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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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升起如轻烟的白色寒气,在寒冰石室中悄无声息的飘荡着,这一天,寒冰石室里的寒气似乎比平时浓重了许多,甚至看过去,竟有了几分蒙胧的感觉,不再有往日一眼见底的清晰。
石门发出低沉的轰鸣,在慢慢的打开,只是那个映入眼帘的苗条身影,却不知怎么,有些显得模糊起来。
是幽姬吧?
鬼厉心中这般想着,迈步缓缓走了进去。寒冰石室之中,幽幽寒气飘散,丝丝缕缕,如梦幻一般,将他的身影笼罩起来。那个女子的身影,静静背对着他,站在寒冰石台之前,而在她周身,寒气似乎特别的重,就连那片寒气凝结的白气,也如霜雪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空气中,那若隐若现,回荡着的清脆铃铛声音,彷佛近在耳旁。
不知怎么,鬼厉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许是对今日之事,他面对幽姬多少有几分难以面对,特别是在幽姬大声斥责并提起碧瑶之后。回想起来,鬼厉心中虽然对鬼王今日一反常态有几分惊疑,但对自己不加思索即全力反击的行径,却也只能是默然无语。
或许,在两个男人的心中,竟然都早已深深埋藏着憎恨之意么?
可是,这世上毕竟还有一个碧瑶,她正躺在这寒冰石室之中。
鬼厉向那个有些模糊,隐藏在寒气中的身影看了一眼,默默低头,半晌才道:“刚才我和鬼王宗主动手,是我不好,我也不知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的。妳莫要生气,以后我不会了。”
那个身影的肩头,似乎颤抖了一下,却并没有说话,还是保持着安静,只是周围的寒气,似乎流转的速度变快了些,就连这石室之中,似也冷了几分。只是这寒冰石室向来寒冷,鬼厉也没有在意。
他软了口气,欲言又止,幽姬与碧瑶的关系他自然是知道的,在碧瑶母亲过世之后,鬼王着小于鬼王宗事务,幽姬多少便有了几分当碧瑶母亲的角色,这一点从碧瑶向来称呼幽姬为“幽姨”便可知道。如今面对着他,特别还是在这寒冰石室之中,鬼厉竟有几分真实面对碧瑶的感觉,而他对碧瑶心中愧疚之深,今日更与鬼王动手相搏,几至生死相判,更足难以言表。
良久,他长叹了一声,低声道:“我知道妳心痛碧瑶,不愿看到我与她父亲再起争端,其实我本也并无此意,只是当时……”
他皱了皱眉,脑海中又掠过适才鬼王异常的神态表情,摇了摇头,道:“总之我答应妳,将来我看在碧瑶面上,总是要让着他几分就是了。”
那个苗条的身影又似动了一下,不过还是没有转过身来,但是看她背影,倒似乎是默默点了点头的模样,意为赞许。
鬼厉默然无语,沉默片刻,长出了一口气,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微转过身子,想要向那寒冰石台走去,好好去看看碧瑶。
只是他脚步才欲迈出,忽地,他全身在那么一个瞬间僵住了,如电光石火一般,他脑海中掠过一个念头,如惊雷响于脑海,轰然而鸣。
幽姬平日里从未离身的蒙面黑纱,为什么从后面看去的这个背影,竟然看不到了?几乎就在同时,鬼厉纷乱的脑海中已随即想到,这背影的秀发发式,正是一个少女模样,与幽姬盘髻的妇人绝然不同。
他如电般转过身来,大声喝道:“妳是何人?”
寒冰石室中的寒气,瞬间似冰寒刺骨,笼罩在那个背影周围的轻烟,竟是在瞬间开始急速旋转起来。鬼厉双目圆睁,竟有外人侵入这寒冰石室,对他来说这是绝不能接受的。
正在鬼厉将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忽地身后一阵低沉轰鸣之声传来,鬼厉惊疑不定之下,转头看去,只见原本在他身后合上的石门,又缓缓打了开来,门口现出了一个身影。
苗条高挑,黑纱蒙面,气质幽幽,却不是幽姬又是何人?
