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sa是被渴醒的。

　　她睁开眼睛，视野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血色薄纱，看什么都覆着一层淡淡的红。心脏剧烈的收缩又舒张，跳得像是仓皇逃命的羚羊；胃部火烧火燎的疼，獠牙凸出了唇缘，尖端刮着下唇，刀割一样疼。

　　Elsa难受得哼了一声，昏沉沉的爬起身来；毛毯滑落至腰间，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放到肩上，她顿时绷紧肌肉，想也没想就猛然转过身去，本能的冲身后的人呲牙，喉间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像一只被威胁了的野猫。

　　身后的银发青年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放松，宝贝儿，是我。”

　　Elsa晃了晃脑袋，总算是清醒了些，微微歪头看着他：“Jack？”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和谐美妙的女中音宛如大竖琴拨出的如水旋律，清透明澈如瀑布飞流直下落入千尺寒潭。只是这次，她的嗓音更为低沉，微微沙哑的音质透出刚睡醒的慵懒，魅惑的底色遮住了体内升腾的饥渴欲#火——吸血鬼越是饥饿，其特殊能力（包括魅惑）就会越发加强，Elsa在还没明白过来时，就已经本能的在使用自己的新能力了。

　　Jack激灵灵打了个颤，她柔滑的声音仿佛丝绸般抚遍他全身每一处神经末梢，他用力闭了闭眼，竭力压下蠢蠢欲动的欲#望。Elsa还是人类时就对他有着极强的吸引力，现在她转化之后，只需一句呼唤就能让他丧失理智，之前几句话甚至能让他直接高#潮。

　　九神在上，他简直不敢想象，她要是用这种声音跟别人说话会怎样……凡人会直接拜倒在她脚下，而他绝对会忍不住因此杀人的。

　　冰灵轻出一口气，将手上的《髂湾吸血鬼》“啪”的一声合上，放到枕边，随即大大伸了个懒腰，冲她伸出手臂：“过来，宝贝儿。”

　　Elsa靠过去，被他一把揽住腰肢抱到腿上。Jack细致的帮她整好衬衫松散的衣襟，爱怜的刮了下她的鼻尖：“你呲牙的时候还挺可爱的，像只小白猫。”

　　Elsa脸红起来，不自觉的在他肩上蹭了蹭：“我口渴……”

　　“马上给你喝的，”Jack安抚道，反手拉开床头柜抽屉，从中取出一只巨大的细颈锡瓶，“今天运气好，我出去时，市场上肉摊正巧在宰牛……”

　　后面的话她根本没听清；Jack将瓶子拿出来时，Elsa的视线就牢牢黏在了锡瓶宽大的瓶肚上。诱人的血气从瓶塞的缝隙中透出来，飘到鼻腔内，刺激得口中涎水大量分泌。Jack只来得及拔开木塞，瓶子就被Elsa双手夺了去；她仰起脖颈，凑近瓶口，急切的灌下一大口鲜血。

　　然而，待血液入口后，Elsa才感觉出不对来。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并非人血；虽然她未尝过人血，但这瓶血液的气味跟当初在Olaf身上嗅到的完全不同。口中的血液味道太寡淡，质地过于黏稠，里面混了过多的杂质，有着很重很苦的金属锡味，还有点腐败的苗头。硬要打个比方的话，有点像是生吞了一碗掺了劣质葡萄酒的腐坏蛋清液。

　　她的第二反应是，她居然喝了生血，她，优雅得体的淑女，高贵端庄的王储，居然迫不及待的喝了生血，像个未开化的残忍食人族一样……

　　浓烈腥气只冲鼻腔，Elsa猛地将瓶子推到Jack手中，扑到床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血液混着涎水落到铜盆中，她嘴边还刮着一条黏稠的血丝，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Elsa揪紧肚腹，胃里翻江倒海，酸液涌出幽门，侵蚀得食道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她抽搐着，指节泛白的掐着肚子，控制不住的干呕，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疟疾似的打着摆子，身体重心摇摇晃晃，若不是身边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Elsa几乎要一头栽倒到床下去。

