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子一只手苦苦保住一只骆驼的脖子,他的腿处死手拽着一个面色狰狞,脸庞青紫嘴角泛血的人,是了,是林朝歌。
风来的太快了,很多人还完全反应不过来,就眼看着自己吹飞出去!等反应过来时十不存一。
“我艹!”这俩人怎么凑一块了。
潇玉子对着老天狠狠骂了一句粗话,正准备站起身子出去救人,
血滴子的嗓子叫被一大团沙子堵住了,只能发出哽咽的闷哼声,双手死抱着骆驼不放,小腿处被咬出了血,另外空着的脚不断踢打着林朝歌,就像甩掉蚂蝗一样恶心。
眼睛被沙迷得什么都看不见的林朝歌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她毕竟不是什么体力过人的英雄,更不是力大无穷的勇士,风沙卷起时,她只是顺手想要拽住什么东西固定,刚好就抓住了旁边人的腿,苦苦坚持到了现在。
手臂沙石摩擦的剧痛和失血的麻木让她的头昏昏欲裂,她甚至想着干脆放手算了,就让这个恶毒的男人陪着他一起死……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林朝歌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使出了全身最大的力气死抓住那人的腿,甚至恶狠狠咬出了森森白血,男人另外一条腿不停的踢打着她,脸上红肿青紫一片,沾沙的脑袋披头散发,看起来尤为恐怖。
“林言,抓住我!”潇玉子拉着骆驼小心翼翼的一步步靠近”近了,就快近了还差一点。
“抓住我!”
黄沙大作,又是一阵满天沙募袭来。
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三个人互相碰撞着变成了一团,连呼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就没有了踪影。
就像是火焰撩过柴禾顶顶端一般,火舌那么一卷,就那么一下子,原本还在那里的东西,就如同变成了灰烬一般,再也看不见了。
他们到底是死,还是活?
大概只有天知道了。
沙暴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呼啸着去了极远的地方,残留一地尸体残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些动物拼命逃到这里是有原因的,因为附近不远处有许多砂岩和可以遮挡的突起,许多人不是马上吹走了,而是被撞在这些突起上,如果没有被撞死或撞成内伤,总算还能活下来。
但将近大半的人根本找不到,也许被压在了十几尺深的沙子下面,也许被卷上了天,就在天上被无数沙子挤成了渣,或者卷到了千里之外,在落下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和沙子融为了一体。
风沙刚刚停止的时候,活着的人一点知觉都没有,其实不过也就是极短的时间,短短一瞬间但他们都觉得过上了几百年那么久远。
当他们发现沙暴过去了,想要站起来大声喊叫、寻找自己的同伴,却发现口中鼻中都已经满是沙子。
是以风暴过去后,满目所见的不是从沙堆里把掩埋的人挖出来的幸存者们,而是少数人惊魂未定地从骆驼旁边钻出来,先是吐,后来呕,然后大哭出声。
眼泪是被沙子逼出来的,鼻子里全是沙,鼻腔也是酸的,但到了后来到底是鼻酸眼疼出来的热泪,还是劫难之后逃过一劫的热泪,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流出的眼泪,已经没有人关心了。
千人现在只剩下百不存一,有些死人该死的已经死了,接下来的才是战场。
所有人都满脸泪水,眼睛忍受着光亮和刺痛,将眼睛里的沙子慢慢地从眼睛里挤出来。
从沙土里钻出来的骆驼们全部大口的喷着气,将口中的沙子喷出来,每个人都被沙子打击的无法言语、不能分辨身份,更找不到方向,却总能第一眼分辨对方是敌是友。
风暴过后,身边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变了样子,除了一些极高的砂岩地,其他所有的地方都被沙埋起来了,形成一个小沙丘,鼓鼓囊囊。
可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就像是大自然有着无形之手一般,沙子开始朝着四周倾泻而下,虽然缓慢,但确实是在流淌,缓缓露出一个尖角,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尸体立上头。
此处地势不见得高,周围更不是什么奇怪的流沙盘地形,但这些沙子就是奇怪的朝着四周泄了出去,渐成平缓,如此一想,为何这里会有岩沙地、为何有平整的沙路,为何连老鼠和沙狐都看不见,也就能够理解了。
可是想通后又是止不住的毛骨悚然,离开这里,赶快离开这个恐怖的吃人之地。
