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刘斌是最后到的一位客人,范鸿宇今晚就请了他们三位,再没有别人。刘斌一到,范鸿宇便领着大伙前往包厢。梅山酒店的总经理亲自在前边领路。
实话说,范处长真是梅山酒店的福星,自从一些干部的得知范处长时常光顾梅山酒店,便纷纷拥到梅山酒店来吃饭,以便有机会和省府一秘亲近,梅山酒店因此生意大好。不过现在范处长变成了范县长,远赴云湖。这些冲着范大秘来的干部们,只怕又会换地方了。
官场生态,自来如此。
范鸿宇订了个很大的豪华包厢。
刘斌一进门就笑道:“范县长,真**,那么有钱。”
范鸿宇笑着说道:“刘处长,别乱加罪名啊,今儿个可是我自己掏钱,不拿到公家报销的。”
刘斌说道:“我说的就是你自己掏钱的事。听说你刚去云湖县,就自己掏钱买了套房改房,连装修带家具,十好几万。范县长,请恕我多言,你哪来那么多钱?”
范鸿宇去云湖上任不到一个星期,有关他自己掏钱买下县委常委楼一个单元房的新闻,就已经传到了省城,连刘斌都听说了。看来省府一秘,就是比较受关注。
范鸿宇淡然说道:“我以前在宇阳县农机厂上班的时候,和人合伙做国库券生意,赚了一点。现在我的朋友夏言在琼海那边炒地皮,本钱就是以前做国库券赚的,算我一个股份。应该有好几百万了吧,也许上千万,具体的数字,我现在也搞不清楚,反正要用钱的时候就给他打电话。这个情况。我早就有书面材料呈交给省政府办公厅的领导,组织上认可的。不算**。”
八七年那会,国家鼓励“全民下海”“大力经商”,许多干部都在业余做生意。范鸿宇在宇阳农机厂上班和人合伙做国库券生意,不算违反政策。就现在,也还没有明文规定,说干部不可以私人有投资。只是规定领导干部的配偶和子女,不可以在领导干部管辖的区域和领域内从事经营活动。范鸿宇在青山上班,夏言在琼海经商,而且两人是朋友。不是直系亲属,风马牛不相及,倒也符合政策。
说起来。范鸿宇这打的时间差。在他所经历的另一个世界,越往后政策对领导干部以个人身份参与经商活动的规定会越来越严格。像范鸿宇以个人身份与夏言,赵歌合伙经商的这种情况,也在禁止之类。至少不敢摆到台面上来说。哪里能够像现在这样,公然向组织打报告说明情况的?
“上千万?我的个乖乖。你真的那么有钱?”
这回,连刘斌也大吃一惊。他本来只是调侃范鸿宇,没想到搞出这么大的一个“机密”。
李文翰更是目瞪口呆。
只有彭娜神色自若,这些事,以前和范鸿宇聊天的时候,范鸿宇早就跟她说过了的。小姑娘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感叹牛人就是牛人,真有本事。不过,无论任何奇迹发生在范鸿宇身上。彭娜都不会太惊奇,觉得理所当然。
在她看来,范鸿宇本就是个创造奇迹的人。
发生在范鸿宇身上的很多事,任何一件搁在别人头上,只怕就是灭顶之灾。
“将来。等你做了党鞭,你就会发现。一千万真是小儿科……”
范鸿宇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在他的记忆中,另一个世界,刘斌多年以后,将会走上省纪委书记的高位,不知查办多少大案要案。对后世那些大贪官而言,一千万确实就是小儿科。
当然,在这个世界,刘斌的人生轨迹是否会发生偏移,范鸿宇现在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
“一千万还是小儿科,范县长,我只能说,你真牛!”
