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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五节 江充之死(1)

  刘彻现在有些烦躁,拿着手上的秘奏,翻来覆去的看着。

  一双依然结实光泽的大手在案几上划来划去,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许久许久之后,刘彻站起身来。

  一个侍nv拿着一件外套上来,给他披上。

  刘彻跨步走出大殿。

  外面的雾,此时已经散去了,冬日的阳光照在未央宫高大的宫墙上,透过宫殿高墙的间隙,落在刘彻身上。

  “灵既享,锡吉祥,芒芒极,降嘉觞。灵殷殷,烂扬光,延寿命,永未央。杳冥冥,塞,泽汪,辑万国”看着这东升的红日,刘彻浅浅yin唱了起来。

  周围的宦官侍nv虽然不明所以,但却一个个都跪拜下来,恭恭敬敬的叩拜,口呼万岁。

  因为,这歌是刘彻自己御笔所作。

  歌名《盛唐枞阳之歌》,乃是刘彻在元封五年的冬天在长江之中游览时所作。

  更重要的是,这歌是刘彻亲手se杀了在长江中巡游而上的一条蛟龙之后所作的。

  昔年,太祖高皇帝斩白蛇起义,终底定天下。

  当今天子,再se蛟龙,正应了高皇帝昔年之为。

  “昔年,朕巡荆扬,辑江淮物,合大海气,号令天下,增修封禅,上天见像”刘彻深吸一口气,对左右道:“朕乃真命天子,太一眷顾,却不想还有魑魅魍魉图谋不轨”

  “传朕口谕,廷尉杜周可自行其事”刘彻命令道。

  “诺”虽不明白生了什么,但左右都已经察觉到了有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廷尉杜周,那可是咸宣一手提拔起来的酷吏,其行事手段,尽得咸宣真传。

  通常,人们都以为,天下第一大杀人狂,是王温舒。

  但,其实不然,王温舒只是嘴炮叫的厉害,真正处死的犯人还是有限。

  真正的杀人魔王,在许多人眼中,应该是咸宣无疑

  当初咸宣外放为郡守,第一年上报的死刑犯就有数百之多

  整个太宗-孝景两代天子加起来将近六十载处死的民事罪犯,怕也抵不过咸宣那一次处死的人数。

  真真是让长安贵卿只要想起来,就背上冷,头上冒汗。

  咸宣当初在世,就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杀起贵族来毫不手软。

  与咸宣相比,如今的江充,只能算个xi虾米。

  毕竟,江充得罪的或者说触动的,不过是有限几个人,除了太子刘据之外,其余被拿来开刀的都是些过气的人物和孤单的列侯。

  那里如咸宣一般,直接跟整个贵族列侯集团刚正面?

  天子此时点名让杜周来负责此事,那么……

  众人都深吸了一口气,纷纷猜测,是哪家不长眼撞上了天子的枪口-

  o-o-o-

  廷尉府。

  高墙大院之中,廷尉杜周和廷尉监丙吉都在焦急的等待着天子的令谕。

  在那日丙吉紧急向杜周报告了执金吾有私埋巫蛊的嫌疑之后,杜周和他的整个廷尉机构就在高运转了起来。

  上任数月,除了最开始拿了几个豪强和商人开刀,报了咸宣当年的一箭之仇外,杜周至今没有破获什么大案要案。

  一个廷尉要执掌权柄,显然,这是不够的。

  必须要有一个大大的案子浮出来,至少扳倒一个九卿,这样的廷尉才会得到天子的认可。

  丙吉报告的此事,杜周在获知之后的第一时间就立刻重视起来。

  至于有没有诬告或者攀咬的嫌疑,杜周却是管不了的。

  此事,便是完全子虚乌有,杜周也要将它给办成铁案

  非如此,如何可以令手下信服,各级胥吏服从?

  要知道,廷尉的官也是官僚,廷尉的吏也大都是积年老吏。

  大家都是人,都想升官财。

  而廷尉在汉室又是一个相对封闭的体系,要想升官财,唯一的道路就是破获一起天大的案子。

  有什么案子比巫蛊谋反大不敬更容易升官财的吗?

