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皇宫位于洛水北岸,外郭城西北处,分为东城、宫城、皇城、仓城四大部分,其中皇城围在宫城的东西南三面,成羽翼之形,北面则以城墙分隔,又立了曜仪、圆壁两城,使宫城处于重重包围之中,城墙都为夹城,有两重城墙,北面更为三重,增加了宫城的防御力,防卫之严密,气度之恢宏,江都宫与之相比,却只像一座亲王府第。
皇城东西有四条横街,与南北三直道相错,zhōngyāng大道居中轴线,直贯端午门与龙光门。
原著中寇仲随王世充入洛阳时,是从偃师经南门水路而入,沿途更见识到鲁妙子亲自设计的中原第一具开合桥星津浮桥,而杨浩此次却陆经金墉,从北门入城,陆行驰过洛水北岸,过了天津桥,已转入皇宫东城的端午门外。
马不停蹄的踏过金水桥,秦叔宝以圣旨开路,把门守卫立刻放行,杨浩一马当先,驰入端午门广场的zhōngyāng大道,宫中禁卫立时惊动,大声叱喝着拥上前来。
“孤王秦王杨浩,奉旨入京,圣上何在!”杨浩打马盘旋,放声喝问,身后秦叔宝阚棱沈光等人也赶上前来,护在杨浩左右。
禁卫阵形微微一阵sāo动,半晌才有一名将领上前禀道:“请殿下恕罪,末将奉统领之令,元霄晚宴,为宫中安全起见,不准带兵器入宫!”
看其意思,却是想请杨浩下马。只身入内。
杨浩哪里理他,反正圣旨在手,小小禁卫也敢拦自己去路么,一挥头使个眼sè,阚棱沈光双马抢出,长矛大刀纵横拍击,倾刻间将那批禁卫打得狼奔鼠突。为首将领还想反抗,被沈光单臂擒过。挟在马上横冲直撞了一程,一发力扔过头顶,断线凤筝般砸在人群之中。
秦叔宝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已打成一片,顿时骇然道:“殿下,这是皇宫啊!”
“皇宫又如何?”杨浩目现恼sè:“若是让里面动起手来,我们都别想离开洛阳了。走!”说完话已抖缰策骑往前冲去,秦叔宝咬了咬牙,也挥锏喝令后军跟上。
“关门,关门!”
守卫则天门的禁军大哗,纷纷往回跑进门内,两扇宫门正待缓缓合起,却听一声大喝,阚棱已纵马赶到。飞身而起,双手双脚大字形撑住宫门,猛一发力,左右推门军士吃力不住,推骨牌般向后连串跌倒,阚棱向旁跃开。杨浩秦叔宝诸骑已旋风般驰过。
“阚将军上马!”沈光牵住一匹无人空马,随后赶来,阚棱紧跟几步,纵身一跃,已坐稳雕鞍,向杨浩身后追去。
明月晚空,蹄声奔雷,震动宫阙。
冲过则天门,前方已是永泰门,内宫禁卫已得到到jǐng报。匆匆关起宫门。宫城上一排武装士兵张弓布箭,严阵已待。
杨浩驰到近前。勒缰住马,头也不回地道:“沈光,给我抢关!”
一骑白影自后而出,沈光双脚脱镫,往马鞍上一点,人已冲天而起,场面头的弓箭士兵还没回过神来,已被沈光落在城头,如虎荡群羊一般杀了个七零八落,阵形立时崩溃。
肉飞仙沈光当年独抢辽阳城墙,小小一道宫墙,又如何放在眼里。
“把门撞开!”秦叔宝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见弓箭威胁一去,立时挥锏下令,身后的士兵已涌上前去,人山人海的去推那高大宫门,宫门颤抖着向里退去,又被门内禁军用力反推回来,顿时僵持不下。
一涨雪亮的刀锋绽露在月光之下,阚棱已取下蒙住斩马刀身的黑布,将刀柄紧紧缠在手腕上,浑身散发出凛冽气势,扭头用目光向杨浩请示。
杨浩微一点头,阚棱悬刀于身侧,一抖马缰,就待策马冲上前去。
就在这时,却听马蹄声响,一拨军马斜刺里杀至,为首一名手持浑铁枪的年青军官,勒缰大喝道:“罗士信在此,何人大胆闯宫!”
这一喝中气十足,隐带浓浓地杀伐之气,足见来人功力深厚。
秦叔宝立时眼前一亮,连忙扬锏高喝:“士信,秦王殿下在此,快来拜见!”