幽姬打开石门,却突然望见鬼厉面上神情古怪,双眼圆睁,面上肌肉扭曲,反倒是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但她毕竟不是常人,随即便冷静了下来,寒声道:“哼,你还有脸来这里见碧瑶么?”
鬼厉深深盯了她一眼,突然面上神情一惊,似记起了什么极重要的事物,迅速转身看去,只是这一看之下,他却更是全身一震,如呆了一般,怔征站在原地,作声不得。
偌大的寒冰石室,他正置身所在的这个地方,突然之间,完全恢复了曾经本来该有的模样,异样飘荡的白色烟雾不见了,若隐若现的铃铛声音消失了,至于那个神秘的背影,竟也在这瞬间,凭空消失不见了。
所有的一切,彷佛都和原来一样,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幻觉,飘过了,飘散了……
碧瑶静静地躺在寒冰石台之上,牠的嘴角边依然有那熟悉的微笑容颜,双手交合之间,合欢铃上闪烁不停的光芒,轻轻流转着,彷佛正注视着鬼厉。
鬼厉站在原地,全身紧绷,彷佛全部失去了知觉,一动不动。
慢慢走进寒冰石室的幽姬,很快发现了鬼厉有点不对劲,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做什么?”
鬼厉的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他只是默然抬头,怔怔打量着这间寒冰石室,除了那扇厚重石门之外,寒冰石室周围尽是坚硬的石壁,更无丝毫缝隙,只是此刻看丢,那些冰冷的石壁似乎部带有了几分残酷的嘲笑,冷冷注视着看去有些可笑的人。
飘忽的目光,慢慢收回,缓缓回到寒冰石室中,躺在石台之上的人儿身上。鬼厉的眼中,不知怎么,有了几分模糊,万千思绪,如潮水般奔涌而来,那目光,最后悄悄落在了碧瑶的秀发之上。
“你怎么了?”幽姬的声音中,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
鬼厉台上了眼睛,许久之后缓缓睁开,低声道:“妳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这石室里有些异样?”
幽姬停了一声,寒声道:“有什么异样?还不是都和以前一模一样,一张台子、一个人。”
鬼厉眼角的肌肉,似抽擂了一下。
幽姬慢慢在碧瑶身边生了下来,目光中露出怜爱痛惜的神情,若了半晌,口中缓缓的道:“我知道你其实也不好过,只是望你多想想,若是碧瑶知道了你竟然与她父亲动手斗法,那她会是怎样的心情?”
鬼厉怔怔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忽地一甩头,长吸了一口气,道:“妳放心就是,我明白该怎么做。”
说罢,他深深又看了一眼碧瑶,随即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牠的背影,幽姬眉头微微皱起,直觉的感觉到鬼厉似乎哪里和平日不大一样了,可是随即她却又是长叹一声,异样的人,又何止是他一个人,如今便是她追随多年的鬼王宗主,不也是越来越让她看不懂了么?
