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荆州刺史王敦等人牵头的所谓上表中的五百多罪状,当然大部分是莫须有的。
如此夸张的罪名数量,可谓是举世罕见。
刁协记得好像古往今来,只有当年前汉权臣霍光打算废黜昌邑王刘贺的天子之位的时候,才有了一次一千多条的罪状。
可以想见,这一次司马睿父子在京口一带扩张实力的举动,对于王敦等人心中是有多么大的冲击。
也可以看出来,王敦等世家大族已经根本不把司马睿父子看在眼里。
这种臣子直接上表请求皇帝废黜皇太子的行为,恐怕也是古往今来头一遭。
“王敦简直就是欺人太甚!”皇太子司马绍心中怒火升腾。
他并不害怕占据荆州的王敦兄弟,这一次在京口募兵,让本就痴迷军事的司马绍获益良多,如今他的手中已经是有了大概三四千勇士。
这些人虽然还需要再多加打磨,但是司马绍觉得王敦就算是要兵谏,或者是造反,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从荆州杀到建康。
再给他数月时间,司马绍有信心召集上万勇士,到了那个时候守住建康坚城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听了皇太子司马绍的打算后,刘隗立刻就是举双手赞同。
不过,在旁边的刁协却是紧皱着眉头,显然并不看好这么干。
“殿下所说,到不失为可行之策。”
“不过。。。”刁协言语迟疑了一下。
皇太子司马绍立刻问道,“不过什么?刁公但说无妨!”
刁协这才缓缓说道。
“不过,就算是有京口这里的上万勇士,也未必能守住建康啊!”
“要守建康,不仅要守城池,还要守外围的水道、山岭和关隘,只有一万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更何况,建康城中的依附王氏的不知凡几,一旦战事起来,恐怕内奸都是要层出不穷,如何能守住健康啊。”
刁协的话倒是句句在理,让司马绍无从反驳,旁边的刘隗也默然。
“那刁公可有它策教我?”皇太子司马绍有些慌了。
要是与王敦等人硬碰硬,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的话,年少的司马绍还是有不怕死的英雄气概的,哪怕是战死沙场,那也是无怨无悔,为诛国贼罢了。
不过,要是真的如刁协所说,在内外交困下被算计致死的话,那司马绍还是非常不愿意的。
更何况,他的父亲司马睿的脾气可是有些软弱的,这种结局刁协能看出来,肯定也有其它人能看出来。
要是司马睿绝望之下,恐怕真的能干出来废黜自己皇太子之位的事情。
刁协眼珠一转,立刻就紧接着说道。
“殿下莫慌,臣有一计,可以一试。”
“何计?”
“殿下,可曾听说过襄城太守杜曾?”刁协问道。
“杜曾?可是那个之前叛乱,后又归正的杜曾?”皇太子司马绍说道。
“不错,正是那个杜曾。”刁协点了点头。
“先生的意思,是要让杜曾捣王敦的后路吗?”司马绍立刻猜到了刁协的意思。
襄城郡就紧挨着荆州,一旦荆州有变动的话,荆州刺史王敦肯定就无法全力东进了。
到了那个时候,建康也肯定能守住了。
“不错,臣正是此意,杜曾素来勇武,但却是屡屡遭受王敦排挤,不仅朝廷的赏赐屡屡被王敦截留,就连双方部众也是多有争夺地盘的冲突,只要殿下稍加笼络,必定可以收为己用。”刁协说道。
说来也可怜,在江东的皇帝司马睿虽然是天子,但是这些州郡的刺史太守等人,却都是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往往发生事情的时候,要是需要这些地方实力派站队的话,他们往往都是毫不犹豫的站到自己举主等人一边。
至于什么天子之令?
那可是天子身边的奸邪小人发出的矫诏!
