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佳宁公主和子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听到嚎哭的声音。一个老妇人伤心欲绝的哭声,那哭声在黑夜的风声中显得格外地凄厉,直揪心肺,一如丢了崽子的老猫在秋雨中绝望的嘶叫。
子风呼地坐起来,拿火石打出火花点燃蜡烛,听了听,那哭声越来越大,好像一尺一尺地来到了门口。
子风蹿到门口,推开两扇门板,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正从门口经过,近乎一闪而过,那哭声是她发出的。她经过门口时,撇了子风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刺人的犀利,子风顿时感觉全身发冷,不觉间怔了一下。
那婆婆走到走廊尽头,一拐弯不见了。子风一低头,尖叫一声,迅即向后飘动身形。
佳宁公主急忙跃到子风身旁,道:“怎么了?”
子风一指门口道:“你看地上是什么?”
佳宁公主低头一看门口,门口有一架细长圆木做成的滚架。滚架上有十几只老鼠正在没命地爬动,那滚架正在快速转动。老鼠虽在拼命地爬,但永远也爬不过滚架。滚架旁边倒着一群四肢痉挛的老鼠,老鼠口中吐着白沫,胡须偶尔动一下,似乎死不瞑目。
佳宁公主随手打出几十枚细针状的光线,光线带着玄力准确地将老鼠击中,它们终于解脱了。玄力击穿老鼠,皮毛刺啦地烧着了一条细细的火线,空中蓦然升起一股焦糊的味道。
佳宁公主看了看走廊的尽头,疾步追了过去。走廊尽头有一间杂物间,里面烛光摇动,一个身影映到窗子上。佳宁公主推开门,刚才走过的婆婆正背对佳宁公主,一抽一泣,肩头耸Ⅰ动,还在伤心地哭着,声音已经沙哑。
佳宁公主上下看了看婆婆的背影。那背影看似苍老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妖娆,那种妖娆一瞬间让佳宁公主不能自持。她努力地平静下来,道:“不知婆婆何事哭得如此伤心?”
那位婆婆还在哭泣,肩头因哭泣而突然剧烈抖动,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声,道:“我前几天死了一批孩子,他们死得太惨了,鲜血淋漓,筋骨尽断,无人收尸啊!”
佳宁公主一惊:“一批孩子?你有多少孩子?”
那位婆婆突然冷笑道:“我的孩子遍布天涯海角,无尽无数呐。”
佳宁公主正在纳闷之时,那位婆婆转过头来,花白的头发上系着一根红色丝带,额前的乱发下有一张伤痕交横的脸:“我这有一个孩子,你想看看吗?”
没等佳宁公主说想与不想,一个红色物体从婆婆腋下急射而出。佳宁公主立定原地,一个后折身躲过红色物体,刚直起腰,那位婆婆钢钩似的双手已经掐向佳宁公主的咽喉。佳宁公主急竖右肘挡住婆婆的进攻,左手击向婆婆腹部。
婆婆一笑道:“小丫头,不错嘛,临危不乱,怪不得能杀死我那么多的孩子。”
婆婆双脚离地,双手抓住房梁,三只老鼠从她的袖子中嘶叫着射出。屋内空间太小,佳宁公主一脚蹬在一个破柜子上,借势撞破窗子飘到走廊上,同时打出三道细针状光线。那三只老鼠落地狂叫,一阵抽搐后断气死亡。
一阵狞笑从老妇人的喉咙里发出,一群老鼠从她身上射出,头巾上,领口里,袖筒里,衣服破洞里,笑声越狂放,老鼠数量越多,速度越快!
佳宁公主转身站稳却看见那只红色巨鼠领着一群老鼠已经来到跟前,走廊上瞬间响起密集的老鼠吱吱的叫声。子风刚要出门,一看见群老鼠,大叫一声,蹿上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那位婆婆悠哉游哉地走出来,道:“小丫头长得不错嘛,细皮嫩肉的给我的孩子们当顿饱饭吃,我就不说什么了,不然……”她的话没有往下说,却做起了不知是老鼠吃食还是老鼠进攻的动作。
佳宁公主笑道:“你与崔命者蛇鼠一窝,阴谋不诡,就凭你们几个也想与大乾宫做对?”
那位婆婆一听大乾宫三个字顿时就怒了:“哎呀,小小年纪就知道拿大乾宫压我是不是?大乾宫有什么好的?也不过是肮脏乱⑴伦之地。”
佳宁公主怒道:“住口,不许你侮辱大乾宫。”
那位婆婆一阵阴笑,道:“小丫头,你还太小,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但今天你是走不了了,我得为饥饿的孩子们觅食吃。”
佳宁公主飘身空中,同时双袖借玄力摆出,两道源源不断红色光圈击向了那位婆婆。那位婆婆转动身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拐杖,用那拐杖招架佳宁公主的衣袖。只是霎那间,光圈相击,破碎后形状不一地嵌入墙壁、木柱后,白色的破木屑到处乱飞。
走廊上的老鼠吱吱乱叫,仰头看着空中的人飞来飞去,就是够不到。那只红色的巨鼠更是气得在走廊里来回奔跑,眨动胡须,露着尖牙,冲得鼠群一阵散乱。
一扇门推开,吓得鼠群向两侧撤了又撤。两股黑色粉沫从门内源源不断地喷出,很快飘落了一走廊。那黑色粉沫接连喷了三次,空气中隐约可闻到硫磺的味道。
那位婆婆将手中的拐杖射向门内:“小兔崽子,你敢玩阴的?”