“秦王殿下?”那年青军官也是一惊,视线落处,已看见火把群中,杨浩一骑dúlì的身影。
※※※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
一曲凄凉哀怨地歌调,伴着铮铮琴韵,缓缓在夜空中散开,飘飘渺渺,如梦似幻,予人一种似有未有的蒙胧之感。
在罗士信的命令下,永泰宫门缓缓打开,杨浩本待加鞭驱马,耳中却忽然灌入这把歌声,动作竟不由自主的缓了缓,茫然抬头四顾:“这是……胡笳十八拍?何人在唱?”
罗士信策骑跟在旁边,俊面上露出一丝迷醉之sè:“听闻今晚元霄夜宴,专程请了名满天下的尚秀芳小姐,一定是她唱的!”
“天下第一名jì尚秀芳?”秦叔宝亦是如雷贯耳,露出又惊又喜之sè,甚至连沈光阚棱这种百战悍将,听得歌声,目中也微微闪过一阵恍惚。
杨浩却是身躯微震,心中想起当rì在江都宫地下,与杨广的一席谈话,如果按原著中地记载,尚秀芳的母亲明月,与杨广口中的明月实为一人,那这女子的身份可就非同凡响了。
深吸一口气,杨浩努力驱赶去萦绕耳边的歌声,心中微微一松,既然殿中还在唱歌,那么情势一定没恶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怕天下还没有任何正常人,能在这种美丽歌声下动起杀心。
出了永泰门前方已是乾阳殿地高大身影,自御道直上宫阶,一连串红白相间的宫灯高挂,打扮得绚目异常,又不失皇家庄严气象。杨浩此刻心境,已完全被歌声抚平。索xìng翻鞍下马,带领阚棱沈光秦叔宝罗士信四将徒步往前走去。
罗士信已得秦叔宝说明情况。跟在杨浩身后,边走边道:“王世充属下郎奉和宋蒙秋,以防卫皇宫为名,在宣仁门外安下了两万人马,我本来奉裴帅将令,也在宣仁门防守,闻听有人闯宫。以为是王世充声东击西之计,所以才匆匆赶过来,那里还有我一名副将看着!”
“王世充还带了什么人入宫!”
杨浩对宫外地人马并不感兴趣,王世充若不做准备,那才真叫奇怪,转而问起宫中现在的情况。
“只带了几名高手护卫,其中有一个名叫欧阳希夷的老者,在武林中甚有威望!”罗士信恭恭敬敬的道:“还有朝中官员。和洛阳的一些富商,对了还有几个突厥人!”
对罗士信而言,只杨浩手刃李密,为张须陀报仇这份恩德,已足以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自然知无不言。
“突厥人?”杨浩目光一凛:“没有李阀地人吗?”
“没有!”罗士信摇了摇头。
杨浩想想也是,已经称帝谋反,敢到洛阳来,已经冒了天大风险,又岂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宫中。
说话间已走上通往乾阳殿地白玉长阶,那飘渺歌声正是从殿内传出,抬头可见内中灯火通明,然而除了歌调之外,竟然静得鸦雀无声。想是殿内诸人皆为这曲歌声所陶醉,才会出现如此异常情况。
只听衣甲声响。殿前待卫终于被惊动。重甲长戟,从两侧鱼贯而下。杨浩看也不看,在秦叔宝四将护卫下昂首登阶,身后无数军士也涌上阶来,永泰门附近俱被牢牢控制住,迫得殿前待卫根本不敢动弹。
“什么人!”
一声又惊又怒的厉喝,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人已飞身落在台阶中间,目光锐利的向下看来。
杨浩也抬头看去,只见此人四十多岁年纪,身形瘦长,一只曲线明显的鹰钩鼻,给人一种心狠手辣的感觉,五官容貌与死在江都宫的独孤盛颇为相似,心知这定是独孤阀当代阀主,洛阳禁卫统领独孤峰了。
“秦王殿下?”
其时明月长天,照亮杨浩容貌,独孤峰却是认得地,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先前的气势顿时荡然无存。
杨浩这一世地生父杨俊,与杨广杨勇都是独孤皇后地亲生之子,论起辈份来,还得叫独孤峰一声表叔,只是杨浩之前落魄无势,压根没想过要独孤阀的照顾,现在也自然不会跟他论这个亲戚。
“独孤统领!”
杨浩针锋相对地回视着对方眼神,一步步向上行去,独孤峰竟不由自主的后退,周围的殿前待卫,也随着虎牢军地前进,cháo水般的倒往上退去。
“殿下率军入宫,所为何意?”
