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凋零
北方有佳人,目光绰绰影怜怜,脚束银铃,其声若群山之鸟,宛如轻啼之歌,清丽婉转,缠绵不绝,身愈近,肤愈白,青丝如墨,四处泼洒,回眸一笑,姿态万千,低腰巧如游龙,裙摆精绣蔷薇,眉眼生媚,艳艳夺光,玉指轻点有华光,玉足微弯似矫燕,其名曰:薇姬。
戈薇目光中的神采逐渐消失不见,那双原本欢快灵动的眸子经过这些年的消磨,早就疲乏不堪。
只见她站在乾坤殿中央,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神色各异的人们,忽而大笑起来,笑声低沉难懂,哽咽无奈
“是我犯了错,如今落得这种田地,完全是我自作自受,与他人无关。”
语罢,看了一眼蓝泽筠,继续道:“蓝泽筠,你真是我这辈子最羡慕的女人。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该想到的。”
“席渊啊席渊,下辈子,可千万别在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这样厚重的疼痛,一次就够了,我经受不住再来一次。”
戈薇语尽,乾坤殿内的所有人定定的望着她,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可怜可悲。
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寒冷,没有风的时候冷,不下雪的时候也冷。
戈薇闭眼,伸手靠近自己的丹田,然后一用力,将自己的灵涡活生生的剜了出来,待众人反应过来时,灵涡已碎,一切都无法回头。
整个大殿都被淡黄色的光芒包裹着,那颗裸露在外的灵涡就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被一点一点的揉碎,死掉。灵涡破碎的波动,掀起一阵强大的灵力场,戈薇身处灵力场正中央,被余波一点一点的融化消失。
殿内所有人立刻运着灵力抵御,席渊一时间哑然,伸手往余波中央里走,试图可以抓住点儿什么,可惜,一切都以化为尘土。
约莫半刻钟,大殿之内的光芒才收尽散去,席渊目光黯然,望着戈薇消失的地方发愣,说起来,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当年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姑娘的时候,她才四岁,一双眼睛明亮活泼,笑起来就像是一个会发光的小太阳,如今十二年来,她竟然再也没有注意过她,每次看到她的脸,他总能想起修门她的咄咄相逼,是她害了自己心爱之人。如今一一想去,一切竟然显得那么苍白,没有道理可言。
“红尘万丈,浮生万象,恩爱情仇皆身不由己,执念如此之深,七情六欲入骨,无法自拔。悲哉。”
度落摇了摇头,感叹一番。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众人迷茫不知所措,人已经死了,尽归沧海,这昭昭血孽,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寻到出路。
邶祉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转头看着度落,不知所措,此刻他们需要一个绝对的声音。
“人已经归于尘土,此事断了头绪,我刚才已经探了气息出去,整个昆仑里,已经没有一丁点儿妖族气息,只怕是昨夜我不在的时候,就已经逃之夭夭了。近日妖族属实狂放肆虐,三界可不能一直如此,既然战争不可避免,与其拖下去,不如当机立断。”
度落话语清淡,毫无杀机,不过听在众人心里,却是热血澎湃,激昂振奋!
这些年,神族与魔族都已经相继派了军队镇守蛮荒边境,不过其中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钻了空子,为祸人间。
乾坤殿内,人流逐渐散去,白雨曦长呼一口气,道:“终于结束了,可吓死我了,这些神族的可真是比临魔院里的那些老头子可怕多了,稍微不慎,怕是连骨头都不剩,换着法儿的要置你于死地!”
白雨曦说着,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她是真的不喜欢这里,复杂,危险,凡事都要小心斟酌,再三考量。
“她就这样死了,我竟然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
蓝泽筠摇了摇头,神色有些疲乏,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戈薇真的走了,她并没有开心,而是觉得可悲。
白雨曦拍了拍蓝泽筠,试图让她开心一些,二人说着,目光一瞥,看到了一道悲凉的身影。
“我回院子等你,你小心些。”
白雨曦知道他们应该是有很多话要说的,随即转身,离开此地。
蓝泽筠顿了顿身子,然后才上前,道:“节哀顺变吧…对不起。”
席渊伸手摇了摇:“你不必说对不起,当年她害了那么多人,昨日亦是,作恶多端,终会得报,这样死了,也算是留了最后的尊严。我只是在想,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蓝泽筠看着席渊憔悴的脸庞,还是有些不忍:“她执念太深,因爱生恨,动了邪念。”
“我知道,我都知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倘若我娶了她之后,不是冷眼相待…我既然娶了她,竟然没有对她一丝怜悯。错在我。”
席渊语罢,便目光呆滞,头也不回的走了。蓝泽筠轻叹一口气,觉得心口又积压了一些东西,难以排解。
再说白雨曦一路往回走,迎面撞上了银烨。
“呦!巧的很,这都遇到了。”
银烨笑着看着白雨曦,只见她的脸气鼓鼓的,圆圆的,就像是一个包子一样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捏两把。
昨日之事,白雨曦清醒之后,隐隐有些映象,她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一个瘟神,遇上了,准没好事。
心下思索一番,翻了个白眼道:“是啊,真巧,以前只听过苍蝇能百里闻花香,没想到,还能见到啊!”