那拐杖全身紫光随体,硬生生地穿过门板,扎入地板,咔嚓一声,门板、地砖被击得粉碎。诸葛岳已经躲到桌子旁边,随手将桌子上燃烧的蜡烛扔到走廊上。走廊里两道火线向两侧尽头烧去,大火连成一片,那些老鼠在火中怪叫乱跑,空中陡然多了一股焦臭之味。
那位婆婆怪叫着:“我的孩子呀。”跃向天井,眨眼不知去向。
佳宁公主小心翼翼地寻找着,突然转身抬头向天井上方看去,原来那鬼一样的婆婆正在高处的天井走廊里。
婆婆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们看墙壁!”
佳宁公主一看墙壁,顿时就感觉站立不稳。原来墙壁抖动起来,忽地天井变小,四方走廊变成两半要贴到一起,忽地天井变大,四四方方的走廊越离越远,忽地天井不规则起来,如绳子一样被抖动着。
佳宁公主倚在柱子下,子风不知何时被甩到门旁,死死地抓住门板不放。
那鬼婆婆哈哈笑道:“这客栈仿照蟒蛇而建,现在是蟒蛇摇动身体的时候啦,哈哈……”她的笑声惊动了暗夜里的鸟雀,纷纷飞向了黑蓝的天际。
客栈确实是越摇晃越剧烈,可房内的用品丝毫没有错位,桌子上的茶壶茶杯都没有落地的,佳宁公主实在是想不明白了,只感觉腹内脏器换位,气血上涌。
鬼婆婆更加得意了,道:“小丫头,你看看上边的走廊,你听听楼道里的声音。”
佳宁公主抬头向上观看,就感觉红色压顶而来,终于站不住了。子风只看了一眼,就趴在门里,动弹不得,心似乎跳出来了。
成千上万的红色老鼠从上面走廊密集地往下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多,吱吱的叫声伴着鬼婆婆的笑声充斥着天井。
佳宁公主抓住子风的脚踝,闭上眼睛,猛地站起来,继而脚点身后柱子,向下面的走廊飘去。落到走廊内站立不住,摔出很远。上方的红色已经蔓延到刚才着火的走廊处。
佳宁公主突然想起了诸葛岳,道:“子风姐,诸葛公子好像没出来。”
子风脸色铁青,怒道:“废物!”愤怒中似自嘲。
佳宁公主抬头时,却看到刚才着过火的走廊里又着火了。诸葛岳点着被子、帷帐,把摔坏的桌子椅子往火堆里扔,火势渐渐大了起来。红色老鼠钻不过火堆,又挤在了一起,许多老鼠被挤落到天井当中。
鬼婆婆笑道:“这确实是妙招,却也是蠢招,哈哈……”
天井里的老鼠掉落得越来越多,不计其数,地面红乎乎的,不断涌动的老鼠像红色的江水。受血腥味的刺激,有的老鼠爬到走廊里,从下面上来了。原来鬼婆婆所说的蠢招就是这个意思,被上下夹击了。
客栈还在抖动。
诸葛岳从房内放出了诸葛雕。诸葛雕如机械般悄无声息地快速展开双翅飞了起来。飞过鬼婆婆的头顶时,它低头一敲腹部,无数的细针打了出来,逼得鬼婆婆退回身后的房内。降低了高度后,细针打向向上跑来的鼠群,红色老鼠被打中无数,抑制住了鼠群的攻势,同时它鸣叫一声,碧眼雕飞了过来,飞到佳宁公主身边。佳宁公主与子风同时跳上碧眼雕,碧眼雕平稳地飞出了来生客栈。
诸葛岳左手抱着玲珑狼,右手一甩,那木形手突然暴长数尺,抓住走廊横木,荡了几下,就荡出了来生客栈。
诸葛岳落地后,道:“这下应该没事了,公主请看!”
这时,来生客栈里一声暴响,惊天动地,冒出一团黑烟。佳宁公主笑道:“看来,诸葛公子还是有些用处的。”
子风直恶心,控制住后她道:“佳宁,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佳宁公主道:“这不挺好的嘛,美女佳人相伴,老妖婆子领着鼠儿子还来捣乱,这是童话世界呀。”
子风打了佳宁公主一下,道:“我总觉得这里怪怪的,挺瘆人的。”
佳宁公主道:“是挺怪的,想啥来啥,咱们想找地龙帮,净土大陆地龙帮的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子风道:“你说刚才的那位婆婆是地龙帮的人?”
佳宁公主盯着子风说道:“对,不但是,还应该是一个比较厉害的角色,我想和你打个赌。”
子风指了指自己和佳宁公主:“你和我打赌?打什么赌?”
佳宁公主道:“我赌马无常已经死了,如果我输了,回到大乾宫中我伺候你三个月,如何?”
子风冷笑了一声,笑声中似有讽刺,回应道:“我本来不想打这个赌的,但这条件太诱人了,好,我和你打这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