　　眼泪涌上来，视野一片模糊，Elsa这辈子从未如此狼狈过；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因为难受而哭，还是因为厌恶自己，羞愤耻辱而哭，除了不断的干呕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Jack将瓶子放到一边，俯身过来搂住她，帮她将头发撩开，手一下下的抚着背部给她顺气。他的语气里有愤怒，有难过，有心疼，更有铺天盖地的愧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Elsa，对不起……”

　　冰灵从未如此痛恨自己；如若他当时动作能快一点，快些处理掉那两个吸血鬼，Elsa也不会被Bellwether咬伤转化，也不用躲在房内避开人群，更无需经受这份苦楚……他恨自己没保护好她，恨自己让她失望，就像百年前他也没保护好妹妹Kate一样……

　　足足过了十分钟，Elsa的干呕才止息下来，她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了，只是冷汗涔涔、精疲力竭的趴在床边。Jack小心的帮她将头发重新扎好，把人抱回来坐到自己腿上，用湿毛巾给她擦脸。他不住吻着她的额头，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肩膀：“对不起，哦，Elsa，对不起，我没考虑周到……你等一等，我马上去给你换一瓶别的血来。”

　　他说着就要拿起瓶子下床去，但Elsa拦住了他，声音急切而沙哑：“不要！”

　　Jack愕然回头，Elsa深吸了口气，将瓶子拿了回来，重新拔开瓶塞，将瓶沿凑到嘴边。还没等她喝下去，Jack伸手捂住了瓶口，担忧的看着她：“Elsa，你不用勉强自己，我可以再去——”

　　Elsa轻轻摇了摇头，拂开他的手：“我想快些出去。”

　　她不想一辈子躲在客栈房间里不见人，或是只能趁夜深人静时出门行走。她还有任务，要寻找Anna，保证妹妹的安全；要夺回王位，稳定天际局势，为父母报仇，为皇帝舅舅解忧；她还要去面见灰胡僧侣，了解龙裔的使命，打败Alduin以阻止其毁灭世界。她早就不是小女孩了，肩上的责任不允许她任性；如果动物血能让她控制吸血鬼的本能，能让她在人群中行走而不会失去理智，那就算这血喝一次就得吐一次，她也要捏着鼻子灌下去。

　　更何况，Elsa绝不允许自己变成Bellwether那样的怪物；她是人，有尊严的，堂堂正正大写的人，就算Bellwether阴魂不散的在脑海中折磨她，她也绝不会向吸血鬼，向嗜血的本能和欲望投降。外表再怎么温柔贤淑，优雅端庄，她也是王储，是无冕之女王，而不是那种等待拯救，娇弱无助的落难少女。

　　你现在是高贵的公主，将来是天际的女王，舅舅曾告诉过她，挺直你的脊梁，Elsa，女王就要有女王的骄傲。

　　Jack愣住了，片刻，他慢慢收回了手，搂住了她的腰。Elsa深吸一口气，捏住鼻子，头一仰，大口大口的将锡瓶中的血液灌了下去。吞下最后一口血液后，Elsa将瓶子丢到一边，猛地捂住了嘴，咬紧牙关。忍过体内一阵肠胃翻腾后，她几乎是跳着下了床，抢过水壶拼命往嘴里灌水漱口，好去除口腔内腐败的血腥气。

　　清水从她唇角溢出来，晶莹水珠顺着白皙脖颈流入衣襟，被打湿的衬衫贴在肌肤上，凸显出精致锁骨诱人的外形。Jack咽了口唾沫，逼着自己将视线挪回她脸上——他的小龙现在这么难受，要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简直禽兽不如——他也下了床，赶到Elsa身边，搂着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能快点赶到……”

　　Elsa将空掉的水壶返回去，转身投入Jack的怀抱，紧紧搂住他。他身上散发出令人安心的热力，清新的松针香气更是让她舒服了很多。Elsa深深吸了口气，怎么也嗅不够他的气息；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自己以前的矜持，笑自己刚才的大题小作。不就是喝点生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又不是生死搏斗，有什么好纠结的？无论如何，她不是还有Jack么？他是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

　　“Jack，不用道歉……”她抬起头，冲他绽放出一个大大的，泪汪汪的笑来，“不要怪自己，你一点错都没有。”

