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元向晚虽说暂时治愈了太后的病症,但是宫中人都还觉得是神仙降福,没察觉是这个所谓的野丫头医术高明。宫中的贵人眼高于顶惯了,想也不会去巴结元向晚获益。
最重要的,是墨御尘相信她。
不知道为什么,二人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什么关联一般,从当初在九亭镇的相见,再到京城里的缘分。时至如今,二人的性命像是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捆绑在了一起。
就连墨御尘自己都不知道这改变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元向晚的身上就像是有一股劲儿,她不畏皇权亦不同桃李混芳尘。她甚至给了墨御尘一种感觉,她就是一个独立于世界之外的人,让人能够轻而易举的相信她。
“元姑娘没有害我的必要,本王自然不会疑你。”墨御尘果断道。
元向晚抬起眼望向那双面具遮掩着的脸,唇角微微弯着笑意,那神色像是能够望进墨御尘的眼睛里一般:“殿下就不怀疑,为什么我要请你去取药么?”
“我请姑娘帮我治愈皇祖母的病,您也请我帮忙,又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之处?更何况,元姑娘若是想要害我,便也不用再大半夜的跑来王府治我的眼睛,救我的性命了。”墨御尘道:“且元姑娘救我不止一次两次,我没有疑你的必要。”
看着他真挚的神情,元向晚也笑了一瞬,不再逗他了。
“话说回来,我刚来京城,对京中的局势和地势还不是很熟悉。王爷去元家坐的是轿子,而皇子的轿子与朝臣的轿子又有所不同,应当是一眼便能瞧出是皇室子弟,却又不知里面做的是谁那种。”
元向晚说道:“我觉得,殿下不妨想一想往日里那条路哪位王爷惯走,又与谁人结仇。如此一来,便能思量出个大概了。”
元向晚的话,可谓是给墨御尘开了一扇天窗。
按理说,元家这条路挨着的应是三皇子墨怀瑾的恭王府,正因如此,当日恭王才会邀他同行从而遇上刺客。
所以说,这一拨刺客本就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他为恭王当了一次灾?
未及细想下去,李疆却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急切的停在了二人的面前:“王爷,宫里的沈公公来了,说是要召元姑娘入宫。”
“沈公公可说了是因为什么事?”墨御尘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李疆摇了摇头:“不知,只见是沈公公亲自带着人来的,还有一队的御林军,正催着元姑娘过去呢。属下着人拦着,这才得以进来通禀。”
这边恭王方才清醒过来,皇上便急召元向晚入宫,难不成是想问恭王的伤势?
元向晚和墨御尘对视了一眼,却全都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若只是问及恭王的伤势,随便打发一个太医过来便是了,到时候也能问的清楚说得明白。
可而今皇上明知恭王身受重伤,需得有人照看着,还执意让人传召元向晚入宫,来人还是皇上身边的沈公公……
看样子,并不是二人想的那么简单。
元向晚心中虽说察觉出了一点儿不对劲儿来,但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将楚王也拖下水。
她福了一礼:“恭王这边的伤势也稳定下来了,过后请太医悉心照料,只要夜间控制住了发热便不会太麻烦。既然陛下传召,臣女便先入宫回话了。”
“本王和你一同入宫。”墨御尘说着,便要回房去换衣服。
然而没等动身,李疆却紧跟着开口:“主子,亲王无召不得入宫。而今圣上请元姑娘入宫回话,也不一定就是祸事。可您若是跟着一同入宫,便更说不清楚了!”
墨御尘顿住了脚步……
李疆说的没错,皇上心性多疑,若是此时他与元向晚一同入宫,父皇心中定会有所疑惑。
此时亦步亦趋的跟着,倒更是将元向晚往火坑里推了。
墨御尘只好压住自己心中的担忧,嘱咐了一句:“也只能这样了,元姑娘不要担忧。若皇上是因为你医术的事情兴师问罪,你大可将本王给供出来。到时候有什么责难,让父皇冲着本王发便是。”
没想到墨御尘这时候倒是也够男人,危难之际还肯替她说话。
她没帮错人。
元向晚微笑:“殿下放心,臣女便先走了。”
外室,沈公公已经等了好一阵,急得团团转了。此时见元向晚背着药箱出来,连忙扯长了嗓子唱声:“元大姑娘,皇上召你入宫问话,还请姑娘和杂家走一趟吧。”
“应该的,让公公久等了。”元向晚看了一眼同行的御林军,随即背着药箱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一行人长驱直入来到宫中,元向晚下了马车,便见贴身伺候皇上的玉公公也在。
她低头行了个礼:“见过公公,不知此番皇上急召我入宫是因为何事?”
