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应旋即起身,抬步朝外走去。
“你今日敢去送,就别怪我与你算账。”王春莹手中的杯盏,砰的一下搁在桌案上,“自己的女儿不心疼,你倒是心疼别人家的儿子,赵家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们要糟践你的女儿,你还眼巴巴的凑上去,尽是胳膊肘往外拐。”
赫连玥赶紧拦了一下,“娘,别说了。”
“怎么,还不让人说了?”王春莹拂袖便摔了杯盏。
花厅内骤然传出声响,赫连琦赶紧冲了进来。
“娘?”赫连琦一怔。
赫连应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黑沉。
夫妻多年,每次意见不合的时候,王春莹都会压他一头,非要认个输赢,还必须让他认错,哪怕她是错的,也必须他来服软。
以前倒也罢了,可到了这般年岁,又从三军统帅到了国公爷的位置,再让这女人骑在头上,他此生算是真正的窝囊至死……
“王春莹,你别太过分!”赫连应怒然直指,“这是金陵城,不是边关,注意自己的言行,别以为这还是在军中,是你可以颐指气使的地方!”
王春莹突然有点懵,赫连应憋了一辈子,没想到这会竟是硬气了,还是在她以为,需要一致对外的时候。
“哼!”赫连应拂袖而去。
王春莹陡然回过神,“赫连应,你个老糊涂,我跟你没完!”
“娘?”
“娘?”
赫连玥和赫连琦赶紧拦着自家母亲,这暴脾气谁见着不得惧她三分?
“这老匹夫,回了金陵城倒是把自个摆高台上了?也不想想,是谁陪着他在边关风餐露宿,谁跟着他出征吃苦?当年要不是我王家,他还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要饭呢!”王春莹咬着牙。
赫连玥蹙眉,“娘,别说了!”
“娘,这都过去的事儿了,您就别提了!”赫连琦也赶紧劝着,“爹如今是国公爷,您总提他以前的事儿,不是打他脸吗?男人要脸面,您就在外人面前,给他点颜面,这不是边关,传出去要闹笑话的。”
王春莹低哼,指着两人的脑袋一顿戳,“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如果那野种上位,还有你什么事?若是你爹真的应了这门亲,玥儿你下半辈子怕是要生不如死。”
二人双双沉默,母亲的盘算是半点都没错。
有些人就是这样,心里满打满算,都是为了自家人,可这嘴皮子不饶人,哪怕为家里人做尽一切,亦不得半点好处,谁都不会领她的情。
府门外。
赫连承送了平南侯父子出去,临走的时候,赵世欢仔细的打量着这位二公子。
“都说国公府的二公子仪表堂堂,文武双全,生擒定王,不动声色便平了关州之祸。”赵世欢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如今见着,果真是比那位,眼高于顶的大公子,要顺眼得多!”
赫连承立在那里,报之一笑,“其实赵公子未必属意玥儿,不是吗?”
一下子被戳穿了,赵世欢眉心皱起,转而低笑了一声,“二公子这话说得,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啊?我这厢,遵从父母之命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那是自然。”赫连承点点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理该遵从。只是有些事情可不能拿来作赌注,十赌九输,输惨了……是要出事的。”
闻言,赵世欢面色陡沉。
“你如何知道?”赵世欢不解。
赫连承笑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是侯爷知道,此番丢了颜面,是因为赵公子与诸多世家公子之间的赌约,不知道会有多失望?”
“你……”赵世欢顿了顿,神色略显慌张,“你还知道什么?”
赫连承垂眸笑道,“大家年纪相仿,按理说都是同龄人,应该好好相处,不必因为门第而剑拔弩张。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反正这会丢的是侯府的脸面,跟我也没多大关系,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赵世欢不解。
赫连承拱手,“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只是劳烦赵公子,以后见着舍妹多走两步,尽量避着点,未出阁的姑娘,名节最为重要。”
“你放心,经此一事,就算我还想招惹,我家那老头子也得拦着我了。”赵世欢低笑两声,“二公子是个有趣的人,来日若是得空,可来春风馆戏耍,我可为你引荐金陵子弟。”
赫连承报之一笑,“多谢。不送。”
目送赵世欢离去的背影,赫连承幽然吐出一口气。
“公子,您何必跟这种人打交道,有失身份。”戴扬蹙眉。
赫连承直起身子,转身往门内走去,“咱们刚回金陵城,诸事皆无所接触,这金陵城的公子爷,自成一派,不是谁都能混迹其中的。虽然都是纨绔子弟,可你也得知道,多少纨绔子弟,都是老爷子的心头肉?”
若不是家中骄纵,怎么能当纨绔子弟?
爹娘的偏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戴扬若有所悟的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
书房。
赫连承行礼,“父亲放心,承儿已经送走了平南侯父子,且宽慰了赵公子,想必只要赵公子不计较,这平南侯纵然心里有气,也不会太过记恨父亲。”
“若他们三个,有你半分懂事,能替为夫分忧,也不至于如此。”赫连应只觉得疲惫。
赫连承奉茶,“父亲莫忧,承儿会一直站在父亲这边,坚定的支持父亲的所有决定。”
“承儿。”赫连应接过杯盏,满脸愧疚的看着这个儿子,“是爹对不住你,这些年……”
“爹?”赫连承笑了笑,“承儿长大了,可以为爹分忧,其他的话,咱就不说了。父子之间,没那么多嫌隙,可不敢让人看笑话。”
一番话,说得赫连应那叫一个心里舒畅。
这家里到底还是有人,能站在他的角度上,维护他颜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