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之(二)
蓝泽筠跟着席渊的脚步走了,他说要带她去个地方,什么地方呢?似乎并不怎么重要。
被刚刚那些糟心事破坏的心情,此刻终于又愉悦起来。这龙华喧夜市果真名不虚传,真正是逍遥快活的!
二人并肩前行,离得极近,偶尔衣服手肘之间偶尔有些许摩擦触碰。
蓝泽筠偷偷抬头,看着席渊,从侧面看,他也是这么好看。随即心里更开心,步子也轻快起来。
清风徐来,芳香四溢,众人寻乐,欢笑皆宜!
半个时辰后,席渊便带着蓝泽筠来到了河边的一处六角亭里。
这里比街道上安静了许多,周围的人群也都成双成对的说着悄悄话,很是温馨祥和。
席渊自亭内的桌子上拿起一张纸来,快速的写了两行精致好看的小字。
其曰:明月清风当知我心,
携手一人共度余生。
蓝泽筠眼看着这两行小字跃然纸上,心里头轻轻一颤,脸庞红彤彤的,眼睛闪烁明亮,似碎星坠入。嘴角含笑,双手轻轻的攥着衣角不松,诚然一副女儿家害羞的姿态。
席渊完笔后,便快速的折了起来,骨节分明的双手灵巧风来回翻动,只半饷功夫,一盏精致小巧的莲花灯便呈现出来,席渊将一支小蜡烛轻轻放在花灯中心处,单手一挥便燃了起来,随即端着灯来到河边,轻轻一推,莲花灯便顺势进入了河中。
然后席渊端正的站在河边双手合十,虔诚的许着愿,蓝泽筠一直盯着这盏河灯,生怕它出了什么意外又或者与其他灯盏混掉,莲花灯顺水而下,直到最后变成一点昏黄消失在视线之中。
蓝泽筠这才回过头,双手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刚才…你许的什么愿?”
“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愿明月清风作证,席渊只愿与身旁之人携手共度此生!
“席渊,你教我做花灯吧。”
视线对碰,席渊依旧笑着耳尖处有些粉红色。
“好,我教你。”
二人又回到了桌子前,席渊一步一步手把手的教着蓝泽筠,凉亭之内,两双修长白皙的手来回交错,偶尔碰撞摩擦,一派温馨祥和之色,此间再容不得第三人。
好一会儿,蓝泽筠才勉勉强强做出一盏像样的莲花灯,随即点燃蜡烛,快速移动到河边,格外小心翼翼的将花灯缓缓推入河中,然后学着席渊的样子双手合十,虔诚的许了一个愿望。
席渊温柔的看着身旁的人儿,她很瘦也很倔,虽然生在泥土,但是从不屈服,想方设法破土而出,茁壮成长,坦坦荡荡,理直气壮的表现自己的欲望,心性通透,傲然独立,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自己的尊严。殊不知这样更能触发旁人的怜爱之心。
半饷,蓝泽筠才作罢,欣赏着满河的昏黄火光。
席渊轻笑,温柔的问
“你许的什么愿?”
蓝泽筠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有应答。
席渊见状,心里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醋意,随即继续问
“也罢,为什么莲花灯内没有写祈愿。”
蓝泽筠听席渊的话,竟然有些委屈的意味,于是起了些戏谑之意。
“心中所想便是祈愿。”
“你……”
席渊有些无奈,这只狡猾的猫儿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二人并肩站在河边,共同观赏着眼前的景象,好一会儿,席渊终于小心翼翼,犹犹豫豫的伸出一只手朝蓝泽筠靠去,但在快接近的时候突然停顿又快速收了回来。
如此几次,最后终于鼓起勇气,两只手轻轻碰触,最后十指相扣。一只冰凉一只似火,许久便相同,形成了一股温热的暖流,二人皆相视一笑,周围散发着暖暖的暧昧气息。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好一会儿,蓝泽筠才深呼一口气,转身问道
“你…不问了嘛?”
席渊转身看着眼前的人,随即笑着
“不问了。想来你应是与我通愿。”
蓝泽筠略有些停顿,但很快便消失在九霄云外。二人牵着手往皇宫处走。
“对了,清呢?还有戈薇,你们没在一起吗?”
席渊继续走着。
“想来她们各自有各自的乐子。”
亥时,上官清在街上无聊的转着,心里头堵着慌,心想
:臭丫头,有事居然还瞒着我,我们都算是同床共枕的情谊了,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
随即转过了一条街巷,在一处小酒馆的摊位处瞟到了银烨。鬼事神差,脚步几乎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待回过神来,人已经直直的站在了银烨身旁。
银烨似乎是喝醉了,整个人醉醺醺的摇摆,看到上官清便一把拉着来人坐了下来。
“呦!怎么转到这儿来了?一起喝一杯?”