独孤峰忍受不住当前气势,抗声问道,目光看着杨浩身后四将,也不禁暗暗心惊。
“本王奉诏入宫,面见圣上,你敢拦我!”杨浩将手一抬,秦叔宝连忙掏出黄绢,双手递上。
“城头烽火不曾灭,疆场征战何时歇?杀气朝朝冲塞北,胡风夜夜吹边月。故乡隔兮音尘绝,哭无声兮气将咽。一生辛苦兮缘别离,十拍悲深兮泪成血!”
殿内胡笳十八拍,已经唱到第十拍上,弦走变徵之声,声如杜鹃泣血,令人闻之心酸。
乾阳殿外的台阶上,秦叔宝与罗士信带领虎牢军,与独孤峰的禁卫刀枪相向,对立当场,淡淡杀气四下弥漫。
“本官职守皇城,殿下就算有圣旨,也不能破坏规矩!”
独孤峰已经稳住阵脚,凛然面对杨浩,大批禁军士兵从乾阳殿两侧廊下赶到这边,刀枪并举。竟形成对峙场面。
杨浩耳听得殿中琴歌之音渐入尾声,心中渐觉不耐,目中凶光闪烁,有心硬冲进去,又怕激起变数,瞬息间心念电转,最后道:“罗士信。秦叔宝,给我把乾阳殿围起来!”
“是!”二将恭声答应。传令下去,只听脚步声响,人影闪烁,不多时,整个乾阳殿已被团团围住。
独孤峰骇然sè变,暗暗提聚功力,寒声道:“殿下。你究竟要做什么?”心中已暗暗后悔,不该把禁卫兵力全部防在东门,谁知前门拒狼,后门又进来这只猛虎。
“不做什么!”杨浩冷笑一声:“你跟我讲规矩是吧,本王现在入宫赴宴,随带几名护卫,不为过吧,听说王世充都带了的!”
独孤峰语塞。在杨浩咄咄逼人地目光下。终于退开一旁,挥手下令禁卫让路。
阚棱沈光护卫在杨浩向侧,点了十余名亲卫,跟随杨浩向内而进。
罗士信站在秦叔宝身边,低声问道:“老秦,殿下是不是要造反?”语气中竟带着淡淡兴奋。
秦叔宝虎躯一震。面上露出矛盾之sè,苦笑不语。
※※※
乾阳殿是洛阳皇宫主殿,作为大典与接待外国使臣之处,年节之时,也是用来皇帝大宴群臣地所在。
琴歌余韵回荡在夜空中,大殿内寂然无声,似乎还沉浸在歌声的意境之中,直到黄门官一声:“秦王殿下驾到!”内中才掀起一阵波动。
独孤峰当先领路,引着杨浩迈入殿门,只见金碧辉煌的一座大厅。两侧排开条案。各坐着十几名官员,正中间的龙位之上。一名十余岁的小孩身着龙袍,正坐在与他身形大为不符的龙椅上,正用带点畏惧地目光向殿门看来。
杨浩只略一扫眼,厅中诸人已俱落入眼内,龙椅之下,右首上席是一名容貌清癯的文官,其下便坐着裴仁基这小老儿,往下数人中还有卢楚,挨着他地座位,虚行之赫然在列,一见杨浩走进,便兴奋的站身来,杨浩只瞟了他一眼,再往左看时,只为首一人宽袍缓带,卷发高鼻,正是东平一别,已从吏部尚书升到郑国公高位地王世充。
而紧挨王世充下首,则是一名异族打扮地年青人,气度沉稳,身后立着几名身着皮裘的大汉,正jīng神抖搂地向杨浩看来,目中微带挑衅,让杨浩不由多注视了一眼,紧接着下席又是一个老熟人,衣衫褴褛的欧阳希夷,想不到在这种场合,他还是这般打扮。
座间还有些官员和富豪装束之辈,杨浩就一个也不认识了。
随着杨浩走进大殿,殿中诸人神sè各异,有惊讶,有欣喜,有不满,有担忧,一时之间,竟然静得落可闻针。
就在这静默之中,那名容貌清癯地文官清咳一声,站起身来,先拱手一礼:“参见秦王殿下!”再转向独孤峰问道:“独孤统领,外间何事嘈杂?”
独孤峰看了杨浩一眼,低头道:“秦王殿下率军闯宫,本官阻拦不住,乾阳殿已经被包围了!”
