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齐开车的速度快到可怕,他眸光阴沉,双手紧握方向盘,脸部肌肉紧绷的模样,令我脑海里不断闪现出某些画面,我捂着脑袋,觉得仿佛有人在揪扯自己的脑神经,疼到恨不得去撞墙。
“停车!我让你停车!”我疼到受不了,开始尖叫出声。
他充耳不闻,薄唇紧抿,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我失去理智,伸手去夺方向盘,车子在公路上歪歪扭扭,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终于,在他强硬的控制下,车子狠狠撞上路边护栏,停了下来。
我飞快地拉开车门,脱下高跟鞋,赤着脚一路狂奔,仿佛要将这场噩梦甩在脑后。
不知道跑出多远,我喘着气回头,风撩起我的长发,挡住了视线,我怔怔地看着远处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影,蓦地,瞳孔猛地放大。
车子要燃了!细碎的火花在阴沉沉的天色下,仿佛点点星光。
“唐天齐!”我咬了咬牙,发疯一般地跑回去,用力打开车门,把昏迷的他从车里狠狠拽出来。
“唐天齐,你给我醒醒!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我一边把他往远处拖,一边青筋暴露地大叫,就在我再也拽不动的时候,接连的爆炸声响起,那辆冒烟的奔驰终于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他痛苦地蜷缩了一下身体,满脸鲜血,冰冷的手却紧紧抓着我,不肯松开。
“江末然,你……你休想摆脱我……”昏迷中,他喃喃说道。
我恨得牙痒痒,上辈子兴许我欠他太多,这辈子才要被他这样折磨!
拨通救护车电话不久后,我匆匆把他送上车,救护人员瞥了我一眼,“伤者受伤情况不明,你作为亲友,应当一起陪同去医院。”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我一面解释,一面板着脸,想要用力甩掉他死死抓住的手。
对方眼神古怪地盯着唐天齐执着的手,满脸不悦,“小姐,如果你不乖乖配合,我不介意报现在报警,将你以肇事者的身份带去警局。”
“我才不是肇事者……”我脑海中闪过抢夺方向盘的事,高昂的语调慢慢弱了下来。
那人见我满脸心虚,扭头就对着旁边的伙伴嘀嘀咕咕了一番。
想起花姐还在剧组等我,我匆忙给她发了条短信解释,眼看救护车到了医院,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昏迷中的唐天齐送走,我跟着跳下车,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挡住了我。
“小姐,麻烦跟我们警局走一趟。”
“你们误会了,我是唐先生的妻子,我现在要去陪我丈夫动手术……”我脸色一沉,刚想溜之大吉,就被人拎着衣领塞进了警车,“具体发生什么事,还是请你去警局接受调查再说吧。”
警局里——
“警察大哥,还要我说多少遍?这真的只是意外!我也没想到车子会烧起来,不然这样好不好,你先放我走,我让唐天齐替我证明。”我双手捂着脸,深吸一口气,一遍又一遍地对警察解释。
对方翻开记录表,冷哼一声,“江小姐,没有哪个犯人会承认自己是犯人,更何况,目前医院里的那位先生还没醒,你最好稍安勿躁。”
“他还没醒?”我怔了怔,瞬间觉得不安。
发呆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旁边走过,调查我的警察对那人十分尊重,急忙起身敬礼,声音响亮地打招呼,“刘队好!”
刘队笑着巴了一下对方的头,“臭小子,好好干活,别成天偷懒。”
他目光从我身上扫过,突然愣住了,又仔细打量了我一番,?他忽然神情激动地奔过来,用力抓住我拼命摇晃,“江末然!大家找了你这么久,你终于出现了!”
我被他猛烈的摇晃差点摇到骨架散掉,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你……你是……”
刘队热情的笑容僵在脸上,又仔细打量我半天,见我确实一脸不认识他的模样,顿时抓了抓脑袋,“难道是我认错了?不对啊,你就是江末然啊。”
“我生了一场大病,好多事都忘了,”我充满歉意地笑了笑,抓紧机会跟他求救,“刘队,既然我们是老朋友了,你能不能跟他们说说,让他们放了我,这真的是误会一场。”
刘队走过去问了几句,听到唐天齐几个字,立马一巴掌拍上人家后脑勺,“你脑子被驴踢了?人家是夫妻,怎么可能是犯人?”