刘斌便摇摇头,感叹地说道。
范鸿宇那句嘀咕,声音很轻,语速又快,前边一截,刘斌没有听清楚,就算听清楚了,只怕也搞不明白,范鸿宇说的是另一个世界二十年以后的省纪委书记刘斌。
“得了得了,别在这调侃我啦,入席入席,吃饭,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肚子都瘪了。”
范鸿宇笑着说道。
听他俩交谈的这种语气,李文翰更加能够断定,范鸿宇和刘斌关系不简单。说起来也不奇怪,范鸿宇曾经是省府一秘,刘斌是省政法委一秘,彼此之间交情不错,正在情理之中。可以相互关照。
这叫资源共享。
官场上,首长大秘书是升官最快的捷径之一,除了首长关照,“秘书党”之间的资源共享,也是其中一个相当重要的因素。
当然,这也要看缘分,还要看各自跟随的首长,是否在工作中存在严重分歧。比如范鸿宇和郑美堂之间,就不可能资源共享,更不可能成为好朋友。
范鸿宇和曹成之间,也不能做到完全的资源共享,维持普通朋友的关系还是可以的,要成为“铁杆”,基本上不大可能。除非有朝一日,荣启高或者尤利民中间的一位调离现岗位。
尤利民和段宸欣之间,工作上没有严重分歧,基本各管一摊,范鸿宇和刘斌就有机会成为要好的朋友。
大秘书之间的关系亲疏,首长心里也有数,一般来说,并不干涉。一些话,首长不好亲自出面沟通,由秘书代劳,是很不错的途径。
说笑间,四个人分别入席。人数不多,座次上就没什么讲究,范鸿宇左边是刘斌,右边是彭娜,李文翰坐在彭娜右边。
不待范鸿宇吩咐,梅山酒店的总经理便一迭声吩咐服务员立即上菜。
范处长亲自莅临梅山酒店宴客,后厨那边,早就严阵以待,一得到吩咐,各种菜肴酒水立即流水阶送了上来。
宴席很丰盛,尽管菜式不多,但每样都是精品,生猛海鲜,珍稀野味都有。酒水上的茅台和红酒,还有鲜榨果汁。
范鸿宇谨守着东道主的规矩,举起酒杯,说道:“来,咱们大伙敬刘处长一杯。祝刘处长工作顺利,大展宏图。”
请的三位客人,刘斌职务最高,地位最显赫,自然先从他开始敬酒。
三位男士喝的都是白酒,彭娜喝果汁。
其实彭娜的酒量还不错,身为省报记者,经常跑外地采访新闻报道,地方上的接待是很隆重的。酒宴参加得多了,彭娜的酒量也渐渐练了出来。不过能不喝的时候,彭娜就尽量不喝。尤其在范鸿宇面前,彭娜更要保持自己窈窕淑女的形象。
她是那么在意范鸿宇对自己的观感。
接下来,范鸿宇又敬了李文翰和彭娜各一杯,刘斌回敬一轮。
彭娜就免了回敬。
人家敬她,她可以果汁代酒,漂亮女孩有这个特权,但她敬人家,也用果汁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刘处长,我敬你一杯。你是上级领导,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敬过范鸿宇之后,李文翰一口菜都没吃,随即又斟满茅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刘斌说道。刘斌的年纪,比范鸿宇大了几岁,但也不到三十,比李文翰小得多。李文翰却丝毫也不敢托大,恭敬得很。
论级别,刘斌是副处,李文翰是正科,刘斌又在省政法委工作,扎扎实实算得是李文翰的上级领导。
刘斌微笑着和他碰了一下杯。
李文翰一仰脖子,满饮杯干,亮出了杯底。
刘斌笑笑,也不含糊,一口将茅台喝了下去,坐下夹一筷子菜吃了,望着李文翰,微笑说道:“李局长,今天心里受委屈了吧?”
全省公安局长大会,段宸欣做重要讲话,刘斌自然也是参加了的。段宸欣在会议上不点名批评云湖的治安状况糟糕,李文翰一张老脸有点搁不住。
李文翰微微一愣怔,没想到刘斌会公然提起这个话头,揭伤疤啊。
“刘处长,不委屈,真的……工作没做好,挨批评就是应该的。这都怪我,工作没做到位,云湖的治安状况欠佳,让段书记亲自操心,我很惭愧,很惭愧啊……”
李文翰随即说道,脸色诚恳,语气十分沉重。
不知道刘斌忽然揭他伤疤到底是何种含义,李文翰不敢怠慢,严格按照官场规则办事,先做深刻检讨再说。本来处境就十分艰难,若是再被刘斌察觉到他心里的不悦,这日子真没办法过了。
段宸欣是老资格的政法委领导,全省政法系统无可争议的“一哥”,在政法系统威望极高。
在李文翰这种基层公安局长眼里,刘斌现在几乎就能代表段宸欣。
刘斌摆了摆手,淡然说道:“李局长,你也不要过分自责。每个地方的实际情况都不相同。云湖和朝阳农场的矛盾,由来已久,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这不,省委主要领导对这个情况都十分重视吗?连范县长都给派过去了,就是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云湖和农场的矛盾冲突。段书记是希望你们县里的政法机关能够好好配合范县长,把这个工作搞好,彻底把云湖和农场的矛盾化解掉。现阶段,这个应该是你们云湖政法机关的主要工作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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