此言一出,座间立时大哗,连王世充和那突厥的年青人也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所有视线纷纷向杨浩投去,那清癯文官更是脸sè大变,啪的一声,脚下已碰到条案,差点没叫出“护驾”二字。
“干什么,怕我造反啊!”杨浩环视众人,嘴角微噙一丝冷笑,竟大步向主位上的小孩子皇帝走去。
这一句更是说得人人心神大乱,众目睦睦之下,竟无一人敢上前拦阻,眼睁睁看着杨浩走上玉阶,站在那小孩身前,独孤峰不由自主的向前动了一步,阚棱沈光两道杀气,立时将他罩住。
“秦王殿下,秦王殿下!”一个声音惶急叫道,却是卢楚突然跑上前来,杨浩在玉阶上闻声回头,目光异样的看了下去,微微笑道:“什么事?”
卢楚不由语气一窒,情急智生,连忙转头叫道:“快来人,给、给秦王殿下准备席位!”
“对,对!”清癯文官得他提醒。连忙也道:“快给殿下准备座位!”
一名内侍臣匆匆领令而去。
局势得此一缓,王世充打个哈哈,也出座上前,拱手道:“秦王殿下,久违了。还记得微臣吗!”
“好说!”杨浩就站在龙椅之前,也笑道:“东平一别,尚书大人升官发财。本王还没恭喜呢,听说你病了。身体好点没有!”
“全托殿下洪福,略有起sè!”王世充笑眯眯的一礼。
“原来是名震天下地秦王杨浩!”身后那名突厥年青人站上前来,目光炯炯的向杨浩看去。
“你是什么人?”杨浩淡淡问道。
突厥年青人目中闪过一丝厉芒,笑道:“本人突利,在塞外也曾听说过秦王殿下的威名,此次随郑国公入朝赴宴,能见到殿下。实在不虚此行!”
“突厥人?”杨浩冷冷一笑,转向王世充道:“想不到郑国公大人手眼通天,连突厥的朋友都有,是不是也想学李唐梁师都等辈,挟突厥以自重!”
王世充大吃一惊,连忙道:“殿下不要误会,突利王子是来中原游玩的,只是适逢其会!”
这时内侍臣已搬来席案。正要觅地安置时,虚行之已上前接过一只锦凳,直接送上玉阶,胆大包天的放在龙椅下首,殿上诸人都是一惊,杨浩却半点不客气地坐下。哈哈一笑道:“本王也素知国公大人为国为民,怎会有此居心,只是玩笑而已,郑国公请坐,突利王子,你远来是客,也请回位吧!”
王世充暗暗松了口气,与突利两人转身回到各自位上。卢楚和那清癯文官还站在殿心,茫然不知所措。杨浩视线转向二人:“这位大人是……”
“下官元文都!”清癯官员连忙向上行礼。
“元大人请坐!”杨浩意味深长地道:“今rì元霄佳节,陛下与尔等君臣同乐。只是吃酒听歌。万勿生出其他事来!”
“是、是!”元文都一头冷汗,与卢楚退回席位。
杨浩这才将视线投向殿中诸人:“本王昼夜兼程。来得鲁莽,还请诸位见谅,不要因为本王而坏了兴致,歌舞呢,为何不起?”
内侍臣闻言,偷偷看了元文都一眼,得到答复,连忙前去吩咐乐师奏乐,不多时,音乐声在殿内响起,诸人这才先后落座,因杨浩而来的紧张局势渐渐有所消减。
满意地看着殿中一切,杨浩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细细的声音:“王叔……”扭头看去,只见十几岁的小皇帝杨侗正怯生生的看着自己,杨浩这才省起,光顾着摆平殿上诸人,倒把这孩子给忽略了,歉然一笑,伸手握住杨侗之手,温言道:“放心,王叔在这里,谁也别想害你xìng命!”