银烨说着,又拿出了一只空碗递到上官清桌前,倒了一杯酒,然后拿起自己的酒碗,自顾自的说着
“这家的竹叶青啊,几百年过去了,还是原来的味道,深得我心。”
上官清看银烨脸颊处已经飘起了两朵红晕,难得吐字还算清晰,也不推辞,随即捧起碗来,也猛地灌了一口,一碗烈酒下肚,喉咙处似乎有些刺痛,腹部也烧的厉害,但是人也是真的畅快了许多,于是自顾自的斟酒又喝了两碗。
上官清只觉得头晕晕的,脑子一团乱,但是心里头热火直窜。
“你说,为什么明明很好很好的两个人却不能交心相受。她与我的情谊自然和我与她不差分毫,我晓得她那个人,当初看似随心顺意,坦坦荡荡,但其实只是不通人事,不理世俗。可如今再次相见,她以和从前大不相同,想来这红尘万丈,她终究要来上一遭。我好怕她承受不来。”
上官清将自己近日的思绪全部一股脑倒了出来。
在她看来,蓝泽筠清明通透,不理世俗,只凭善恶而活,薛亦峰的事如此,对葵枝的感受亦是如此,但是她看似远恶向善,实则行事不带一丝感情,对待生命亦不过是冰冰冷冷。日后如何不可说。
银烨手肘着头,听着上官清抱怨的说了半天,这才努力的转了方向,面对着上官清,继续肘着头。
“你吧,想的太过复杂,这世间万物的运行轨迹皆有天定,你我沧海一粟又有什么能力改变。再说既然是亲密之人,又何必有什么忌讳,直接去问不就得了,莫要留下什么不可挽回的遗憾。”
银烨,越往后说,声音越小,最后直接无声,上官清看了他一眼,他眼眶微红,似乎有一行晶莹的清泪掉落下来。
上官清有些手足无措,这银烨平日里看着潇洒快活,如今瞧着倒像是个丢了什么的孩童,有些无助。
许久,这才下定决心说到
“我听泽筠常说事在人为,想必我们虽然是沧海一粟,渺小至极,但世间万法没有一条规定我们必须如此唯命是从。若行的是端正善良事,不管如何,自然能走出自己的一条道儿,和天争上一争,也算痛快,不枉此生!”
一时间,二人无话,上官清有些尴尬,不停的猛灌着酒。
银烨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开怀大笑,一把夺过上官清手里的瓷碗,丢了几片金叶子,随即起身晃荡了几下。
“酒可不是个好东西,你这样喝也品不出个一二来,走吧,天色已晚,回去睡觉。”
说着便颤颤巍巍的先行一步,上官清反应过来迅速跟了上去,二人并肩而行,左摇右晃的去了。
今夜,龙华国远近闻名的喧夜市似乎格外的和谐美好。
那些自灵山而来的少年们之间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情愫生根发芽。
沈西言自酒楼内连续喝了三天的花酒,深夜,沉沉的抱着一坛美酒睡了过去,蓝泽筠在美人玉的摊位前与一名神秘客人有了些命运的交织,戈薇与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同游了花车,上官清在街角的酒家排解倾诉了近日的忧心,席渊在小河凉亭处与心爱之人互表心意。
今年的喧夜市将一些人的命运紧紧的联系到了一起,日后祸兮旦福,生死存亡少不了一些分离聚合,悲怆欢心,亦少不了交织错杂。
分分合合,白驹过隙,最后身边究竟是谁,难以猜测。
子时,蓝泽筠躺在被窝中,思绪万千,已经很晚了,上官清还是不见人影。蓝泽筠翻来覆去还是难以入眠,最后穿好衣服,快速的推门而出,只是并未走多远,就见到两道人影,一同扶着墙柱了弯腰呕吐。
蓝泽筠嘴角一抽,不可置信,据她的了解,上官清绝不是这样的人,她虽生性活泼,好动,但最注重礼法,如今却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居然如此行事,再一瞧旁边的银烨便心中了然,暗下决心,日后定然要让上官清与此人断了联系,不再来往。
蓝泽筠将银烨踹在一旁,然后扶着上官清回了房间。为她换了衣服,又洗漱了一番,散了散酒气,便也上了床安心的睡觉,谁知旁边这人不是个老实的,不撒手的搂着蓝泽筠的脖子不松手。
最后,蓝泽筠挣扎了半天也没有挣脱,反而被勒得更紧,便也放弃了抵抗,双眼一闭,沉沉的睡了过去,一夜好眠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