的心还是向着梁帝,她总是快活的。

  这种情绪是藏不住的。

  而今生她没有被自己假意放走,便是与他情浓意洽之时,身边也总有心烦之事,心烦之人萦绕。

  他当然不是不爱今生的她,反而是更爱了。

  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见证了她的成长,从一张白纸,渐渐由她自己在上面书写了很多东西。

  他也书写了一些,都是和前生不同的。

  她正在变成一个和前生完全不同的人。

  而他绘这副图卷,是期望着她在他身边,将来亦能简单快活的像云蔚山中的那个女子。

  观若站在这幅图卷面前,想的却是和晏既完全不同的事。

  她伸出手去,抚摸着画卷溪流中的倒影出来的那一朵白色芍药花,“为什么是芍药花?”

  为什么是芍药花?这个问题回荡在她心里,一遍又一遍,一刻也不肯停下来。

  他们今生在一起,分明不曾见过白色的芍药。而前生这样的情形,她是经历过的。晏既就在她身旁。

  前生那一日他说的话,今生他已经在她耳畔说过。白色的芍药花,又是在昭示着什么?

  前生的回忆一瞬一瞬地刺进观若的脑海中,快乐、恐慌、无助、依赖……

  所有的情绪充盈在她的心里,让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无比混乱的。

  好像是有无数的人在她脑海中叫嚣着,她拼命地想要让她们安静下来,却根本都是无能为力的。

  也许是观若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对,晏既亦怔愣了片刻。

  他很快收起了这副图卷,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了他的披风,转身取披风的时候他的指尖微微地发着抖,在回过头来的时候,强迫自己平静了下来。

  他指着上面以银线绣着的芍药花给观若看。

  “我们晏氏的家徽,便是先祖种植出来的一品白色芍药花,名叫‘玉楼琼勾’。”

  “我想你很快便要做我们晏家的人了,所以便在你的发髻上绘了一朵白芍药。”

  他撒了谎,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是在害怕着什么。

  他将那披风拿到观若面前,努力地想要令她相信着他所说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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