她默默低头,陷入了沉思之中,寒冰石室里静悄悄的一片,只有碧瑶手中的合欢铃上,流光异彩闪烁的光辉,如清透的眼睁,闪烁不停,注视着这个世间。
青云山,小竹峰。
清晨,有清风徐徐吹过,满山的青翠竹林一起摇动,沙沙竹涛之声,如天籁之音,让人心神宁静。昨夜一场大雨,如将天地之间都洗过一般,清新空气拂面而过,远山含黛,山水如画。
脚下的石径还是湿的,偶尔石头缝隙里,还有些昨夜积下的雨水,石径之上和两旁,掉落了许多飘落的竹叶,想来是被昨夜的风雨吹落的。时辰尚早,也就还未有人来打扫。
白衣如云,清秀出尘,陆雪琪孤身一人,走在这竹林小径之中。晨风微光中,牠的秀发柔顺披洒在肩头,看去吹弹可破的肌肤,雪白中却还有淡淡一丝粉红,如深山幽谷里,悄悄绽放的幽美花儿。
石径两侧,高高的修竹微微摇晃着,青绿的竹叶上,还有凝结而成的露珠,静静地滑过,悄悄地飞向大地。
石径幽深,曲曲折折,清晨的亮光从竹林茂密的缝隙间透了进来,竹影轻晃,照着她窈窕身姿。
前方一间朴素竹屋,渐渐现出身影,正是小竹峰一脉首座水月大师平日静坐修行之处。
陆雪琪走到小屋之前,在门口处站住了脚步,迟疑了片刻,伸手轻轻拍打了一下用竹子做的门扉。
“师父,弟子雪琪拜见。”
“进来吧!”水月大师的声音从小屋中传了出来,无喜无悲,似乎带有丝毫感情,淡淡如水。
门“哎呀”一声,被陆雪琪轻轻推开了,陆雪琪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师父正盘腿坐在竹床之上,闭目入定,神态平和,看不出有什么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变化的神情。
陆雪琪默默走到水月大师身前,跪了下去,低声道:“师父,徒儿来了。”
她顿了一顿,又按着道:“雪琪自知不肖,辜负了您老人家的期望,害得师父您伤心,请您责罚我吧!”
水月大师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身前陆雪琪的身上,注视良久,随即叹息一声,道:“我若是责罚于妳,妳肯回心转意么?”
陆雪琪默然低头,不敢看师父面容,也没有说一个字出来,只是看她神情,却哪里有丝毫后悔的样子了?
水月大师摇了摇头,微带苦笑道:“妳既然已是铁了心肠不肯回头,我责罚妳又有何用,罢了,罢了。妳起来吧!”
陆雪琪贝齿微咬下唇,看去似乎有些激动,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站了起来。
水月大师轻轻拍了拍身旁竹榻,道:“妳也坐吧!”
陆雪琪摇了摇头,道:“弟子不敢。”
水月大师看了她一眼,道:“这里就我们二人,有什么好计较的,莫不是妳心里终究是记恨我这个做师父的,与我生分了么?”
陆雪琪猛然抬头,急忙摇头道:“师父,我……”
水月大师摆手微笑道:“好了,好了,妳是我一手养大教出来的,妳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么?”
她伸手将陆雪琪的手拉住,轻轻将她拉过坐在自己身旁,仔仔细细看了看陆雪琪那张美丽清雅的面庞,软了一口气,道:“不管怎样,我这个做师父的,到底都是为妳好的,妳可要记住了。”
陆雪琪嘴角动了动,低声道:“弟子明白的,其实都是弟子的错……”
水月大师摇头道:“算了,事到如今,我们也不要再去争论谁对谁错了,问世间,情为何物?暮雪千山……这千山万水,却当真能有谁可以相伴一生呢?”
说到此处,彷佛水月大师自己也触及心思,一时怔怔出神起来。
陆雪琪不敢惊扰师父,只是感觉到握着自己手掌的师父,从她手心之中传来的温暖,却是久违的熟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月大师忽地一震,从出神状态中惊醒过来,苦笑了一下,似乎有些自嘲,随即对陆雪琪道:“唉,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吧,我昨晚让文敏叫妳过来,所为之事,她都跟妳说了么?”
陆雪琪摇了摇头,道:“师姐没说,只是告诉我清晨过来找师父,说有什么事的话,师父您自己会跟我说的。”
水月大师默然点了点头,道:“也是,文敏那丫头虽然知道一些,但毕竟不多,还是我来跟妳说吧!”