  没有了

  错非廷尉只有监视九卿之权,而无缉捕,暗查九卿之权,杜周早就忍不住要派人去查,甚至就是直接将江充关进大牢,也不是不可能

  杜周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虽然他也是紧张不已,但却还是安慰着丙吉道:“廷尉监无需着急,圣天子自有圣裁”

  这话与其是安慰丙吉的,倒不如是自我的心理暗示。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属官进来禀报:“明公,天使来了”

  杜周立刻刷的站起身来,脸上都因激动而显得有些泛红:“廷尉监与我出迎”

  或许这就是汉室历任廷尉的通病——通常廷尉都会不管任何是非对错,一切以办案或者说以天子的意思为重,其余的都是细枝末节,完全没人在意-

  o-o-o-

  “陛下口谕:廷尉可自行其事”一个黄men侍郎高声说道。

  杜周跟丙吉连忙拜了一拜,口称:“臣等遵诏”

  但两人还是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有些没底。

  等天使一走,杜周就对丙吉抱怨道:“没有明诏,天子意思到底是什么?”

  丙吉也苦笑一声。

  没有明诏,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像这种脱口而出的口谕,在事实上来说,并没有法律依据。

  当初,魏其侯窦婴有明诏在手,都因为在皇宫的副本诏书因为被大火烧掉了,因此落得一个腰斩弃市的下场。

  虽然大家都知道,什么被火烧掉了……更大的可能是武安侯要至窦婴于死地设下的局。

  但是,事情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

  且不说天子已经下了诏令——虽然是口谕,但那也是天子诏

  天子可以翻脸不认账,但臣子却必须执行。

  更何况,此案是杜周梦寐以求的大案子,焉能不办起来?

  因此,杜周把心一横,决然的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派人去好好监视起来”

  “诺”丙吉点点头

  便躬身带着人下去布置了。

  廷尉府,是独立于丞相、御史大夫之外的机构。

  有着无比高效和快的办案团队和机构。

  仅仅是两个时辰之后,针对着执金吾江充和他的亲信、家人、朋友的一张大就已经悄然张开。

  而这一切,除了经手人之外,其余人都浑然未觉。

  江充更是不知道,头顶上已经悬着一把滴血的屠刀。

  他依然如往常一般,忙碌的在执金吾衙men了工作着,一边细心的经营着自己的势力,一边慢慢的利用手中的权柄排挤和打击那些不服从他的异己。

  不得不承认,江充还是有能力的。

  在这些天的经营之下,执金吾衙men的权力,渐渐被他所掌握了。

  现在,除了北军军使任安和执金吾的几个积年老吏,他无可奈何之外,其他人要嘛投诚,要嘛就被他架空了。

  整个执金吾衙men大半权力集中到了他的手里。

  因此,江充现在可以自如的安排着他的亲信,慢慢的渗透着执金吾衙men的上上下下,同时安排着自己的计划。

  唯一可惜的是,上一次他让韩说去说动那位,可惜,那位的xing格比老鼠还xi,在稍稍暗示了之后,就毫不留情的拒绝掉了他的提议。

  “只能自己动手了”江充对韩说道:“我怕夜长梦多,这些天,你盯紧了公孙敬声,不可让他去破坏了那些东西”

  “次倩兄大可放心”韩说笑着道:“我已令人全天盯着丞相府,这些天,公孙敬声都被软禁在家,根本没有出men的可能……”

  “那也要盯好那些东西,公孙敬声不能出men,他的手下和奴仆总可以吧”江充ru了ru太阳xue,道:“此事不容有失,再过些时候,吾就让一个手下去把那些东西挖出来吧”

  江充从怀中取出一个xixi的木偶,脸上狞笑着道:“这个东西,真是一个好东西”

  只见木偶之上,扎着许多银针,在木偶的上面还贴着些布条,上面写着当今天子的生辰八字以及名讳。

  “为了模仿公孙敬声的字迹,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江充嘿嘿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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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宫。

  已是日暮时分。

  刘彻沿着宫廷的走廊,慢慢的前进,他的脑海中满是种种猜测。

  秋天时,他染上的时疫,以及之后的种种噩梦,在他心头不断萦绕,那些狞笑着的xi人,让他心里m。

  “江充,你真的那样做了吗?”刘彻心中猜测着。

  但有一点,此时刘彻已经能肯定了,那就是秋天他患上的时疫和之后的噩梦都是有人在用无辜诅咒他

  “1un臣贼子”刘彻恨不得一刀劈了那个敢那样做的xi人。

  “错非是太一神赐福,太宗皇帝显圣,为朕驱逐巫蛊之害,现在……朕恐怕……”想着沂水河里的荷花,刘彻此时越来越觉得,一定是在天上的历代先帝保佑,太一神赐下祥瑞,将那些jin邪恶魔统统洗涤干净,还了他一个太平,否则现在他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想到此处,刘彻就对身边的一个xi黄men道:“你去廷尉府,给朕盯着,有任何的声响,都要第一时间报告给朕懂吗?”

  “诺”xi黄men连忙拜道:“奴婢遵旨”

  说着,他就拿上出宫的令牌和身份证明的印信,缓缓的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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