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让鱼礼苗又想起,那间弥漫着一股药味的卧室内,一个被打开的铁饼干盒里面装着一对玉镯,一枚黄金戒指,还有两对耳环。
抽屉里面是一个打了结的红色塑料袋,里面有医保卡,还有一张存折,里面有多少钱,鱼礼苗父母一点都不知道。
床头还有两双棉拖鞋,其中一双,里面放着一张黑白照片,上面只有父亲。
那些首饰姐姐们说是他们出钱给买的,二话没说都拿走了,存折也不知去了谁家,这些鱼礼苗父亲一点都不关心,反正自己从未得过老母亲的一分钱,拿了,倒是心里不安。
至于那些姐姐,姐夫昧着良心说老母亲的钱是他们的钱,就由着他们说,自己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从前所谓的大家庭,这一刻彻底的散了。
至于,外面那些人说什么,也就当做放屁。
鱼礼苗和父母一样,累坏了,只要一坐就想躺着,躺着就可以睡着,这一觉,她真想睡到自然醒。
“苗苗,快醒醒,你老板给你打电话了。”
鱼礼苗迷迷糊糊状坐起来,“妈,你帮我接一下吧。”
“不好意思啊,孩子还没精神,正休息,有什么交代的,我来转告。”
挂断了电话,鱼礼苗母亲一脸复杂的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了?您这是什么表情?”
“苗苗,书店被你老板卖了,你……失业了。”
鱼礼苗无意识捂住耳朵,看向母亲眼睛已经发散,这会儿心里面根本不知道该装下什么,甚至希望自己还没睡醒,刚刚听到的只是噩梦的碎片……
母亲不比女儿冷静,绷着脸转身走向客厅,呆呆地盯着女儿的手机,顿了顿,再打过去,问得清清楚楚才放下手机。
这时候外面有人在摁门铃,错愕了一会人,去开门,发现是纪蓝,也没看清他怀内还抱着球球,语气忧伤的告诉他,这会儿苗苗心情不好,不管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
纪蓝站在门口傻愣地盯着阿姨,等她说完后,忙把猫还有一袋剩下二分之一的猫粮递出去。
他知道鱼礼苗心情不好,所以才会把球球给她送来,人带来不来的安慰,就由球球来给予。
回到家,他听到父母正在谈鱼礼苗家的事,上一秒还温和的脸,紧接着就板起来。
“你们有时间在这里八卦的话,还不如,上门安慰几句,曾经的关系那么好,现在说变就变,你们成熟人的友情也不过如此!”
“等等——”
父亲叫住他,“我跟你妈妈是替你鱼叔叔感到不值,你这小子竟然把我们当做外面那群人一样看待吗?”
纪蓝母亲看丈夫的脸色,知道他的脾气就要爆发,连忙冲着儿子递眼色,示意他赶紧回房。
纪蓝立在原地不动,横眉竖眼,“是,你不是这种人,可现在坐在这里说算什么英雄?”
纪蓝父亲站起来:“不说这事了,你小子考导游的事我都没有跟你书算账,你跟我过来!”
“好笑!自己理亏就转移话题了?我是成年人,可以为自己做主,你们只是生了我,养了我,请不要站在你们的立场,把我的未来拽在你们的手里,我做什么,都可以为自己负责。”
“好,说得好,”纪蓝父亲似笑非笑,推开了妻子伸来劝自己别生气的手,“纪蓝你要做决定,那就最好就彻底点,从这个家搬出去,要生要死我都不会说你一句!”
纪蓝母亲红了眼,左右扭头看向父子俩儿,又是摇头又是跺脚:“蓝蓝闹就算了,老纪你跟着瞎起哄干什么啊?”
“我没闹,导游我当定了,这个家我也不想呆了,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这就收拾东西滚蛋!”
说着,纪蓝掉头就气势冲冲的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父亲紧跟其后,儿子打开行李箱,他就一脚把箱子踢坏,若是从衣柜里面拿衣服,他就一把抢来撕的粉粹……只要在纪蓝手里出现的东西,都只有一个下场——不是坏就是碎。
“哎呦,老纪你这是要做什么啊,你干脆连我一起打!来啊,来,”纪蓝母亲哭得撕心裂肺,一手抓住丈夫的手,一手试图挽留住儿子。
“纪蓝!你听着!今天只要从这个家出去,以后你就不准再踏一步!”
随之响起的是一声摔门声。
除了人,纪蓝现在只有一只手机,幸好里面有他之前做家教的工资,何去何从,随着心就可以了。
这场撕裂,在他的脑海中上演了无数次,倒不是想要逃离那个家,而是自己从小到大看见的父母,有文化,说话都透着文雅,和蔼近人。
可下面的一层,也就自己看见了,他们嘴上不会说什么,但一旦身边的熟人,说自己以后该上那所学校啊合适,做什么工作合适……他们的脸上都会浮现一抹虚假的笑容,然后应和着点头,谈些面子上的话。
无形中被控制住的感觉真不好。
现在他可以量力而为,替自己挑选一间不错的单人公寓,便宜的背后还以一段关于离奇和接连死亡的故事,毫不犹豫的答应,交了定金。
去最近的超市购物,到了晚上躺在陌生的床上,不可否认的是,确实有些害怕。
方方正正的卧室内,一直单曲循环着《若き日の望楼》是鱼礼苗推荐给他听的一首被时间沉淀下来的歌。
直到入睡,梦里面出现了鱼礼苗的笑脸,像是一只会微笑的小猫咪,好想好想把她搂在自己的怀内。
“嘀嘀嘀!!”
