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你杀的?”
陈子夕忽然俯身,细细探究着她脸上每一寸表情,如此灼热的视线,似乎要将容十三的脸烧着了。
她身子因恐惧而颤抖起来,可双眼却倔强的亮着光,一字一句道:“人,不是我杀的……”
陈子夕气恼地打断她的话,将她下巴抬起,对视他阴鸷的眸子,他神情阴鸷严肃,一字一句极端认真:“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人不是你杀的?”
容十三绞紧了手指,抿着唇回顶他:“陈公子你又有何证据说人是我杀的?”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人,往日里倒是我小瞧了你,说,你究竟是谁?”陈子夕捏着她的下巴用了一分力气,逼迫她扬起头,唇快贴向他,容十三眼泪飘了出来。
“你又何必让我难堪?”
“难堪?”陈子夕冷笑:“这就难堪了,你若不说,我会让你更难堪。”
容十三觉得此时比她在王府里当众被骂更难受,面对他的狠厉和质疑她也没想到竟会这般委屈,心里顿顿疼痛,又不便出言,只捏着拳头。
“好,我说。”
陈子夕缓缓松开她,退后一步微微拉开二人的距离,捏着她下巴的手转而抚上她的脸,声音也柔了几分道:“这样才乖。”
容十三咬着下唇,将脸别过去,避开他的手,轻声道:“王牧之的先夫人风月,是我的亲姐姐。”
“什么?她是你的姐姐?”陈子夕双眼微眯,射出凌厉道:“连谎话都不会说,既然是亲姐妹怎么会不同姓,你当我好欺骗么?”
容十三反唇道:“那你与王牧之是亲兄弟为何也不同姓?”
陈子夕双眼顿时迸出杀意,手掣住她的脖颈,用了全力掐着她,他双眼血红的盯着她,咬牙切齿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十三脸被他掐的泛了白,只剩下白眼珠了,陈子夕稍稍松了手劲,她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喘息几口,惊恐的看着他才道:“那,那日我跟着他去青楼,躲在在门外不小心听到的。”
陈子夕冷哼一声松开她,狠狠将她甩在地上,身上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容十三忍不住眼泪滚落。
“你怀疑王牧之杀了你姐姐?”
容十三眉眼低垂,缓缓向他点了两点头,不再说话,那眼眶子里两行眼泪渐渐凝结,两滴泪珠从目中涌出,无声地坠落于地上。
想了想,她从胸口掏出一枚蔷薇玉佩,默默流泪凝视。
“这是什么?”
“这是姐姐的东西,我们姐妹一人一个,家道中落,使得我们从小分离,她身体孱弱被送往做官的姨母家收养,而我则就在父母身旁。每年我们只见一次,可我们感情甚好,后来,也就是三年前,我就再没有见过她,姨母说她嫁了人,本来我是替她高兴,可没过多久,竟然穿出姐姐暴毙而死的消息,我不信,姐姐随时孱弱却也年轻气盛怎么可能突然暴毙而死!”
容十三一滴泪落下,正中蔷薇花心。她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下,动作温柔,却是狠起了双眼:“姐姐定是被他王牧之所害,一定是他!可是到现在连她葬在哪儿我都不知,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替姐姐沉冤昭雪!”
“所以你才接近我。目的也是接我的手来查他。”陈子夕蹲下身,看着她。
容十三抿唇点头。
他轻笑出声,犀利地看了她几眼,道:“如此也好。”
容十三不解的看他,陈子夕却笑得洒脱:“我们的目的一样,都是要扳倒王牧之,倒不如合作。”
——
司映坐在桌子上不停的叹息,凤倾心瞥他了一眼,讥唇道:“怎么,又打退堂鼓了?”
司映面对她嘲讽摇了摇头,挺起胸膛昂首道:“退却岂是男子所为,不捉拿凶手,我岂会罢休!”
凤倾心含笑看他,却见他垂下头,脸色有些萎靡:“我在想,当年在空地上埋尸的人会是谁?”
“你真的觉得王牧之说的是实话?”凤倾心眸子深沉如夜,却泛着不容忽视的精光。
“你怀疑他在撒谎?”
“这其中一定有隐情,只不过他不肯说实话罢了。”
“那怎么办?”司映泛了难瞧着外面深沉的夜色似乎搅弄着阴谋,厉声道:“这王家的人都神神秘秘的。”
“凶手就在王府里,而且就是王家的人。”凤倾心抬起眼那双黑瞳在夜灯火下放着暗红的光芒,熠熠生辉。
“倾心,你为何如此肯定。”司映皱眉看她。
“直觉。”凤倾心顿了顿,又道:“凶手还会作案的,这几日夜里你与陈子夕都机灵的点,我都闻到血腥味了。”
司映想起那两句尸恐怖的模样,忍不住心悸。
凤倾心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说王三在死后凶手又潜进柴房为他合上双眼?”
