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的接连行军,神机营众将士便开始骂骂咧咧起来,行动也显得拖拖拉拉,最后更是将盔甲全都解下,与各人的兵器一同交到随军的辎重队来运送。
反观张诚麾下诸将士,虽是内线行军,且同样的路途,却仍是精神抖擞,他们依旧保持着一半的骑兵披甲而进,以防备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意外。
自在京师北大校场出发以来,张诚麾下骑兵便一直保持着半数披甲,他们每日轮换着休息,且哨骑仍是往来不断的奔驰哨探。
张诚麾下诸将士们看在眼中,不免对他们鄙视了起来,张成芳就趁着没人在身旁,轻声骂道:“真是绣花样儿的枕头兵!”
却不巧被张诚听了个正着,他瞪了张成芳一眼,佯怒道:“小崽子,做好自己个儿的事就是,少搁这儿嚼舌根子。”
他又挥手将张成芳唤到跟前,猛地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又道:“你适才这话若被陈总兵听去,岂不伤了两军的情分,以后可得注意喽。”
张成芳心里虽觉有些委屈,但也知张诚所言才是对的,便低着头轻声答道:“喏。孩儿记下啦。”
张诚又挥挥手,对他道:“是不是连日行军,觉着无聊啦。来,派你个差事,去前军告诉张广达,加速行军,今晚过榆关扎营。明日进山海关。”
这边张成芳才策马奔去,前营副将符应崇就来到张诚身边,说道:“兄弟,这抚宁往榆关,可还有差不多二十里路程啊?”
张诚笑笑道:“不到二十里,铆足劲,用不了两個时辰就到啦。”
符应崇闻言回头看了看自己营中将士连日行军,都已是疲惫不堪,他对张诚说道:“今日就是扎营榆关,明日也出不得山海关。
不如今日就在抚宁卫城外的洋河边扎营,使将士们好好洗漱一番,早些休息,如此两日后大军便可过了关城,总也误不了军期。”
其实张诚也并不是非要在今晚赶至榆关,只见他面上稍显为难之色,正在犹豫之时,前营总兵陈九皋却在这时过来说道:“是呀,兄弟。你麾下的宣镇兵马都是勇士,咱家这些步军可是比不得,何况这炮车也是拖拉不易。”
张诚见陈九皋都来说话,便趁机卖个顺水人情,他道:“好。就依两位哥哥的意思,今晚扎营洋河两岸,好叫将士们早点安歇。”
他说完就叫过张金泰吩咐道:“金泰,去,追上你成芳哥,传令张广达的骑营加速行进,至洋河岸踏勘扎营方位。”
张金泰应诺后便策骑奔去,向东直追张成芳。
…………
符应崇脸上略显尴尬之色,但也是稍纵即逝,他依旧嘻嘻哈哈的与张诚、陈九皋二人又聊成了一片。
张诚一边与他们并辔而进,边行边聊,却在心中暗叹,每到一个朝代的末期,那些个勋贵与军功后代子孙们,最后都会像清末的八旗子弟一般。
看看现在辽东的建奴,其正处于崛起之时,是何等的武勇精强,可是等到了清朝末年的时候,又是何等的德性与窝囊?
这个问题难道就真的是无解吗?
张诚不由得陷入了阵阵的深思之中!
申时才过,大军便赶至洋河畔扎下了营盘,这里取水方便,张诚与陈九皋商议后,便传令诸军皆要烧水,好好洗漱一番,以解连日行军赶路的疲劳。
…………
崇祯十四年五月二十七日,张诚与陈九皋领大军到达山海关外,过了山海关,那就是关外辽东的苦寒之地了。
“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
山海关,古称榆关、渝关、临闾关,明洪武十四年,中山王徐达奉命修永平、界岭等关,带兵到此地,以古渝关非控扼之要,于古渝关东六十里移建山海关,因其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得名山海关。
这里是大明长城东端的起点,其与镇北台、嘉峪关合称“长城三大名关”,更有“天下第一关”、“边郡之咽喉,京师之保障”之称,与万里之外的嘉峪关遥相呼应,闻名天下。
山海关城周长超过九里有余,直接与长城相连,既以城为关,城高近五丈,厚达两丈有余,开有四座城门。
其东为“镇东门”,西为“迎恩门”,南为“望洋门”,北为“威远门”,四门均建有城楼和瓮城,此外还建有东南角台和东北角台与角楼,镇东门楼南北两侧还建有临闾楼、牧营楼和新楼。
在关城的东南、西北和西南隅更各设有水门一座,城墙外还挖有五丈宽,三丈深的护城河环卫,确是易守难攻。
或许大家以为山海关仅是一个关口而已,其实不然,它并不只是一座关城,而是由山海关城、东罗城、西罗城、南翼城、北翼城、威远城、宁海城、威海城等一些城堡群构成防御体系。
张诚、陈九皋大军到达山海关城下时,天色己近黄昏,夕阳穿射过来,给这座雄关古城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张诚与陈九皋在守关的军将的接引之下,踏着古老的城墙阶梯,登上了山海关西侧迎恩门的城楼之上。
他们看着城下全副武装的将士,正在以整齐的步伐,不断穿过这道雄关,踏入关外的土地。
旌旗如海,浩浩荡荡的钢铁洪流,前面望不到头,后望不到尾,不断前进……
…………
当大明朝的辽东战事紧急,洪承畴、张诚等人肩负着国家的命运匆匆出关时,中原局势也正在酝酿着新的重大变化。
伏牛山一带数百里内在去年的冬天虽也降雪不多,从而导致今春雨水略有不足,庄稼地里旱情严重,但比起河南其他地方,如伏牛山和桐柏山之间的南阳盆地,这已是好得多了。
许多山头上依然草木葱茏,山花烂漫,而愈往深处,离闯军李自成驻扎的得胜寨一带愈远,草木也是更加茂盛。
站在得胜寨上放眼遥望,到处都是黑绿绿的山头,仿佛那些被草木覆盖的连绵群山,偏偏就不怕旱似的,竟敢与天公相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