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高大钧躺在一辆破的不成样的破板车上,板车估计是在路上捡的,两个人正拉着他,抄小道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远处是白羊口城墙的轮廓,城墙上有火光,有北狄士兵在上面巡逻,城中时不时传出交战的嘶吼,清除城中大纪的残余力量,不过是时间问题。
高大钧挣扎着身子,坐了起来。
“校尉。”两人停下,聚在高大钧身边,红着眼睛陪高大钧看向白羊口的方向。
“都死了?”
“死了。”
“出来几时了?”
“半个时辰不到。”
高大钧醒来后并没有暴怒,他知道他代替他那些兄弟们钻了一次狗洞。
若是以往,他定会无地自容。
在军中,强者是不允许自己钻狗洞的,宁死不钻。
可这一次,他钻了。
他垂着头,呜咽的哭出声音,消散于风中。
过了很久,高大钧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撑着身子,在两人的搀扶下从板车上下来。
“校尉?”
“没事,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觉得他们的校尉变了,变得不像高大钧。
三人摸黑走在小路上,背对着白羊口,越走越远。
……
……
几日后。
败退而回的疆王队伍,缓缓驶入京城地界,当着满大街百姓的面,走进了城门。
众人骑在马上,灰头土脸。
那杆疆王旗帜耷拉着,上面破了一个大洞。
看着街上的百姓,他们心中不知何种滋味。
“是败了吗?”
有百姓仰着头,问道。
他们知道目前大纪正在跟北狄打仗,但具体打成什么样子,他们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他们知道的是,这次大军统帅是疆王,就是那个从北狄手中,为大纪抢回好几块草场的疆王。
疆王年轻有为,精通战事,肯定能打赢北狄。
但是这个愿望,随着疆王今日回京,一点点破灭了。
有人不信,扯着嗓子喊道:“疆王殿下,是我们赢了吗?”
疆王不答,骑着马继续往前走。
他的目的是皇城!
他要进宫像向朝臣亲口禀告战况!
有人还要询问,却被邻居拉住,他们在底下窃窃私语:
“这还用问?肯定是败了!若是打了胜仗,会是这个样子?”
“大家伙儿,都快回去,收拾东西吧,北狄大军就要来了,咱们快点逃命去吧。”
街上的百姓一哄而散。
失望的同时,他们中已有回去收拾行李的,等确切的消息一发布,他们就要举家南迁了。
疆王领着人在宫门口下马。
他只带了黄述一个人进宫。
进入大殿,百官们早已等候多时,翘首以盼,在他们心中估计还以为有好消息吧。
“王爷,战况如何?”
“有王爷坐镇,北狄人定是被打的找不着北。”有官员瞅准机会上前附和,不分场合。
疆王不答,径直路过群臣,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大殿中央,脑袋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痛心疾首道:
“回禀陛下,罪臣领军不利,白羊口丢了!”
轰隆隆!
耳边仿佛炸起焦雷。
群臣脸色陡然见煞白,更有人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没站稳,跌坐在地。
龙椅上的女帝虽然年龄还小,但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消息,眉头轻轻拧着。
几位大学士面色难看,像是早就知道这个情报,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不信,我不信....王爷,王爷你定是在说笑吧?白羊口怎么会丢呢?”有官员来到跟前,惶惶不安,眼神剧烈闪烁着。
疆王没看他,大声道:
“陛下,白羊口丢了!不日,北狄大军就要兵临城下,还请陛下早日决断!”
群臣心头震撼不已,能站稳的已经是少数。
这则消息如晴天霹雳似的,狠狠地劈中他们。
“陛下!”
狗腿子黄述也赶紧跪下,呜咽着哭诉道:“陛下,我等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奈何敌军人多势众,白羊口丢了,白羊口守军全军覆没。”
女帝抬起手,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陛下!”
疆王突然失态地咆哮起来,“砰”一声,又使劲磕了一个头,脑门一片红,他大声道:
“罪臣罔顾陛下信任,丢了白羊口,还请陛下治臣之罪!”
立即就有人跳出来道:“陛下,万万不可,北狄铁骑就要兵临城下,疆王殿下还是大军统帅,京城还需要疆王指挥,统一作战!”
“对对对,北狄这次来势凶猛,不能全怪疆王殿下....”
“.....”
陈朝实在听不得这些,借故离开了大殿,离宫径直去了许府。
许府。
在外人眼里,年老病重的许伯彦,如今正在自家的书房中看着战局。
偌大的书房,各种家具被搬了出去,地上铺了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有许多小旗子。
绿旗代表北狄,如今已经占据了大纪北境大部分地区,黑旗代表许家军,目前全都集中在京城周边。
陈朝进来时,他一点都没发觉。
“白羊口丢了。”
闻声,许伯彦才回过神,立马将地图上的白羊口黑旗拔掉,换成北狄的绿旗。
许伯彦盯着地图,皱紧眉头,注意力完全不在陈朝身上,说道:“北狄兵分三路,按照目前的局势,不出十日便能抵达京城。”
他又拿出几个旗子,一个放在南边的大江上,说道:
“按照你的猜测,吴楚要渡江,南边几州的兵力不能动。”
“东边海上有东瀛,山东的兵也不能动。东北有高句丽,锦州不能丢!”
“能来支援京城的,少之又少!”
“这场仗,还真不好打!”
说完,许伯彦叹了一口气,对未来的局势无比担忧,
可陈朝不废话,直接了当,握紧拳头,一拳砸在地图上的京城位置
“我就是要把北狄全部吸引在京城周边,拖住他们!”
“慕容冲带领两万精骑已经出发!”
“掏他老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