“是的。”司映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细细检查过尸体么?”凤倾心问。
司映脸带尬色,嘿嘿干笑几声,道:“你知道的,我胆子小,是陈子夕验的尸,我想他应该没有你的细心。”
凤倾心略略叹息:“看来张望手中一定有证明凶手是谁的线索,不然他也不会冒这个险。”
水泥恍然大悟,急忙看向凤倾心,却见她眼中似乎察觉什么,一抹亮光悄然滋生。
“你想到什么了?”司映忽然问。
“我在想,凶手两次作案手法不同。”
“怎么不同?”司映想不明白。
“王三死的时候他的半截身子和腿不见了,可是王大林的头却没有,虽然被割下,却没有拿走。”
经凤倾心一说,司映看出不寻常来。
“一定要找到断肢。”
司映道:“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了,连荒郊野外都撒出去人了。”“
凤倾心点了点头,司映却蹙眉看着她,惊疑问道:“如果王三的断肢若是找不到呢?”
凤倾心双眼落在窗外,漆黑的眸子深沉如墨,眸底思绪翻涌,却是没有言语。
——
这夜过的很漫长。
花枝夜里小腹酸涩,起身去院子东头茅房如厕。
出了茅房,夜风犹有凉意,呼呼地穿过回廊而入,檐下垂着的烛火摇摇欲坠,廊上花窗绣的飞禽走兽亦被风吹的得了生命般的鲜活。
花枝心生怯意,暗暗后悔没有叫人陪她一起。
夜风冰凉,吹散她的头发,她感觉到风吹过发梢带着冰凉,吹走身上因惊恐出的汗,她将脚步放的更轻了,生怕会扰了鬼。
忽然,一声细微的哭声油然而生,花枝吓了魂都要飞了,此处并不是两院之中的空地,哪里来的哭声?
花枝竖起耳朵细细听了听,好像真的是人发出的哭声。
她的心略略放下,此处是下人住的院落后院,回廊那一边是一片苍郁的垂柳林,建了几座假山,可那是最北边,偏僻的很,平时很少有人去,她想了想,抬起头透过回廊的窗朝那看去。
见一个人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求饶:“求你放过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我啥也没看见!”
花枝一惊,这人她认识,是扫地的阿哲。
“可惜,你还是看见了,怪只怪你命不好!”
花枝并没有看见人,只远远瞧阿哲来着不及的喊出的惨叫声被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嘴长的老大,心口却汩汩流着血,花枝眼睛里真心实意地给吓出了眼泪。
她看见了一柄长刀刀锋在心口处一转一砍,半个胸脯连着手臂就被砍了下来!
花枝被这血腥一幕吓得肝胆俱裂拼命的捂住嘴巴才压住口中凄厉地惨叫。
紧接着,已经脱离的半截身体竟还有气的阿哲,竟扑向前方黑暗中,一口咬住握着长刀的手,那人一声闷哼,抬起一脚踢在他半截身子,竟踢出好几米远,阿哲颓然倒地。
花枝看此时清楚了那人原来竟穿了一身黑衣,连头被罩上了黑纱,可那人的声音她却听的真真的。
花枝转身拔腿就跑。
林子里的人猛然回身,看着走廊后不断攒动的人头,目光锐利如刀,
花枝拼命的跑着,她想要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来,不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恐惧脸色泛出微微苍白,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就连喘息都显得沉重起来。
而她根本就跑几步,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带着杀意的风声到了眼前,抬眼一瞧,前方的去路竟被人挡住了。
她下意识的跳过回廊,向另一侧逃命,只觉得一样冷冰冰的东西擦着她的脖子而过,她下意识一躲,身子直往丁香花倒去,当下来不及多想,爬起身继续逃命,可几乎是同时,只听嗤的一声,刀子不偏不倚的砍在她的肩头上……
“正好,今个双手齐全,凑半个身子。”
花枝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然而这一刻,那钻心剜骨般不甘又绝望的痛苦自手臂上传来。
然后那刀子一拐,从肩头横切,半个胸脯连着左手都被砍了下来。
“你好狠的心……”
说罢,她双眼睁的很大,却是死不瞑目。
那人冷笑一声,拖着两个残肢,地上逶迤一道暗红的血线,格外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