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听到这个声音，杜兰心神一凛，本能地想要转过身去，谁知道那略有一丝熟悉的声音急促地说：“不要转过来！”
杜兰的动作猛地一滞，突然想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了。
“安娜，是你？”杜兰维持着手捧蜡烛的姿势，悄悄看了一眼被困在十二道光线中的贝隆。
“贝隆已经发了疯，你这支蜡烛虽然能暂时的困住他，但是远远无法将他消灭。这瓶圣水掺了太多的杂质，我主的圣力被稀释到一个非常细稀薄的程度，肯定对付不了他。”无头少女快速地说：“我虽然被贝隆所控制，但是他现在灵智失常，无法主动命令我伤害你。如果你转过身来看到我的话，他制定在我身上的规则就会被动生效，这一次可没有上次那么容易让你躲过去了。”
杜兰吓了一跳，连连点头。
“你还是快点走吧，现在的你，还远远不是贝隆的对手。”安娜静静地说。
杜兰心里苦笑，走？自己往哪儿走？
他咬牙说：“如果不将贝隆消灭，我是无法脱身的，相信我，如果我能走的话，此时决计不会再在此地逗留。”
安娜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你不能走？”
杜兰顿时一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安娜，我希望你能帮我，该怎么消灭这个该死的邪灵？你应该知道，眼前这家伙早就不是你所爱的那个贝隆了。他已经被负能量侵蚀了大脑，从此只有毁灭的yù望，如果让他离开这间屋子，不知道多少人要被他祸害！”
安娜沉默不语。
杜兰急切地道：“安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支蜡烛顶多能用半个小时。想想你自己，如果你觉得你被他杀死也是心甘情愿的话，那么想想无辜的舒伯特兄弟吧！”
杜兰一边说着，一边将蜡烛放在了烛台上，羊脂蜡烛的光芒只要能找到贝隆，那么邪灵的行动就会受到束缚——杜兰隐隐感觉到，那十二条光线切割隔绝出了的是另外一个dúlì的空间，贝隆在里面咆哮怒吼他却根本听不到。
“再看看我的左手，石化shè线，你应该知道，用不了两个小时我就得变成一块丑陋的石头。”杜兰挠了挠发痒的伤处，那里已经开始缓缓石化，变得僵硬无比。“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这个邪恶的家伙。”
半晌，安娜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其实我早就应该想明白，他已经不是我爱的他了。我认识的那个贝隆，他热情善良，所有人都爱他，镇子里每一个人都被他当做家人一般对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行为变得古怪暴躁，我以为是一些其他方面的原因，没有想到……”
安娜静静地说：“直到舒伯特兄弟失踪了，我才隐隐觉得不妥。我来到这里找他，却在空气中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哦天，我真希望我猜的是错的。”
“他将我的脑袋割下，变成任他cāo控的怨灵，却因良心谴责而不敢见我。我知道他后悔了，他将自己锁在二楼的阁楼里，一直都没有出现过——直到今天。”
安娜的回忆到此为止，无头少女的声音变得果断了许多：“其实你要知道，现在的贝隆，是介于人类和邪灵之间的一种及其不稳定的怪物……”
“不稳定？你的意思是？”杜兰仿佛捉摸到了什么。
安娜肯定地说：“事实上，如果你的运气好，说不定过上几分钟，他自己就因为体内正负能量冲突而死亡了——当然，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概率非常之小。”
“那我要怎么做？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引发他体内正负能量的冲突么？”杜兰下意识地敲了敲太阳穴，启动了思考模式。
“很简单，圣水。很久之前，我经常在镇子上的教堂里给修女们帮忙，我知道圣水是如何制作成的。”安娜说，“一瓶纯净的圣水，足以让这种半邪灵直接覆灭。”
