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的手稍稍松了些,看向乐佣的方向,“你接着往下说。”
“工尺谱你懂不懂无所谓。刚刚我跟你说那十二个字是十二个音符,墓道里有十二对乐佣,每一对乐佣对应一个音符。我们只要在这对乐佣中间的二十一个孔上找到那个音阶,踩在上面,就不会被烧。”
刘叔茫然地看了看疯子,又茫然地看了看我,手上的力量又加大了,“孔上有音符?”
“你之前也说过,”我道,“七个孔对应的是一个七声音阶。刚刚我试了,二十一个孔对应的是高一个八度的音阶和低一个八度的音阶。而我找到的字就是这个范围内的音符。”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我给你举个例子,”我说,“第一个字,亿,它不是亿,是单立人加个乙,它的原始音阶是乙,对应现代音阶是嘻,加一个单立人就是升一个八度的嘻,在三排孔上表现出来的就是从咱们这边数第三排的左边第一个孔。”
“好像又糊涂了。”刘叔无奈地看着我。
“这样。”我从包里拿出一根记号笔,蹲在地上,“我给你画出来,就一目了然了。”
说着,我在地面画上一个矩阵:
亻乙、亻五、亻六、亻凡、亻工、亻尺、亻上
乙、五、六、凡、工、尺、上
乙—、五—、六—、凡—、工—、尺—、上—
“这就是三排孔,按照这个对应我刚才说的十二个字。”我又写出:亻乙、六、亻五、尺、亻工、凡—、上—、尺—、乙—、亻五、亻工、亻凡,“琵琶那里踩亿,芦笙那里踩六,再前面埙那里踩伍,以此类推……”
刘叔看着矩阵和那十二个字,表情放松,渐渐露出笑容,目光移向傀儡阵,“作家,门清儿了,还等什么呐?”
“等你发话呐!”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那走着!”说罢,我俩往傀儡阵那边走。
“那个……我想说句话。”疯子忽然插话。
“过了青铜门再说。”刘叔道。
“这回我必须得先说,”疯子举手,“我听不懂你俩说的玩意儿,也看不明白这些分家的字,但我知道不只有十二个字。”
“不只有十二个字?”我俩嫌弃地看着他。
“不是说刚才咱俩看见的那些字吗?不是十二个。”
“你做梦呐!”我俩声音之大,几乎把他吃了。
疯子吓得向后躲了一步,“别急,别急。可能我没理解透。”
我接着说,“四面,一面三个字,三四一十二。”
“这我知道,”疯子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我在之前的圆木上也看见了。过来的时候。”
“别的圆木上也有?”我警惕起来。
“对。”
“刘叔你看见了吗?”
“我哪有心思看别的,注意力都在我肚子上呢!你呢?”
“那阵我紧张得要死,脑袋空白,什么都没看。”
“哥几个,信我一次,我真看见了,每一个上面都有,不过我只看见眼前那一个,不知道中间和下边也有,当时我还想谁这么能耍给木桶取名呢。”
“如果别的圆木上也有字怎么办?”刘叔问我。
“只要满足一个条件,就好办。”我暗暗想如果只用十二个音符过傀儡阵好像有点简单了。
“什么条件?”
“有十二个圆木机关!”
“这事儿一般你有数啊。”刘叔道。
“说了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注意。”
“看来只有让疯子回走一趟了。”刘叔看着圆木机关那边昏暗的墓道说。
“得嘞!”疯子道,“我快去快回。”
“不行,得我去。”说出这句话我自己的喉头都在打颤,“必须得我去,不管圆木是不是十二个,上面的字都是解谜的关键。我们不光要数数,还要记下那些字。”
“我也差不多能吧……”疯子道。
“十二根柱子,每根柱子上十二个字,一百四十四个字。”我何尝不知道疯子的心理素质和身手比我更适合,但除了我,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记住一百四十四个字,还得包括顺序。
疯子咧嘴,掰着手指头算。
“让他写纸上呢?”刘叔道。
“那里空间太小,没有地方写字。况且,你能保证这一百四十四个字不写错?”我看着他俩,“错一个都要命。”
墓道里光火闪烁,刘叔和疯子谁也没说话。
我安慰道:“盗墓贼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你俩怎怂了呢?”
还是没人说话,刘叔恨恨地盯着墓道。
“你这么想,现在回去已经不可能了。要想过去,就得我走一趟,没得选择,要不就都在这饿死。”我皱起眉头说道,“赶紧把身上能照亮儿的东西都给我带上。”
刘叔把包里的东西倒在地上,从里面翻捡手雷长短的小荧光棒。疯子也把包倒在地上,金银器皿散了一地。
刘叔忽然停下,“要我说咱也得着不少东西了,就这回去也不算赔本。”
疯子接着说,“我觉着也是,这些金子还不够花个一年半载的?”
我没说话,走向圆木。
他俩带着有用的东西追上来。在圆木跟前,我把上面的字指给刘叔看。
刘叔叹了口气,一个一个扭亮那些小荧光棒,按照我的吩咐用胶带分别在我脸上、肚子上和大腿上粘了一个,那剩下的两个塞进我的兜里。
疯子把五四手枪递过来,“作家,没子弹了,但都说枪能辟邪,你带着吧。”
“你俩快行行好吧!”我推开他说,“是不是盼着我回不来呢?我他么用写个遗嘱吗?”
“你别乌鸦嘴,”刘叔道,“坏的不灵好的灵。”
“盗墓这事儿我又不是第一次,你俩等着,有个半个小时我准回来。把那不亮的荧光棒给我。”
我系紧鞋带,拉紧衣服,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半。攥着荧光棒,侧身走进漆黑狭窄的通道里。
身后的墙壁散发着丝丝寒意,圆木从我面前路过,黑黢黢的。走到第二个,我发现上面的确也有字。
我有点后怕,试想如果疯子也没有注意圆木上的字,我和刘叔踩下去第一脚时会是什么样。
这小子,平时毛毛躁躁的,关键时刻还挺细心。
看着眼前的黑暗,我忽然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