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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沉冤人(七) 蒙心

  “姚数,去上学啊。”姚生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脚踩一双凉快的草鞋,在田野小道上一路跑来。

  “是啊。”他停下脚步转身等他过来。

  “真好,我也想出去看看。”姚生心生羡慕的说道。

  姚数知道他没有父母的允许不能出姚家村,便也没鼓励他往外跑,只是同情的抿了抿嘴。

  姚生很快就翻过这事儿,脸上笑容又起,他想去拉拉他的袖子,又觉得自己手太脏怕脏了他的好衣裳,便又缩了回去,却被姚数抓住。两个男孩在麦田里相视一笑。

  “我爹说了,晚上让你来我家吃饭。”他说着就踩着草鞋跑远了,没让姚数来得及回绝。姚数无奈一笑,走着出了姚家村。

  姚志川坐镇家中,哼着小调,一副悠然自得的闲暇模样。家里请了个小戏班子,眼下正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的投入。姚志川摇头晃脑的跟着尽兴。他儿子姚华垂头丧气的从门口进来,姚志川喊了他一声,竟然把他吓了一个激灵。

  只见他脸色苍白,双眼恍惚,眉宇间笼罩着忧愁。姚志川此时心情挺好,耐心也不错,他细声询问:“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我不是一直跟你说,你爹我是这村头地主,你相当于那太子爷,你看谁不爽,管他是谁,上去干他。”

  姚华闻言,有了些底气,他心知这事儿太大,只有他爹能帮他摆平,这才支支吾吾开口说了缘由。

  姚志川一听,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他蹭的站了起来,在厅堂里乱转。台上戏子见底下看客没了兴致,在唱与不唱之中纠结。姚志川抬手一挥,吼道:“滚下去。”戏子们便滑着流水般地步伐,下场了。

  他那双精明的小眼睛频频移向害怕的姚华,他没好气的骂道:“把头抬起来!这点小事用得着这么垂头丧气的吗?没出息!”

  姚华被说的哑口无言,他没想到人命关天的事在他父亲口中只是小事一桩。但毋庸置疑的是,他确实没那么忧愁了。

  姚数下学回来,脚步轻快。如今他在村里比从前受欢迎了不少,谁瞧见他都是眉开眼笑的。只是今儿他走在乡间小道上,一如往常的麦浪里充斥着很多不安,惹得他一颗心也惴惴。

  他脚步加快,眼前就是他家的屋子。忽然宽阔的视野里冲进一人,她抓着自己的手臂慌乱的问道:“姚数啊,你看见我家姚生了吗?”

  姚数这才看清眼前人是姚数母亲,她眉头紧缩,双眼噙泪,嘴角向下,一脸苦相。他问道:“怎么了?”

  “姚生不见了。”她母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和姚利群一齐出门来。

  姚数错愕。

  姚桥将哭的泣不成声的姚生母亲拉进怀中,又问姚数:“你有见倒我家姚生吗?”

  姚数回道:“我早起有见过他,之后我出了村去学堂,便在不知道他行迹了。”

  姚生母亲闻言失望,泪落两行。

  姚数母亲也揪着眉头,想他们再问出些详细情况:“那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姚数便将早晨与姚生对话又复述了一遍,姚桥脸色一变,疯跑向村口的那条河,其余人也跟随他一块儿。

  河上有座桥连着村内与村外,桥下那条河是整个村子的水源。每隔三丈有个阶梯通往河面。

  姚桥卯足了劲儿大喊了一声姚生的名字,回声空响,水面皱起微微水波,无人回应。

  “孩子他爹,你不会是觉得姚生落水里了吧。”姚生母亲掰过姚桥,恐慌的看着他。

  姚桥不言不语,久久只道:“姚生他应该不会出村。”

  “那是什么?!”姚数盯着河对岸挂在插入湖底的杆子上的黑乎乎的玩意儿,喊道。

  众人皆往那儿看去,立即穿过桥。因为那处有下潜的渔网有时浮上水面也是黑乎乎一片。所有人抱着看错的心情跑向那处。

  姚桥蹲下一看,确实是渔网,他放心的歇下一口气。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从旁边传来。

  姚生母亲惊恐地指着那澈绿的水面,波澜的水面下竟然有一颗煞白变形的闭眼张嘴的头颅。

  女人吓得腿软,男人们壮着胆将他打捞上来,途中发现这尸体竟然是立在水面中的。

  这捞起来一看,果然是姚生!已经死了好几个时辰了,全身僵硬,眼泡浮肿,嘴也合不上,青白的舌头犹如厉鬼,死相极其诡异。

  姚数捂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眼泪在眼睛中打转。

  姚生是个田娃,怎么可能溺水而死呢。这其中必有古怪,可无人看见,苦于没有证据,也只能一了百了。

  姚生家不富裕,葬礼也办不起多好的。买了口棺材,办了场白事酒席,从头到尾哭声不断。

  姚生下葬那天,村里头的村民都来了,哀悼之余也不忘安慰姚生母亲节哀顺变。几百号人等在坟前,浩浩汤汤。

  姚生母亲哭着看着姚生落土,刚要将土拨下,姚志川粉墨登场。

  “且慢!此事有蹊跷。”他为了吸引个人的注意故意调高了嗓子说话。

  众人纷纷看向他,自从收税一案后,村民们对姚志川都是表面和气了,毕竟是土地主,还得靠他的地活命。

  姚桥脸色憔悴,他走出人群,问道:“您有什么事儿吗?”