纪蓝被惊醒。
“喂?”
电话另外一头传来哭声:“蓝蓝,你告诉妈妈,你在哪儿?你爸爸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快回来啊!”
纪蓝闭眼又睁眼,清了清嗓子:“妈,我已经找到地方住了,你和他都不要担心,有空我会回去看你的。”
再没有一句话,手机屏幕的光渐渐消失,纪蓝丢开手机,倒头躺下,望着那扇扇形的窗户外,只有远处的屋顶还有依稀可见的一条带状的夜空。
重新打开歌单,同样的一首歌,点下播放,随着旋律而哼唱起来,毫无睡意,纪蓝靠在床头,在空间加密的相册里面,翻着曾经偷拍鱼礼苗的照片,那抹笑,那眼睛嘴巴鼻子,还有那左耳旁几缕碎发。
就这样,他一直坐到天亮,坐到外面有一抹长了脚的阳光溜进来,懒懒地掀开被子,站在窗后懒懒地伸腰,。
“还是放心不下啊。”
纪蓝右手摁住自己的心脏,看了眼手机里鱼礼苗的笑脸,收拾了一番,出门回太阳鸟小区。
纪蓝再没有出现后,他无时不刻不是想要留在鱼礼苗身边,哪怕只是小心心翼翼和偷偷摸摸。
站在熟悉的门后,他多么希望来开门的人是鱼礼苗。
“纪蓝啊,来,快进屋。”说话人是鱼礼苗父亲,“你这孩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没事,礼苗在房里面,我去喊喊。”
纪蓝:“不了,叔叔,我自己去。”明知道这样说,或许不合适,可话已经说出口了。
“也行,去吧。”
纪蓝挺胸收腹,一步步走到鱼礼苗房门后。
“鱼礼苗。”
“……”
鱼礼苗立马认出是纪蓝的声音,忙擦干眼泪。
“你要是不想和我说话,我就走。”
这话,鱼礼苗不知道怎么接。
纪蓝暗暗拍自己的嘴巴,改口:“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说说话。”
鱼礼苗深呼吸,拧开门:“进来吧。”
纪蓝心里很高兴,面上有隐藏不住,瞧见鱼礼苗用狐疑的眼神盯着自己,方才收敛了那份喜悦。
“礼苗,顾赢他最近有事。”
“有什么事?”
纪蓝继续编:“最近工作上挺忙的,他父亲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他有空也要去帮帮忙,还有……”
“请不要帮他撒谎,”鱼礼苗打断他的谎言,虽然最近自己忙到连书店被卖了都不知道,可不巧的是,几分钟之前,看见顾赢的朋友圈更新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现在玩得正开心。“好兄弟也不至于好成这样。”
纪蓝停顿了几秒,“他……”
“你要是特意来为他说话,就不必了。”鱼礼苗站起来,“我就不送了。”
“不是,我是为我自己!”纪蓝也站起来,“我想来看看你。”
“……”
“还没有消化完的坏情绪了,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
鱼礼苗犹豫了。
“你要是不想说,我们可以下去走走,听叔叔说你已经在房里面呆了几天。”
鱼礼苗点点头:“我先去换衣服,你去外面等我吧。”
这句话对纪蓝来说就是一颗奶糖。
鱼礼苗和纪蓝前脚出门,鱼礼苗母亲回到家,见女儿房门开着,问丈夫,知道她跟纪蓝一起出去了,心里纳闷,顾赢怎么跟消失似得,连影子都没有看见。
这时,顾赢正在回来的飞机上,路途上认识了几位兴趣相投的朋友,打算下了飞机之后,约雷宙一起去喝酒。
结果,人已经在酒吧等了,雷宙一个电话打来,告诉他,自己还有纪蓝都快把他电话打爆,现在要是脑子还清醒,就去看看鱼礼苗。
听到这话,吓得顾赢拿上手机,就往外跑。
到头来,却是看见鱼礼苗靠在纪蓝肩膀上哭。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偏偏会挑一条曾经从未走过的小道,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非要选择坐在这个幽静的小亭子里面。
“纪蓝!”
顾赢一头热,什么都没想,上去就抓住纪蓝的衣领子,顺势把他往旁边一推。
“她是我女朋友!”
纪蓝说委屈也不委屈,选择一句话都不结实。
“苗,你……”
鱼礼苗推开他的手,“你要是误会就误会吧,我现在真不想和你说话。”说着,看了眼纪蓝,扭头就走了。
纪蓝也想走,但被顾赢拉住了手腕。
“你不可以走,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