银烨明白白雨曦话中之意,忍不住笑了出来,又靠近了几分,才道:“?我怎么听的不一样啊,我只知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尤其是越臭越起劲儿。”
“你!你才是臭鸡蛋!不知是臭鸡蛋!还是坏苍蝇!略!”
白雨曦被呛的回不了声,心下一气,还哪管他什么三七二十一,想说的话尽数出口。
不过白雨曦本以为银烨定然不是个会吃亏的,谁料银烨全数听着,而后竟然一转话锋
“行了,小公主,昨夜之事,是在下鲁莽,心直口快,胡说八道,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我在这里赔罪了。”
白雨曦抬眼看着银烨,见他态度诚恳,神色严肃,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开玩笑的意思,心里立刻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于是轻咳一声,故意说到:“我又不是那么心眼儿小的人,昨晚你说什么,我都不记得了,早就丢到九霄云外里了。你不必在说什么赔不赔罪的。听着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个心胸狭
小的人呢!”
银烨见白雨曦故作老成的大人,板着眼,认真的强调着,属实可爱,忍不住上前摸了摸白雨曦的头,才道:“对对对,你确实是大人有大量,是我心胸狭窄,思量过多。”
银烨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白雨曦,白雨曦整个人就跟雕塑一样愣在原地,粉红色慢慢爬上了耳朵,小脸蛋儿,而后,还不等银烨在说什么,小人儿已经一把拍掉银烨的手,然后快速跑掉了。只留银烨一人呆愣在风中,有些捉摸不透的疑惑。
夕阳西下,又是一天光景,傍晚的时候,静寂了一天的风终于又重新猖狂起来,带给了这个地方一丝生机。
白雨曦沿着园子绕了好几圈儿,等到心头盘绕的燥热散去许多,这才长吸一口气,装作无事发生的进了屋子。
蓝泽筠就坐在屋子里翻书,二人四目相对,白雨曦就跟做贼一样,快速躲开蓝泽筠的目光,然后轻咳一声,做到了桌子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
蓝泽筠蹙眉:“你怎么了?回来这么晚?去哪里了?”
一连三问,白雨曦按压住心头的紧张,道:“我回来的时候太无聊了,就去找李慕师姐聊了会儿天,刚回来。”
蓝泽筠将信将疑的合上书,定定的盯着白雨曦道:“刚才我还见李慕师姐出门去了,你在她房间和谁聊天?”
白雨曦捏紧颤抖的双手,脸的一下就红了,大大的眼睛左顾右盼,躲避着蓝泽筠的追问,蓝泽筠瞧着她实在怪异,忍不住道:“你可是又惹什么祸了?”
白雨曦闻此,立刻否认:“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惹祸,刚……聊完天儿觉得心里不舒畅,在…门口转了几圈儿而已。没什么,没什么!”
“没什么?要真没什么,你干什么从进来到现在一直瑟瑟发抖?”
白雨曦看了看自己抖动的双手,立刻反应过来,将手撤离桌面:“有吗?可能是太冷了吧。对…就是太冷了,外面可太冷了,明早你可要穿厚一点,千万别被冻坏了,真冷!”
语罢见蓝泽筠半天没有说话,白雨曦舔了舔嘴唇,而后故意发了一个哈欠:“哎呦!太困了!今天可真的是太费神了,腰酸背痛!我先睡了啊,你也早点休息,千万别累着了。”
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一溜烟儿跑进了床幔之中,立刻盖好被子装睡。
蓝泽筠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了看外面半悬在空中,将落不落的夕阳,抽了抽嘴角。
风未止,树未静,蓝泽筠看到院落里高大干枯的桑叶树上挂着一片白通通,圆溜溜的纸钱。随风猛烈晃动,昆仑学堂被里里外外彻底打扫干净,牌匾被擦的锃亮,挂上了雪白的绸缎与灯笼。
随处可见的,但凡是昆仑弟子,每人腰间必有一段雪白的绸子。
“发什么呆呢,小心院长过来责问,我可不替你兜着。”
周子言眼眶微红的看着灵台上整整齐齐排列的七十八台灵柩,长呼一口气:“师姐,你说她为何这么心狠。你说先生们可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董晓婷摇了摇头,摸了摸周子言的后背:“人心不古,谁知道呢,这家本就不是家,有什么好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