  姚志川话不多说,扬了扬头。几个家丁受命来到坟坑,利落的将棺材盖一打开,姚生那诡异的死相暴露无遗。

  “啊!”凑得近的妇人胆子小,看见死人吓得惊叫出声。

  众人纷纷向后退去。

  “你要干什么!”姚桥怒道。

  姚志川手掌一抬,“有什么话,等先生看完再说吧。”说着他身后走出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身上带着些法器,确实道貌岸然。

  他捻着胡须来到那坟坑旁,一圈一圈的转着,口中还念念有词。

  空气静谧又诡谲,在那道士施法过程中无人敢说一句话。忽然,道士驻步,桃木剑一掏,指着尸体头颅,说道:“剑指妖魔。”而后,嘴角一勾,道:“有妖孽作祟啊。”

  “什么妖孽?”姚志川脸色肃穆,上前问道。

  道士解释道:“你看着少年青唇大张,舌苔青黄。这是死前是让妖孽附身,痛苦所致。”

  众村民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心中也生出几分疑虑来。

  姚志川问道:“那这妖孽可有方法驱解?”

  道士须眉一捋,细眼一瞥姚志川,“有,不过需要不少银钱啊。”

  村民们一听到钱,都齐齐低下头,唉声叹气。

  “要多少钱,你尽管说。只要是为了这个村子,要多少钱都行!”姚志川慷慨解囊为之惊叹,口中所说豪言让人动容。

  道士说道:“你们之中有人被妖孽附了身,在作祟。”

  “谁?”姚志川忙问,满脸好奇。

  道士一转手中桃木剑,指着村民中一人,“就是他。”

  众人顺着他剑指的方向看去,那并不锋利的木质桃木剑,正指着姚利群身旁的姚数。

  一瞬间,村民的眼神忽然就变了。

  姚数莫民奇妙,姚利群大骂那江湖骗子,信口雌黄,污蔑他儿子。

  姚志川讥笑道:“要照你这么说,那算命先生说你儿子是文曲星下凡,你怎么就深信不疑呢。姚利群,我劝你认清大是大非,如今妖孽作祟,姚家村百口人的性命比不上你儿子一个人的命吗?”

  姚利群怒上心头,带着姚数就往家走。谁知姚志川一挥手,几个家丁将他们团团围住。“先生还没说方法呢,妖孽不许走。”

  “放屁,你他娘的才是妖孽。”姚利群扭头狂骂。

  姚志川吃了瘪,不浪费时间和他争辩,转而问那道士:“如何是好?”

  道士轻描淡写道:“只需将妖孽逼出真身就可。”

  姚志川:“该怎么做?”

  道士回道:“用木棍将那妖孽打死即可!”

  姚数猛的一惊,瞳孔紧缩,眼睛睁的极大恐惧感从头皮降下,冰凉又从脚底攀升。

  他瑟瑟往后退,第一次感到死亡离自己那么近。

  村民们并没有完全相信那道士的话,姚志川也没有立刻要求将姚数收押,而是放了他们回去。

  姚数心中冤屈,却无从证明。他向学堂告假多日,在家安稳地呆着。姚利群整日唉声叹,再不敢在外人面前提起他。曾经让他脸上有光的儿子,一下子成了众人忌讳的对象,让他的优越感彻底分崩离析。即使姚数在家循规蹈矩,他有时也会突然骂上一两句。要知道,他从前从未说过姚数一句不是。

  姚数心智成熟,哪里会不知道,其实他父亲对那道士的言论也听信了一两分。

  门外的乌鸦叫了好多天,人都说乌鸦不吉利,在这种敏感时期,它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众人对姚利群一家避而远之,害怕被妖孽缠身。有人说这姚数就是因为是妖孽所以才机敏过人。

  姚数多日闭门不出,姚母嘱咐他别出门。他只得站在门口观望观望,一如即往恬静的村子,除了大片的绿色几乎看不到其他颜色。

  恰在此时,一位妇人抱着她怀中婴儿,路过她家门口。那孩子玉雪可爱,只是脸蛋红红,一双无尘的眼睛笑看他。他心中忽然澄澈,也向他回笑。那妇人警惕戒备的立刻抱着孩子走了。他一双眼睛也失去了光芒。

  夜半里忽然听到女人哭声肆虐,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姚数家大门被闯入,妇人疯狂的喊道:“姚数,姚数你给我出来!”

  姚数闻声出屋,视线还未清晰,就被那妇人泼了一身。

  腥味,臭味,是黑狗血!

  “你这个妖孽!你害死了我的儿子。”那妇人将盆往地上一砸,刺耳的声响吸引了许多人。

  姚利群与姚母披衣出门,见状大惊,扑到愣住的姚数身边,急道:“这是干什么?”

  那妇人大哭大叫,对着来临不断的邻里说道:“今儿我带着儿子路过他家,他朝我儿子看了眼,我儿子就死了啊,他才三个月大啊!”她跌坐在地上狂哭不止,情形惨烈。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姚数蒙着腥黑的狗血,抖着发颤的嘴唇不停解释。

  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信他。他们被妇人的哭声和心中深藏已久的恐惧征服了。

  那妇人自己也忘了,她今日出门就是带她孩子去看病的。

  忽然,有人扔出一根棍子,滚到姚利群脚边,大喊道:“除妖!除妖!”

  一呼百应。

  姚数看着他视作亲人的村民们,落泪了。

  姚志川作壁上观,笑得畅快。那道士随他笑道:“您看吧,我们种下的苗,会自己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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