“哎呦姑娘,你这胆子也太大了。您说您侍疾便侍疾吧,怎么随便用你自己的药给太后治病呢?今日太后用了早膳后整个人都不成了,现在一干太医都在会诊,说是您的药和太医的药性相冲,皇上此时正在大发雷霆呢。”
玉公公叹了口气,她看着元向晚面善,倒也多提点了一句:“太后若能清醒,此事尚有回转。若是太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即便是长公主和元大人也没法救您了啊。”
元向晚将他的话听在耳朵里,深深地皱了皱眉头。
怪不得皇上回匆匆忙忙的唤她入宫回话,原来不是因为两位王爷的伤势,而是因为太后的病症。
不过她之前给太后的药并不会与中药的药理相冲,为什么太医会如此说?
元向晚心中疑惑的走进御书房之中,远远的便瞧见皇上坐在御桌之后,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帝王之威不可直视,元向晚连忙垂头走进去,屈膝跪在御前:“臣女元向晚,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启年长女元向晚,自幼生在九亭镇清水村,与母亲和弟弟住在一处。母亲亡故之后,便一直寄养在叔父家中。家室贫苦,从未习文从医……”
皇上抬起眼皮,将一份奏报丢到了元向晚的面前:“这上面写的是也不是?”
御书房内的太监宫女全都沉沉的低着头,不敢直视天威。
而今这火儿发在元向晚的身上,可元向晚倒是平静的很。她伸手捡起了地上的那纸奏报,见上面详细的写着她的生平,就连出生年月,平日里的习惯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不愧是皇室的探子,探听虚实的能力真是数一数二啊。
元向晚并未反驳,而是垂着眼睛应了下来:“这上面写的确然都是实情。”
“都是实情?”皇上的嗓音猛地拔高:“既然都是实情,你是哪儿来的胆子私自给太后用药瞧病的?一干太医都不敢擅自用药,难不成你觉得自己的医术比宫中的太医还要高明了?”
“臣女不敢。”
元向晚虽说嘴上说着不敢,但是若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毫不客气的说,元向晚她还敢!
即便是皇上盛怒,她也没有表现出畏惧的样子,只是垂着头:“皇上,不知太后的病情现在如何?您若是不相信臣女,能否让臣女先去给太后瞧病?臣女定能证明自己并非滥用药物的。”
“大胆!”
一声怒呵,御书房的宫女太监全都跪了下来,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你下毒谋害太后本就是死罪,是谁帮你躲开了侍卫的巡查?饶过了在场皇亲国戚的视线!把你宫中同伙也交出来,朕留你全尸。”
元向晚紧紧攥着双手,她此刻仿若在悬崖边,下一秒便会粉身碎骨。
她想起入宫前墨御尘曾对她说若是皇上问起这件事情,便尽管将他推出去。
但是墨御尘身为皇子,常日里不可随意出入皇宫,而今将元向晚偷偷地带入慈宁宫给太后治病,还是瞒着皇上所谓,本就犯了天大的忌讳。
皇上又生性多疑,太后又在这个节骨眼中毒,幕后之人做这生死局自是要把她和墨御尘逼上绝路。
元向晚自知要破此局,必须得先治好太后,便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哽咽道:“皇上,民女从未给太后下毒,民女只是当日听闻太后重病,病症民女曾在医书上见过,民女在民间行医名声,皇上您肯定也查到,民女是不忍太后忍受病痛这才偷溜进来给太后诊治,如今太后病重,性命危之,恳请皇上让民女诊治,待太后痊愈了,民女任凭处置,千刀万剐毫无怨言。”
元向晚话音刚落,便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瓷器砸中了头部,瓷片碎了一地,疼的元向晚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整个头部嗡嗡作响。
“满口胡言,来人拖出去给朕打,打到她肯交出解药和幕后之人为止。”皇上只觉自己被愚弄,怒砸了元向晚后,耐心已经用尽了。
元向晚此时像一个破碎的娃娃般被御林军架出去在御书房外打板子,每打一下都犹如被刀砍到骨头般疼痛,皮开肉绽。
五板子下去后,元向晚只觉胸腔血腥味难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画面变得模糊。
恍恍惚惚,她好像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衣,他的衣服被自己的血染得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