杨侗点了点头,坐直身子,也不再说话。
殿前站开一排杨浩的亲卫。阚棱沈光一左一右,提矛持刀站在龙位之下,仿佛煞神一样看着满场诸人。
轻柔和缓的音乐声中,元文都神sè不宁,不住的抬眼往上看,旁边一名武将打扮之人悄悄凑过来,与他交头接耳几句,元文都却断然摇头。
另一边席上,王世充也是一边喝酒,一边打量着殿中形势,身后地护卫都往前走了一步,神sèjǐng惕地护在王世充左右。内中一名胖大道人,一名身形结实的年青壮汉,还有一名身形婀娜地异族女子,引起龙位上杨浩的注意,逐一与记忆中的形象相印证,随着目光下落,又投在隔一位的欧阳希夷身上。对方也正往杨浩看来,目中带着一丝jǐng戒。
杨浩越看越不爽,唤来虚行之,低声吩咐两名,虚行之先是一怔,随即苦笑答应,走下玉阶,召来两名亲卫,大步走到欧阳希夷席前。殿上诸人纷纷停止动作,都往这边看来。
欧阳希夷还没弄明白状况,两名亲卫已搭住他的席台,整个端走,虚行之歉然道:“殿下有令,要饭地不准上席,您老还是站着吧!”
扑哧一声,却是旁边的突利刚喝了一口酒,忍俊不止的全数喷出。欧阳希夷一张老脸又青又白,愤然冷哼一声,径自拂袖向殿外走去,竟也无人拦阻。
王世充脸sè微变,连忙站起身来,却听杨浩道:“郑国公大人,来,本王敬你一杯酒!”王世充无奈,只得转身与杨浩对饮。
一杯酒一饮而尽,杨浩哈哈笑道:“好酒,好个良霄,再拿酒来,今夜不醉无归!”
内待臣取过酒水,杨浩一手持壶,一手端杯,走下殿来,诸人纷纷端杯起身,谢过秦王殿下。
先有尚秀芳的歌声在前,又有杨浩突然率军包围乾阳殿,一种让人无法捉摸的形势之下,当晚元霄晚宴,竟是一团和气,直到夜深人散,各自归府。
※※※
洛阳宫,寝殿书房。杨侗坐在座位上,杨浩独自站在他身前。只有虚行之站在一角,一言不发。
杨浩静静的看着眼前地越王侗,后者也在提心吊胆的打量着他,眼神微微有些畏缩。
“这还是个孩子啊!”杨浩心中莫名一叹,退后一步,向前拱手一揖:“臣杨浩参见陛下!”
听见这话,杨侗不由自主的在龙椅上坐直了身体,矜持的抬手道:“王叔免礼!”
杨浩站起身来,这才正sè道:“陛下可知今rì之凶险,王世充大军在外,城防也是一手掌控,不说行刺大臣,是否有违礼法,就算侥幸得手,陛下也难逃玉石俱焚之厄,如何肯从元文都之议?”
“王叔莫怪!”杨侗面sè苍白的道:“王叔迟迟未到,是元文都和段达说机不可失,孤……孤……”
“此祸国之言!”杨浩不客气的截断道:“陛下可知,今rì王世充屯兵宫外,若不是本王来得及时,他今晚便能以清君侧的名义,挥军逼宫,陛下失理在先,届时又如何面对于他,连本王都能提前知道的事,你当王世充还蒙在鼓里么?”
杨侗被他的怒气吓了一跳,呐呐道:“难道……有内jiān!”
“哪还用说!”杨浩叹了口气,放缓语气道:“自从先帝归天,姓杨的已经没剩几个了,你叫我一声王叔,在这世上,我们是血脉相连地亲人,有王叔在洛阳,天塌下来,也能给你撑着,万万不可再如此冒失了,你明白吗?”
杨侗眼圈一红,轻轻点头。
杨浩走上前去,用手放在杨侗瘦弱地肩上,鼓励道:“你做为现在姓杨的唯一皇帝,着眼点不要只放在洛阳一隅,王叔现在已占据江淮,只要稳而后图,关中、河北,迟早会被我们收复回来,这天下,还是我们姓杨地!”
“一切全凭王叔做主!”杨浩弱弱的道。
杨浩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去见王世充,安抚他一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离开寝殿,虚行之小步跟在杨浩身边,偷偷看着杨浩的脸sè,心里竟有些惴惴不安,好半晌,才壮着胆子叫了一声:“殿下!”
杨浩猛然住足,吓得虚行之一个激灵,连忙站住脚步。
月sè下,杨浩仰首望天:“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怕我畏险不前,所以故意截留东溟派的消息,是吗?”
虚行之心中一沉,缓缓跪倒在地:“是!”
“哼,你也太小看本王了!”杨浩冷笑一声,怫然道:“算了,下次再这样,本王绝不饶你!”
“请殿下恕罪!”虚行之苦着脸道:“学生唯恐殿下来迟,暗中以殿下名义,又把消息传给王世充了!”
“什么?”杨浩身躯一震,霍然转过身来,面对这种属下,忽然有种无语问苍天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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