恐怕这里的沙子,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自然流淌到四周,就像流水总是朝着低处流淌一般,将这里被掩埋的一切暴露出来,除了成千上万的沙骨尸体。
像这样的大沙暴毕竟是少数,大部分时候都是一阵普通的风沙而已,所以也从未有过这样整个都被掩埋的情况,他们这是不幸遇上了罕见的沙尘暴。
早早被塞进箱子里的真峻钻出箱子看着他们打扫沙地,看了好久都没有看见自己熟悉的人,还是个半大孩子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事情,忍不住大哭出了声。
潇玉子不见了,林朝歌不见了,连血滴子都不见了“呜呜呜”。
林朝歌倒霉的被沙鼠砸中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坏了。
她原本有四成把握抓住,死了也要拉个叠背的,而且她有预感她不会死,甚至还会活到好好的,直到寿终正寝那日。
她预想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君不见车到山头必有路。
结果被风吹走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她,有个什么人拼命抱住了自己的腿,那架势就像是死也要死在一块似的,她只能死死攥住手中血滴子的一截裤腿,免得被迎面而来的沙子堵住口鼻而死。
结果还没被满天黄沙卷到半空中然后在拍下来活生生摔死,差点儿就要被不知打哪来的老鼠活生生砸死。
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被抛进了一团沙子之中,身下有沙子不停的涌起和涌出,扒着她的人像是已经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一样紧紧的抓住她,替她抵挡着从背面而来的沙流。
他们就像是处在一处急骤的沙流之上,狂风在沙漠上引起的沙流和沙浪将他们托高了好几十尺,也正是因为沙子将他们卷的高高的,所以他们也免于被压下来的沙子埋住身体,葬身在沙下成为倒霉的可怜虫。
被风和沙摩擦着身体的觉得自己被投进了一个磨石盘里,磨盘在拼命想将她碾成碎片,化为血肉碎屑。
可是因为正面有一个人拽着,两个人的要害部位全部被对方的背给挡住了,在这风沙之中,两个人居然都奇迹活了下来,林朝歌甚至不忘记一直用手中的裤腿遮挡口鼻防止塞入更多沙子,后面因为活下去的念头爆发出绝无仅有的洪荒之力死巴拉住一块石头,试图以这种办法让他们被沙流裹挟着前进的速度降下来。
然而直到她的手臂疼痛的快要断掉,这种势头也没有小多少,飘飘荡荡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被天地之间的大磨盘给磨碎了,灵魂不甘如此憋屈的死去而游荡于沙漠中。
“因为在沙漠中行走,你永远不知道身边说话的人是死是活,就连自己是不是死了都不知道!有些人活着就像死了,有些死了的人却认为自己活着”。
听说沙漠中有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往往已经死了,往往是一个灵魂不甘在沙漠游荡想要逃离出去。
这样的猜想实在太可怕,不知道是她已经撑到了极限,还是心神已经完全支持不住了,就在两人组成的一团被猛烈地掀到天空之中时,她一下子晕了过去。
‘痛,好痛。’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林朝歌终于恢复了意识,眼睛被沙子淹没得差点儿睁不开。
当她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被磨成碎片,也还没有成为大自然的养分,她睁开眼睛还可以感到光亮的刺目,喉间有着刺痛和干渴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想法子站起来,而是大脑一片放空地就这么躺着。
后背的疼痛越来越重,手中紧紧攥着的沙子也像是在告诉她什么,陡然间,她明白了,自己已经逃过了大难,她并没有死,她还活着,而是被沙流不知道吹到了哪里,再不爬起来,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林朝歌竭尽全力从沙子里爬起来,在不远处看到了趴伏在原地的人。
是潇玉子!
在风沙之中不顾一切拉住了她的,是原本想拉着她,结果因为风的拐弯径直砸向她的潇玉子,嘴角忍不住抽搐,如果潇玉子在,那么血滴子肯定也在不远。
这是什么见鬼的缘分,不知道其他人可否安好,还是跟他们一样被吹到了其他地方。
因为沙子的高强度摩擦和剧烈的风行扭转,潇玉子的背后已经没有了衣服存在,只剩褴褛的布条粘和在一片雪白红血的皮肤,就像湿哒哒的海苔冲刷过后痕迹,满天黄沙中格外显眼,就像一颗珍珠无意掉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