陆雪琪心中微微一震,看水月大师脸上有几分沉重,似乎有什么难事郁结心中,忍不住道:“师父,有什么难事么,如果需要弟子的地方,您尽管吩咐,弟子一定竭力去做。”
水月大师点了点头,微笑道:“我当然相信妳了,只是眼下的确有一件大事,却是事关我青云门气数的大事,但偏偏又不能让太多外人,包括我们门中弟子知晓了,我想来想去,门下弟子中还是只有妳,道行、处事能力最好。所以才叫妳过来的。”
陆雪琪眉头一挑,微微惊讶道:“师父,难道本门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水月大师苦笑一声,道:“谁说不足呢?”
陆雪琪道:“出了什么事,师父?”
水月大师沉吟了片刻,似乎也是在斟酌着,随后缓缓道:“妳掌门师伯,还有大竹峰的田不易田师伯,前些日子一起失踪了。”
陆雪琪全身一震,道:“他们是一起失踪的?”
水月大师淡淡道:“当日曾经有长门弟子看到田不易来到通天峰,并径直去了后出租师祠堂,这段日子以来,谁都知道掌门师兄几乎部是在祖师祠堂里,而且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了。”
陆雪琪眉头紧皱,显然十分吃惊。
水月大师颐了一下,又道:“此事发生之后,因为干系太大,现在通天峰主事的萧逸才不敢遮盖,但无论如何也不敢将此事公告出去,只是暗中知会了我们几脉的主事人。事后我也去过祖师祠堂查看,可是没想到那里居然已经……”
陆雪琪一怔,道:“祖师祠堂怎么了?”
水月大师摇了摇头,道:“祠堂大殿几乎都被毁了,一眼就能看出是被激烈斗法的法力所毁坏。”
“什么?”陆雪琪失声轻呼。
水月大师冷笑了一声,道:“祖师祠堂乃是我青云门供奉历代祖师之所在,他们二人竟放在这等庄严地界动手,真是无法无天了。而且还有更严重的事。”
陆雪琪吃惊之余,又是一惊,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会比这等毁坏祖师祠堂更严重的事了,忍不住追问道:“还有什么?”
“昨日,萧逸才急急忙忙跑到我这里,”水月大师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眼中更多了几分担心,缓缓道:“据他所言,自从道玄师兄失踪之后,他竭力追查不果,就想查看他师父遗留之物,看看有何发现,不料这一找,却发现了一件大事。”
水月大师闭上眼睛,彷佛有几分疲倦,通:“萧逸才发现,本门的诛仙古剑,也失踪不见了。”
陆雪琪愕然无言。
水月大师睁开眼睛,道:“我知道妳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其中的干系与奥妙,虽说诛仙古剑已然损毁,但此事关系太大,而且外人多半不知此剑损毁之事,如果传了出去,只怕麻烦甚大;再说诛仙古剑之中,其实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更是关系重大,历来只有我青云门掌教等极少数人知晓,若是万一泄露出来,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陆雪琪惊道:“诛仙剑除了乃是本门神兵之外,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么?”
水月大师默然,许久没有言语,陆雪琪也不敢说话,垂手站立一旁,半晌低声道:“弟子无礼,刚才失态了。”
水月大师默默摇了摇头,半晌乃道:“为师并非责怪妳的意思,只是此间干系甚大,来龙去脉又复杂之极……”
她说到此处,又停顿了一会,似在沉吟斟酌,片刻之后,道:“此事其实按道理,连我这小竹峰一脉首座,也是不能知晓的,是因百年前那场大乱,我们几个人才意外知道了一二内情。”
陆雪琪愕然道:“几个人,莫非这等天大秘密,除了师父您,还有其它人知道么?”
水月大师淡淡道:“当年那场大乱之中,参与其事者事后算来,当有五人,除我之外,还有道玄师兄、田不易、苏茹师妹……”
陆雪琪正在聆听,忽听水月大师却停了下来,心中默算,忍不住道:“这里才四人,还有一人是?”
水月大师叹了口气,脸上掠过一丝淡淡惆怅,道:“是妳一位师伯,名叫万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