　　Jack勾起她的下巴，深深的吻了下来。Elsa惊讶的喘了口气，被他撬开了唇，将温热湿润的舌探了进来。冰灵认真的，缓慢的吻着她，舌尖细致的扫过口腔内每一寸地方，毫无遗漏，直至将她口内所有的血腥气清除殆尽，他才退出来，将她紧紧搂近自己的胸膛。

　　“我是个幸运的混蛋，Elsa，”Jack静静的告诉她，“因为上天眷顾让我得到了你。”

　　动物血虽然难喝，抑制本能却是立竿见影，饮血后不过几分钟，Elsa的獠牙就收了回去，瞳孔内金光黯淡下来，周身散发的诱人体香及若有若无的魅惑气息也消失了，让Jack大大松了口气。即便如此，Elsa还是不敢走进人群，于是整个上午两人都窝在房间内看书，也不知这些关于吸血鬼和龙族的书他是怎么弄来的，看日期都是最近出版的，连帝国图书馆都没副本。

　　“QethesegolvahrukivdaanikFahliilkiirdoGravuunFrod,”Elsa磕磕巴巴的念着,“wobovulkoMaarnolkinzonzahkriidokruziikhokoron。”

　　“你在念什么鸟语？”Jack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伸手翻了下她手中的书，“《龙语：不再是神话》？你想学那些大蜥蜴说话？”

　　“龙族是很古老的种族，他们的语言记述了很多神话纪元的历史，”Elsa解释道，“古诺德人将龙族当成神来崇拜，以前都把龙语当成正式书面语言的。你不是见过古墓里那群尸鬼和龙祭司吗？他们说的可都是龙语。”

　　“也是，”Jack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学一点龙语，以后也能拿出去显摆。”

　　“才不是用来显摆的呢！”Elsa笑骂，回手拍了他一下，“龙语是一种含有力量的语言，比如龙吼。我倒是想全面的学，只可惜资料太少；关于龙的资料大部分在龙族战争的年代就销毁了。”

　　“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去找，”Jack保证道，把玩着她的一缕长发，“总有学者会保留些的。再说，帝国图书馆找不到的，冬堡学院图书馆说不定会有。”

　　“冬堡法师学院！”Elsa眼睛亮了起来，“我记得这好像是泰姆瑞尔最古老的法师学院之一？”

　　“那当然，”Jack的语气充满骄傲，“冬堡学院历史比帝国低语魔法学院的还要长呢。”

　　“低语学院的教授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Elsa翘起唇角，“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书你上哪弄来的？看着都不是大众会阅读的书籍啊。”

　　“这你就别管了，”Jack不以为意的摆手，“总之我没干什么坏事，就是，嗯，等你不想看的时候还回去就行了。”

　　Elsa眯起眼睛：“Jack——”

　　“没事啦，这些书放在他们柜子里也是装饰用的，没人看就长霉了，你来看还算是做好事呢。”

　　“偷窃是不对的。”

　　“窃书不算偷。”

　　Elsa叹了口气。他说的有道理，与其让这些书在不懂欣赏的人手里长毛，还不如让感兴趣的人看一眼呢，信息就是要传播起来才有意义；等看完后让他还回去就行了。她起身从床头柜里翻出炭笔和纸卷，在书本旁铺开，开始摘抄页面上的龙语例句：“算了，你以后记得还回去就行了。”

　　“当然～”Jack撒娇似的蹭了蹭她的肩膀，“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公主殿下。”

　　他看着Elsa一笔一划认真的把楔形龙语文字抄录下来，好奇的问道：“不过你刚才念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句碑文，”Elsa漫不经心的答道，“意思是‘此石为纪念那些恐于敌人利剑屠戮，不幸丧生于逃亡中的秋境精灵之子所刻’。估计又是上古时代诺德人和精灵族之间的一笔烂账。”

　　Jack哼了一声：“双方都不是好东西。”

　　“别这么刻薄啊，”Elsa忍不住笑出来，揉揉他的头发，“我俩可都是诺德人呢。”

　　“不，我是风流潇洒的冰灵，”Jack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而你是我举世无双的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