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后,百里长安幽幽醒转,仿佛是大梦初醒,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迷惘,看向祁越的时候,都有些愣愣的出神。
“公主?”祁越低唤,“好些吗?”
百里长安缓过劲来,如玉般的指尖,轻轻揉着太阳穴,“我怎么了?”
可见,是真的醒了。
“身子太过虚透,是以起了高热。”祁越仔细的将她搀起,将软垫塞在她背后,让她能靠坐得舒服一些,“觉得如何?”
百里长安想了想,似乎是死了一回,然后又活了过来。
“来的是凌院判,不会泄露消息。”祁越知道她在犹豫什么,“紫嫣正在准备药浴,凌院判交代了,吃了药苏醒之后,请公主去药浴里泡着,能尽快恢复过来。”
百里长安松了口气,这倒是极好,否则让外头的人知道她病倒了,还不定要作什么幺蛾子。
“公主,药浴已经准备妥当。”紫嫣行礼。
内里的浴桶里,药香弥漫。
祁越弯腰将百里长安打横抱起,缓步朝着屏风后面走去,现如今知道百里长安病倒的人,越少越好,是以处处都需要紫嫣和祁越亲力亲为。
“我自己来。”百里长安站定,刚拂开祁越,便是身形一晃,险些脚软栽进浴桶里。
所幸,被祁越拦腰抱住。
“主子?”紫嫣慌忙放下衣裳,“这个时候,还是要小心为上。”
百里长安不禁有些感慨,真是病来如山倒,毫无预兆,措手不及。
祁越走出了屏风,紫嫣小心的退去了主子的衣裳,扶着人进了浴桶里,其后仔细的在旁边伺候着,不敢有丝毫分心。
“主子?”瞧着百里长安昏昏欲睡的模样,紫嫣甚是担虑,“如果有什么不舒服,您定是要开口,千万别忍着。凌院判说了,这药浴略有些刺激,兴许会有些难受。”
百里长安低低的应声,“不打紧,你且盯着外头的动静便是,我这里无需担心,这副身子是何状态,我心里清楚得很。”
“是!”紫嫣颔首。
顿了顿,百里长安又道,“那些拓印下来的东西,可都放好了?”
“主子放心,没人会知道这些。”紫嫣压低了声音,小声汇报,“奴婢将上次所得,和这次所拓印下来的,一并收拢在了御书房内,没人会留心这些,到时候主子可一并处置。”
如此,百里长安总算松了口气。
“主子,您说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人?”紫嫣一想起那些东西,便觉得心内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应在这上头,“这些东西,总像是冲着您来的,可咱又寻不着缘由。”
没头没脑的事情,才是真的让人心内不安。
“饶是如此又如何,既已经发生,总不可躲避,我百里长安怕过谁?怕过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过是一条命,哪次不是赌命啊?”百里长安依在桶沿,虚弱的扬起头,长长吐出一口气。
泡了一刻钟左右,脑子才算彻底的情形过来,不似方才的浑浑噩噩。
舒坦……
因着不能泡太久,百里长安慢悠悠的从浴桶里出来,“可算是缓过劲来了。”
“主子此番病得突然。”紫嫣有些担心,“待此事过后,请太医好好看看吧?”
百里长安倒是不着急,伸手捂了捂心口位置,“不过是有些累了而已,没什么大碍,眼下事务繁多,若然有所耽搁,只怕是留有祸患。”
“是!”紫嫣刚搀着百里长安出去,便听得外头传来了动静。
沈唯卿站在殿门外,瞧着拦着他不让进的紫岚,不由的满心狐疑,“你拦我?”
“是!”紫岚点头。
沈唯卿不敢置信,以手自指,“我啊?你拦我?”
“是,拦的就是你!”紫岚理直气壮,“主子在沐浴,奴婢自然是要拦着你的。”
沈唯卿眉心微蹙,瞧了瞧这个时辰,天色暗淡,若是沐浴安寝倒也罢了,可外头这么多事,百里长安怎么忽然想起来要沐浴了呢?
而且……沈唯卿轻轻嗅了嗅,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味,似乎是从寝殿内透出来的,显然是不太正常的。
“怎么有股药味?”沈唯卿问。
紫岚轻嗤,“喝点安神汤又怎么了?”
“现在喝安神汤?”沈唯卿心头隐约明白,百里长安怕是出事了。
紫岚不是拦他,而是谁来都拦。
“祁越在里面?”沈唯卿问。
紫岚一顿,刚要回答,却见着殿门“吱呀”一声打开,沈唯卿从内里走了出来,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了沈唯卿面前。
这下,什么都不用说了。
“长安到底如何了?”沈唯卿冷着脸,目光无温的扫过紫岚,终是落在了祁越的身上,这药味就是从寝殿内传出来的,百里长安不是受伤就是病了。
祁越跨步出门,重新合上了寝殿大门,“旧疾犯了,这会吃了药,刚刚有所好转。如此,你还要进去打扰她吗?”
“旧疾?”沈唯卿一怔,“胃疾?”
祁越点头,“是!”
紫岚默默的松了口气,自己怎么就没想着,主子的旧疾呢?
“宴席上贪杯,回来就开始疼,怕消息泄露,惹来不必要的猜疑,所以请了凌院判悄悄诊治,吃了药便出了一身汗,有所好转之后便沐浴了一番。”祁越的回答,无懈可击。
沈唯卿倒是知道她这毛病,往日里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每次她喝酒,他都要拦一拦,怕的便是她的胃疾。
分明胃不好,偏又贪杯……
“如今好些?”沈唯卿问。
祁越颔首,“疼累了,眯一会。”
“好吧!”至此,沈唯卿不再纠缠,往后退了两步,若有所思的看着祁越,终是将手中的一小卷布条递给了紫岚,“待长安醒转,交给她。”
这是刚刚截获的消息,宫里的内应迟迟收不到外头的回复,真的急了……
“好!”紫岚伸手接过,心下松了口气。
沈唯卿又道,“另外还有一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