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仍是高烧不退,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只能不断的为他降温,不敢有丝毫的闪失,只是他身上忽冷忽热,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
「大人在说什么?」副将问。
军医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祁越身上的伤,所幸没有红肿没有发炎,只是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引起了高热不退和痉挛。
好在,现在痉挛的状况已经好转,高热虽然还在,但没有到极点,否则真的要出人命了……
「听不太清楚。」军医摇摇头。
见状,副将端起了汤药,凑到了祁越的耳畔,俯首仔细的听着,「好像是两个字?」
「好像是。」军医点点头。
二人小心翼翼的,给祁越喂了药,其后再将他重新躺平在床榻上,不约而同的贴耳听着,试图听清楚祁越嘴里在喊什么?
两个字?
但这两个字又不是重复的。
军医:「长……」
副将:「等我?」
二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凳?」军医问。
副将白了他一眼,「你才做梦坐长凳呢!大人做梦,肯定是有要紧的东西,最至关重要的人和事情,否则不至于昏迷的时候,还在这样念念不休。」
「那会是什么呢?」军医问。
副将深吸一口气,「难道说……」
长安?
那两个字可不敢说,当朝摄政长公主的名讳,岂是能随便宣之于口的?
「难道什么?」军医低声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副将伸手,指了指天。
「什么?」军医仰头看去,什么都没瞧见。
副将砸吧一下嘴,「我的意思是,上头的那位。」
军医毕竟是年岁大了,一时间还真的是没反应过来,良久才隐约回过神来,好像明白了些许,就这么若有所思的盯着副将,「你是说,长公主?」ap.
「嘘!」副将赶紧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军医当即闭了嘴,那便是了。
「也唯有那位,才能让大人,如此念念不忘吧?」副将低声说。
军医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儿,只不过……
「欸!」军医好似想起了什么,「若是如此的话,倒是也有个办法。」
副将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狐疑的打量着他,「怎么着?你还有祖传秘方,能让大人快点好起来?」
「祖传秘方是没有,毕竟我已经用尽了毕生之术,堪堪保住大人的性命,这不,还没醒呢!」军医悠然的叹口气,「不过,人的意志力,有时候可以战胜一切。」
副将一怔,俄而好似明白了,「你是说……」
「大人心里藏着的秘密,也许可以让他醒过来。」军医意味深长的说,「若是能一直跟大人说说,兴许大人听得见,那么……」
副将了悟,「那么,大人就能早点醒转过来。」
「没错。」军医颔首,「现如今该用的药都用了,已然到了尽人事听天命的地步,那不如试一试,说不定这一副心药真的可以战胜一切呢?」
闻言,副将点点头,「倒也不难,那我便在大人的耳边,多说说罢了!」
「嗯!」军医接过空碗,「如此,我先下去了。」
副将深吸一口气,「这里交给我。」
「好!」
军医退出了帐子,只留下副将一人在帐子里陪着。
帐子里,空空荡荡的。
副将倒了杯水,便坐在了床边的位置,其后清了清
嗓子,俯首凑近了祁越,开启了絮絮叨叨的模式,「大人,您可得快点好起来,金陵城那边会很快来消息的,到时候会有长公主的消息,听说长公主的后院有很多面首,那一个个的俊俏小郎君,啧啧啧……」
指尖,有些轻微的抖动。
祁越仍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嘴里依旧时不时的呢喃,说不清楚,听不清楚,但心里却愈发清楚。
他呀,想她了……
副将还在边上絮絮叨叨的,一直说个不停,也不管有的没的,没话说就编故事,反正只要能刺激到自家大人就好,横竖也没别的法子,横竖守着也没什么事做,那就胡编乱造罢!
梦里,祁越还真的见到了她。
幼时的她,长大后的她,曾经她亦是千娇百艳的小孔雀,后来她成了一袭红衣的妖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
哦,好像是从先帝开始手把手教她,然后有一天,她便开始换上了刺眼妖冶的红衣,原以为是一时兴起,谁知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褪下。
祁越一开始也没在意,后来是不懂,再后来她吃醉了酒,说了些许清醒时再也不会说的话,他才明白那一袭红衣是为了谁而穿。
当然,她是不可能喝醉酒的,这人的酒量出奇的好,千杯不醉,除非是她真的想醉,否则的话……
那日她站在春波殿的后院,风吹起漫天的蒲公英,像纷纷扬扬的大雪,她举着酒壶往嘴里灌酒,眼眶红红的,连眼角都泛着晶莹,一袭红衣艳过桃李,胜过世间万千。
她哽咽着说,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穿嫁衣的,可心里又是那样的不甘心,于是这一身红衣就日日穿着,便权当是嫁过他了……
那一次,是她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情绪失控。
一梦醒转,公主千岁。
置身朝堂,玩弄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