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过几句后,方才明白,这朋友是生前为了买一部市面上新出的昂贵手机,把肾给卖了,后来身体机能衰退,另一个肾也衰竭了,最后不治身亡。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洒了多少钱,前面风一样行走的老师突然放慢了步调。
“怎么慢下来了?”
“我去办点事,你去前面那个房子内等我便可,大堂里有个小板凳,记住,只能坐在这张板凳上,别的地方不能坐,另外,也不要随意乱看,进去以后,从你坐下之时就紧闭双目,我什么时候回来喊你了,再睁开眼睛随我走,我不喊你,就等着,别说话别偷看”,老师说话的时候十分严肃。
“好嘞”,话音刚落,老师就在我眨眼睛的功夫不知去了何处,我按照老师给我的指示,走进庙里以后,果真看到大堂里有一个小板凳,像是幼儿园小朋友坐的那种,是竹子扎成的,临坐下之前,我还特意地用眼睛在房子里扫了一圈,这个房子看样子是个十分古老的建筑,大约能有100多平米的样子,看颜色和风格,以前像是一座庙,但是房子里并没有神像神坛,也没有任何的偏殿,就只一间大殿,土黄色的墙壁,暗红色的房梁,墙上钉着一排排的小钩子,看上去大概是晾衣服用的,除此之外,整个房子里空空如也,啊,对了,还有这个小板凳。
接着,有点累的我也不再多看,直接就一屁股坐小凳子上,随后就闭上了眼睛。
话说,我闭着眼睛,一等就是大半天,最后我实在有点急,老师也迟迟不肯回来接我,以至于我实在被这种安静折磨得有些心里发毛,就悄悄地把闭着的右眼睁开了一个缝,这一看是不要紧哪,我这心又是咯噔一下。
刚才还空空如也的寺庙里,此刻墙上却挂满了许许多多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布条,就挂在那些钩子上。当我第二眼定睛一看的时候,就发现,这些挂在屋子墙上的,哪里是什么布条,这就是一张张皮囊,有狐狸的,老虎的,兔子的,当然,还有人皮,随后我注意到,不论是老虎皮还是狐狸皮,都是被收拾的十分干净,仅仅留下鲜艳的皮毛,而最最肮脏的,莫过于人皮。
这几张挂在墙上的人皮,无一张不是鲜血淋漓,鲜血顺着墙面慢慢往下流,特别是由于被掏空了骨肉,整张挂在墙上,眼耳口鼻就是一个窟窿眼,更是让人觉得阴森恐怖,可真正让我看完了头皮发麻的,是这些人皮的嘴都张得大大的,里面叼着一颗心,黑色的人心。
此时,我听见了一阵阵脚步声,起初我以为是老师回来了,后来发现不对,老师走路从来都是响声贯彻四方,虎虎生风,此时的脚步却是极其阴柔,于是我急忙回过头闭上眼睛,其实,我的右眼还是留了一条小缝眯着。
‘唰~唰~’,脚步和地上的土摩擦的声音越来越靠近,随后我就看见一个黑影进了屋子,径直向我走来,我眯着眼睛紧张到极点,整个身上的神经都崩着,这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样子看不出年龄。
走到我跟前之后,他突然蹲了下来,眼睛看着我,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最后,冲我微微一点头,而我竟然也脑子抽筋一般地,礼貌性地回复了一个点头,紧接着,这人站起来,从腰间拔出一把一尺多长的细弯刀,径直就走到我身后。
“我草,这哥们不是要弄死我,把我的皮也挂到墙上吧”,这一刻他在我的背后,而我的背后又没长眼睛,所以我的安全感瞬间全无,直接就闭紧了眼睛,让耳朵更加灵敏,同时握紧了拳头,绷紧了腿,随时准备直接从小凳子上窜起来,可是等了半天才知道,他并不是要对我做什么,我所听到的,是一声声刀刮在纸上的声音,或者说,他是在刮那几张人皮。
“大爷的,这太吓人了”,正在我心底暗暗发怵的时候,门口一道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走到我面前。
“走了!”,说时迟那时快,我蹭地一下站起来就跟着老师走出了房子大门,走出没多远的时候,我悄悄回头望了一眼,屋子里竟然还是如同我刚进去一样,空空如也。
“偷看了么”,老师斜眼问我。
“没……没有啊”,我心虚地回答着。
“再说没有”
“啊……就……看了一眼”
“你看到什么了”,老师走在前,意味深长地问我,惊魂未定的我稳定了一下情绪:
“世间最肮脏的皮囊莫过于人皮,纵使飞禽走兽如何凶残,却终究敌不过一颗肮脏到黑了的人心”
“不错,有进步,前面就要遇到第一位洪家债主了”,随后,老师对我说出了这位债主与洪家的那段孽缘。
此债主是洪家往上数三代造下的孽缘所结下的恶果,是个3岁孩童,当时洪家的管家叫洪福,也是洪家一脉血缘里的一员,也就是当今的洪老爷子爷爷辈的一个人,看上了家里的一个长相俊秀的丫鬟,可是这洪家十几代,向来都是家风严格,像这种与婢女私通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所以,那两年洪福一直就在洪家家主,也就是洪老爷子的爷爷眼皮子底下挺而走险,每逢深夜十分,二人方才敢幽会,不到凌晨十分便又匆匆分开。