所以,刁协的建议看似多此一举,但是一旦将来发生战事,却还是要提早笼络杜曾这种人的。
“好,好!那孤立刻就写信给杜曾!”司马绍立刻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他心中虽然不喜欢杜曾以前参与过叛乱,但是相比王敦这种想要专擅朝廷的大乱贼来说,杜曾这种小贼还是可以原谅的。
“殿下,不仅是杜曾,汝南、汝阴、弋阳等郡皆是有流民数万,只要其郡守能以殿下钧令招募忠勇,不仅可以防备盗贼,等到将来荆州有事,也可以一并用之。”刁协立刻又是补充到。
“好,好,就全依刁公所言!”皇太子司马绍痛快的点头答应。
“不仅如此,殿下还应该返回建康,与陛下商议应对之策,要是能让王敦消弭作乱之心,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啊!”刁协又是说道。
“狼子野心,岂能与之妥协!”皇太子司马绍却不愿意什么化解矛盾。
这种臣子奏请废黜皇太子的行为,已经比犯上作乱差不了多少了。
要是这种事情都能妥协的话,那皇帝的权威何在
更何况,这种所谓的妥协,往往都是以司马睿父子妥协告终。
“殿下莫要冲动啊!”刁协又是苦口婆心的说道。
“如今胡虏窃据祖宗之地,刘预又紧邻淮北,拥兵二十多万,皆是虎狼之辈。”
“此二贼才是国之大敌,王敦等人不过是贪恋权势尔。”
“只要能消弭其作乱之心,等到将来殿下实力巩固,不管是战是和,皆由殿下做主了。”
“如今又何必着急一时呢?”
刁协的话虽然有些丧气,但是司马绍却还是觉得有道理。
哪怕他的心中很不愿意接受,但是少年老成的司马绍还是听从了这种建议。
“就依刁公之言!”
“殿下宽弘,实乃社稷之幸!”刁协立刻拜道。
两个时辰后,数名使者手持令牌,怀里揣着皇太子的亲笔信,出了京口城的西门,一路往襄城、汝南等地而去。
至于皇太子司马绍则是连夜乘坐舟船,望着对岸的建康而去。
到了这个时候,原本因为手中兵力小有成效,而想着有所作为的皇太子司马绍,已经没有了什么雄心。
如今的他,只想着找办法安抚住荆州王敦等人。
以此来争取更多的时间,来让自己完成经略淮南江北的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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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长安。
在修缮一新的宫殿中,匈奴皇帝刘聪正在与一众匈奴贵族将领们商议着军国大事。
温暖宫殿内到处都是熏香的味道,让整个殿中都是透着奢华。
自从迁都长安后,所有的用度都是丰厚了许多。
哪怕对于那些迁徙至此的匈奴贵族们多有赏赐,但在秋税完成后,整个关中地区的丰饶还是让匈奴汉国有了大量的财富。
匈奴皇帝刘聪也是对自己英明决断非常的自傲。
眼看着匈奴汉国定都长安后,竟然出现了一副王者之气,关中的许多世家豪强纷纷都是争相投效。
一时之间,匈奴汉国的朝堂中竟然出现了‘众正盈朝’的盛况,关中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员,竟然与匈奴贵人的数量都是想仿佛了。
虽然这一情况,又是惹得一众匈奴贵族大为不满,甚至可是说是怨声载道。
但是在匈奴皇帝刘聪开来,这才是堂堂皇汉才该有的气魄。
朕乃是大汉天子,可不仅仅是匈奴人的单于,这些世家名教来效命,简直就是太理所应当了。
在如此心情舒畅之下,匈奴皇帝刘聪与这些世家新贵们很是热络了起来。
对于他们的行事风气,刘聪也受益良多。
其中以‘五石散’和‘熏香’,最为让刘聪喜爱,甚至是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
“陛下,伪贼聚兵数万,已经在荥阳待命,只怕等到春雪消融,河冰化解后,他们就要沿着河水西进洛阳了。”
匈奴中山王刘曜大声的说道。
他说完这句话,就是忍不住打了一个打喷嚏,全是因为那些熏香的味道。
对于这种君前失仪的行为,那些匈奴人全都是没有在意,那些关中世家新贵们却都是眉头紧皱。
要是不忌惮刘曜乃是匈奴权贵,早就有人跳出来弹劾他,以此向皇帝刘聪邀功了。
因为匈奴皇帝刘聪的眉头也是紧皱。
“洛阳守军单薄,要是不派兵增援的话,只怕洛阳要守不住啊。”刘曜又是继续说道。
“可曾查明伪贼兵力有多少?”匈奴皇帝刘聪缓缓的说道。
“至少四五万之数!”刘曜说道。
“也不是很多啊?”匈奴皇帝刘聪不慌不忙的说道。
“陛下,这仅仅是荥阳一带的贼军,臣听说伪贼刘预已经开始征调各地诸军,如此一来,怕不是得有十万之众进攻洛阳。”
刘曜见到匈奴皇帝的模样,就知道刘聪肯定是没有看自己昨日的奏报。
肯定只顾的与这些晋人士族子弟饮酒、服五石散去了。
“十万之众?”