他三言两语训斥完了新人,把我请进办公室,一边给我倒茶一边宽厚地笑了,“想当初,你刚失踪那阵子,唐天齐差点把我这个警察局给拆了,好在现在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枉费当初他为你连命都差点不要。”
我愣住,他形容的这个人好陌生,跟我认识的那个人,似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刘队,我想你是误会了,其实我们之间没那么好。”我低下头,轻轻摩挲着茶杯。
他哈哈大笑,“你啊,跟以前比起来,还是那么倔强。也罢,这是你们夫妻间的事,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白浩楠失踪之后,我们目前还没抓到人,有消息说他现在人就在A市,我担心他会暗中报复你,你一定要小心才是。”
白浩楠吗?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我跟他究竟有什么仇怨?
我本想多问几句,可刘队这会儿好像很忙,留了他的电话,我慢慢走出来,想起唐天齐还没醒来,我匆匆赶去医院。
路过花店时,我特意买了一束好看的矢车菊带上去,也许是因为刘队说的那些话,在刘队的形容里,唐天齐是一个很爱我的男人。
他如果爱我,我一定能感受到,我下定决心,要放下成见,好好和这个男人相处。
我面带微笑朝病房走去,然后在走道尽头处,停住了脚步。
那个传说还没醒过来的男人,此刻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在昏暗的光线中,与一个身穿水红色V领洋装的女孩儿温柔相拥,那女孩儿耳朵上戴着的金色耳环,看上去十分眼熟,我记得剧组里有个人也有这样一副耳环-苗苗。
是她没错。
苗苗似乎也看到我了,她有些惊慌地从唐天齐怀里离开,一脸紧张地看着我,“末……末然……”
唐天齐缓缓抬起头,眉骨处贴了一张白色纱布,脸色虽然苍白,但整个人跟平时相比,反而多了一份沉静,他一向都长得很好看的,哪怕和我结婚了,哪怕和我有了小柔这个女儿,可他对女人的吸引力,反而与日俱增。
此刻,他目光疏离而又冷漠地看着我,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一步一步走向他,脑子里想起他扶持林莹莹和苗苗上位,想起他是我丈夫,却成了我踏进娱乐圈道路上,最大的对手,我心里就有一把火在燃烧。
“我以为你还在昏迷,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抱女人了,看来身体也不赖嘛。”我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头看向苗苗。
“我老公进了医院,你怎么跑得比我都勤?还是说,你特别享受抢人家老公的快感?”
“末然,你误会我了,我来医院看病,刚好碰见唐先生从病房出来,他好像站立不稳,我只是不小心扶了他一下……”苗苗满脸委屈地争辩。
然而唐天齐淡淡打断了她的话,“就算我抱了她,你又打算怎样?”
他漆黑的眼眸里寂静无声,光芒逼人。
我竭力压抑心里的情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也对,那是你的自由,跟我没什么关系。”随手将矢车菊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我双手插在口袋里,潇洒地离开。
直到走进电梯,我才摆脱男人的目光,其实我没有想象中那么潇洒,我无力地靠在电梯里,脚后跟疼到发指,那块肌肤早就被鞋跟磨破了好几处。
我一瘸一拐地出了医院,见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伸手打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去恒村影视城。”我说。
一个小时以后,我下了车,正要付钱,司机却笑着递出了一张白纸,“我不要钱,看小姐在这里拍剧,一定是演员吧,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我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人……”
“没关系,小姐以后总会成名的。”对方低声笑了。
我只好写上自己的名字,他收回白纸,说了声“谢谢”,随后开车离去。
奇怪,哪有这种工作不为钱的司机啊?我满心疑惑,想起他压低帽檐,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顿时有些懊恼。
回到宾馆,花姐见我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唐先生要把你关在家里,让你继续当阔太太来着。”
我苦笑一声,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断了,“别提了,这回,我算是彻底把他给得罪了,以后的路难着呢。”
花姐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我可不信,就算他再为难你,那也是你丈夫,还能把你给灭了不成?”
“那你可就太不了解他了,他这个人,心狠得很!”我咕哝着躺在床上。
花姐笑着凑上来冲我挤了挤眼睛,“那么心狠一男人,也还不是帮你了?要不是唐先生把那个色鬼导演给痛揍一顿,咱们剧组不知道还有多少女孩子要遭他毒手呢。”
我抱着枕头翻了个身,想起他揍人时的那股狠戾,又想起他抱着苗苗时的温柔,总觉得心烦意乱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