然而,人间哪有不透风的墙,耳目众多的洪家家主,一段时间之前就发现了二人的问题,最后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戳穿了洪福和丫鬟的奸情,一时间整个洪家上百口人风言风语。
俗话说,舌头底下压死人,洪家在金陵地位显赫,这件事没多久就传遍了半个金陵,家主位高权重,怎能忍受民间闲言碎语,最后决定按照当时处于封建社会的洪家的家规,处死丫鬟,而洪福因为是家主有血缘关系的堂弟,可免去家法处置。
再说这洪福倒也算是有情有义,在自己心爱的女子要被处死的前一夜,耗费自己多年的积蓄,买通了家里行刑的打手,连夜就叫了车,把丫鬟送到了山东的一个挚友那里躲藏,之后随便买了一具尸体,放火烧焦,第二日便跪在洪家灵堂前痛哭流涕,声称自己大逆不道,坏了门风,为了以表愧疚,昨夜已经亲手将与自己私通的女子点了天灯,自始至终不曾离开,直至丫鬟活活烧死,才收尸前来认罪。
洪家家主见自己的堂弟痛改前非,便也起了恻隐之心,最后索性就不再追究,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谁也不知道老天什么时候就会下一道天雷劈在你头上,就在三年后的一个夜里,突然有小道消息传到了洪福耳朵里,说家主似乎已经发现了当初他的谎言,眼下已经派人去山东寻找丫鬟了,若是找到了丫鬟,便会抓回来,连同洪福自己一同处死,而此时的洪福,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有情有义的男子。
现在的洪福,胆小懦弱,唯利是图,而且随着家主对他的栽培,他在当地的买卖也做到了一定的规模,有了钱,心术不正的洪福变得胆小怕事,听到这个消息后闻风丧胆,直接备了马车,星夜兼程赶到了山东,但是,他此行,并非是去救人,而是----杀人。
到了山东以后,洪福深夜就来到了挚友家,为怕走漏风声被家主知道真相,便带人屠杀了挚友一家五口,还杀了自己曾经最心爱的那个丫鬟,就在临走的时候,发现柴火垛后猫着一个三岁的孩童,原来,当初逃亡山东的时候,丫鬟已经怀胎五个月,为了保住孩子,便没有告诉洪福,洪福见这孩子与自己眉宇九分相同,分明就是自己的骨肉,于是便偷偷带回了金陵寄养在一家农户中。
怎料,洪家家主只手遮天,最终这个孩子的事情还是走漏了风声,洪福为了保全自己,于是就选了一天,来到农户家,说给孩子带了白糖,其实那哪里是什么白糖,那分明就是洪福准备好的砒霜,孩子吃了两口发现味道不对,并非是父亲所说的白糖,便知道父亲想药死自己,回头就跑,洪福追了一会没追上,便让手下撒开了一条大狼狗,狼狗直接就追上去,死死咬住了孩子的右脚,最后,孩子终究是被洪福活生生灌下砒霜被毒死,而孩子的右脚,也被那条狼狗直接给咬了去。
“了解了”,我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心里猜测这一会见到这孩子该怎么哄,毕竟小孩都需要用哄的,此外就是因为孩子的遭遇而感到痛心。
老师说完后,我跟在老师后面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缺了一直小脚丫的光腚娃娃站在我们前方,没有脚的那条腿就生生杵在地面,虽然只有三岁,可是那表情却是让我看见了前所未见的憎恨、哀怨、愤怒。
“去吧”,老师停在原地,我深呼吸了一下,做好了心理准备,就走向了那个孩子,那孩子看见我靠近,谨慎地退后了一步,我清楚地看见,那条没有脚丫的腿在挪开之后,地面上流着血淋淋的一块印记,看的我心里像是被刀在剜一般,然而,最大的问题在于,这是一个小孩,3岁,意味着心智不完全,那么,我该如何与他交涉呢。
“你好”,我走到距离他五步左右的位置,直接蹲了下来,这样方便我和他面对面,显得更加真诚,可是,这娃娃却对我的问候无动于衷,依旧是用恶狠狠地憎恨表情望着我。
“我叫戴雨,今天替洪老爷……”,说到这我就住嘴了,因为我突然琢磨过来一个事,既是第三代债主,那么说洪老爷子他肯定是不知道了,80多岁的洪老爷子在他面前应该就是个小孩,按照年头和辈分算来,他至少也应该是洪老爷子父亲辈的了。
“那个……小英雄,我叫戴雨,今天来替洪家说句话”,小孩一听我说到洪家两个字,眼睛瞪得圆圆的,浑身散发着很强的阴煞之气,我甚至觉得再说两句,这孩子直接就会上来把我给生吃了。
“你先别生气啊,小英雄,咱们有话好商量,你之所以会找上洪老爷子,啊,也就是你缠着的那个老头儿,是有人引着你过去的,你知道吗”,我说完,眼前的小孩仍旧是怒目圆灯,咧着小嘴。
“我这么说吧,宝贝,其实你是找错人了,你现在缠着的这个老人,此生与你无冤无仇,害你之人是爹,你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