此言一出,立刻让殿中的诸人都是一阵惊呼。
如今匈奴汉国在关中满打满算都不过是十万之众,这里面还包括了大量的晋人流民、氐羌部众等。
要是只算纯粹的屠各匈奴人的话,根本就没有十万之众。
“伪贼真的如此多吗”刘聪这才睁大了眼睛问道。
“陛下,贼兵至少有二十多万府兵,要是调动半数的话,那就是十万啊。”中山王刘曜对于青州汉国的举动一直都是很是关注。
他派人暗中以商旅的名义,在关东一带多方刺探情报。
可能更核心的问题没有什么所得,但是青州汉国大概的兵力却是基本差不多。
“洛阳只有不到三万人,再加上青州贼兵攻城的器具素来精良,只凭借城池固守,只怕是不可能守住啊。”刘曜继续说道。
匈奴皇帝刘聪这时候才是开始恢复了精气神。
昨晚服用的五石散乃是从一名士那里得来的新方,属实让他略略有些吃不消。
“梁王刘景手中不是还有六七万兵嘛,让他率军回洛阳固守,不就是可以了!”匈奴皇帝刘聪说道。
中山王刘曜的想法,匈奴皇帝刘聪当然已经猜到了差不多。
要是出兵增援洛阳的话,就要在关中征发兵役和钱粮,否则只靠那些征收的税赋,是不足以支撑一场大战的。
这样一来的话,以中山王刘曜为首的一群匈奴贵族们就可以借机在关中搜刮。
因为在定都长安后,把左右十二卫的职田划分完毕后,匈奴皇帝刘聪就已经严禁屠各人抄掠骚扰地方上的平民百姓。
如此一来,让这些最近几年作惯了强盗致富的匈奴人如何甘心。
所以,以刘曜为首的匈奴人都是想着盼着有战事发生。
反正如今匈奴人已经得到关中的人力物力。
在一番搜刮之后,真发生了战事,还可以让关中的晋人百姓充当炮灰打头阵。
再不济,还有左十二卫的苟晞、蒲洪等晋人、氐羌附庸军。
只有到了最后的关头,才会让他们这些高贵的匈奴人上阵。
这就是如今匈奴人的共识,不然的话,他们迁都到长安来有何用处?
“梁王手中的杂羌羯人都已经是久战,要是抄掠一些贼民还是可以,要是对阵青州贼兵,只怕还是不够啊。”中山王刘曜说道。
他说的这些倒是实话。
自从进入冬季之后,匈奴皇帝刘聪接收到了的一系列消息,就充分印证了这一点。
这些原本要袭扰青州汉国腹地的匈奴兵马,在兵分两路后,就彻底偏离了匈奴皇帝之前的安排。
石虎王璋等人率领的羯胡军不敢与青州汉军对抗,一路往南转进,去欺负汝南一带的晋军去了,让匈奴皇帝刘聪原本破袭豫州的计划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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