“可我这里只有一瓶劣质圣水。”杜兰耸耸肩，说：“我恨掺水的那个家伙。”
安娜轻轻一笑：“这个世界上可没有不掺水的圣水，关键只是兑水的份量而已。”
杜兰愤愤不平：“教会果然都是jiān商。”
安娜有些奇怪地问：“你不是来自晨曦教会么？为什么后勤神官没有给你配备足够份量的标准圣水？我想想，如果说3号圣水成本比较高的话，那么8号圣水应该是早就普及的吧？为什么你手里这瓶成sè连8号圣水都不如，这应该是11号圣水兑了两次水之后的产物吧。”
杜兰心里忍不住怒骂：“坑爹的最高议会啊！给瓶好点的圣水不行么？非得让我陷入这么危险的情况中？”
他郁闷地摇头，只能继续编谎话，好在杜兰颇为擅长圆谎：“我和教会里的那几个头头脑脑颇为不对路，后勤神官自然也没有好脸sè给我，能拿到一瓶圣水已经算是不错了。”
“用这一瓶圣水，根本无法激发晨曦之主的圣力，也无法改变贝隆体内正负能量的平衡。”安娜话锋一转：“不过，只要提纯一下就好了。”
“提纯？”杜兰恍然大悟：“你是说，天使之泪？”
“不错，的确是天使之泪。每一瓶圣水，都是用一颗天使之泪的小部分制作而成的。天使之泪蕴含着的是晨曦之主最纯净的圣力，只要将这瓶圣水里的杂质驱除，然后蒸馏凝固，就能还原最初的那小部分天使之泪。”
“可是我不会还原天使之泪啊？”杜兰不确定地问：“再说了这里也没有足够的仪器吧。”
安娜在杜兰身后愉快地说：“我会。”
……
一楼，漆黑的厨房中突然亮起了火光，五六只普通的蜡烛被一一点燃。
“以前我每天早上卖完花儿，下午就回去教会里帮忙，圣水的制作、还原这些步骤我亲眼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可惜我现在是灵体，不能帮你提纯，一切还只能靠你自己。”安娜说。
杜兰心里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和一个人在说话，却无法转过头去看她——虽然杜兰不断告诉自己就当是在打电话好了，但心底总是忍不住想要转过去看看。
好在之前无头少女的恐怖形象总算余威犹在，杜兰可不想再尝尝恐惧术的味道，于是强行控制住自己的脖子，默念几遍非礼勿视。
“圣水的提纯可以分三步，第一步是蒸发，目的是驱除普通的水分，但是蒸发的温度必须控制地非常好，不能太高，不然天使之泪本身的成分也会跟随着普通水一起蒸发到空气中。”
安娜在杜兰身后一步步地提点着，厨房里顿时传来哐啷哐啷的声音。
“柴火的温度太高了，稍微抽掉几根木柴。”
“大约还要五分钟左右，等到圣水的颜sè变成浑浊的土黄sè。”
“时间差不多了，现在下一步，用草履叶过滤其他杂质……”
……
在安娜的指挥下，杜兰好一阵忙活，分别通过蒸发、过滤和蒸馏三个步骤，终于成功地将天使之泪提纯完毕。
一颗细小而晶莹剔透的珍珠般固体静静地躺在杜兰的手心，偌大一瓶圣水提纯出来的结晶小的令人发指，上面还带着微微的烫。
“这颗天使之泪虽然很小，但是里面蕴含着最纯净的圣力，只要你将它弄到半邪灵的体内。他身体内部就会因为能量冲突而自行毁灭。”安娜平静地说：“好了，我也该躲起来了，如果让他看到我，恐怕你又要多一个对手了。”
杜兰轻轻将天使之泪压在了橡木之刺的刀尖，小心翼翼地用手包裹着，他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安娜。”
无头少女没有回答，杜兰怔怔地站在那里，过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转过身去，却发现安娜早已不知所踪。
“吼！”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宛如野兽般的嘶吼从二楼传来，杜兰心中一跳，几步冲出了厨房。
二楼走廊上的栏杆齐齐断裂，巨大的邪灵从天而降，狠狠地砸落在一楼的大厅中。一排沙发直接被撞得七零八落，贝隆疯狂地咆哮着：“出来，给我出来！我要挖掉你的眼珠子，我要吃了你的肺叶，我要刨开你的脑子……”
杜兰躲在柱子后面，狠狠地深吸两口气，一个矮身进入了潜行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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