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行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十分干脆。
薛太太脸色不好的继续数落,历数做家长的百个困难。
薛容觉得薛行知说的对,又觉得他妈说的也对。
每个人都有独立的人格,按理说,自己做什么,凭自己高兴就成,用不着顾及那么多。
这是时下很多年轻人的想法,薛容做为年轻人,自然支持这种想法。
可是……
他们是一家人啊。
薛太太那句,“我去看个自己想看的人,还要看他脸色不成?”
让薛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互相迁就一下不成么?
薛行知走后一个小时,薛太太回了房,把门摔得震天响。
薛容跟薛立安两人坐在沙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叹了口气。
薛容道,“我给大哥打个电话看看,爸,您看看这事您跟我妈办的,怎么去之前也没跟我们商量商量,这下大家都措手不及。”
薛立安抓抓脑袋,“你妈不是怕你们不同意吗?”
他们的确会不同意,但他们这样先斩后揍,让事情更糟糕。
薛容给薛行知电的电话被薛行知挂了,随后薛行知发了条信息给他。
“晚点联系。”
薛容看着信息,无奈的对着薛立安道。
“大哥也不接我电话了。”
薛立安忍不住的拿了根烟抽上,“薛容,你真觉得这事严重?我跟你妈都觉得事情已经这样了,大家各退一步嘛,往后圆圆出来,还真老死不相往来不成?”
薛容动了动唇,不知道该从哪里劝。
薛容变了很多,若是以往,他大概会直接说,陈方圆又不姓薛,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可转念一想,他爸妈也没什么错,陈方圆他们养了这么多年,感情在那里。
抛开他跟江明珠的关系不说,如果换作是别人,他肯定就站在他爸妈这边了。
千错万错都是陈方圆的错。
“大哥那边我劝着点,您也劝劝我妈,让她别太上火。”
这年……这他妈的还怎么过?
薛容让别人别上火,自己却一夜之间急得嘴角都长出泡来了。
江明珠他联系不上,薛行知也不搭理他。
他本来想曲线救国,找找江明澜,可江明澜也找不到。
薛太太冷着脸在家里进进出出,薛容大气都不敢喘。
明明该热热闹闹的一个年,现在却成这样了。
……
同样气氛凝重的还有江家。
江太太气得要命,但为了不让江明珠看了难过,还要努力忍着,装作不生气了的样子。
江明珠也是如此,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也努力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江明锐跟江明艳两人看了都心疼不已。
江明艳不擅长安慰人,她只擅长分析,江明珠跟薛行知的事,她怕自己一分板,两个人情况更糟糕。
安慰人的重任就交给了江明锐。
但江明珠这两天躲在家里,见了人就绕着走,好像是怕别人跟她提薛行知的事似的。
江明锐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装作无意的把人给堵在房间里。
江明珠求婚戒指都戴上了,江太太买了一堆的东西,跟亲戚朋友聊天也提过不少次,江明珠要结婚的事。
本来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如果薛家不闹出这一出,这事大概就定下来。
眼下突然出了这种事,江明锐倒觉得未必是件坏事。
陈方圆跟薛家是那样的关系,江明珠迟早还是会碰上,根本躲不过去。
“大哥。”
江明珠见躲不了,只得请江明锐在自己的房里坐下。
“薛行知还没联系你?”
江明珠本来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脸瞬间垮下来。
她抱着枕头坐在地毯上,恨不得把整张脸全埋进枕头里,哼着鼻音说:“大哥,你别故意让我难受嘛。”
不是江明锐想让她故意难受,现在家里所有亲戚朋友都知道她跟薛行知快要结婚了,眼下过年,这碰面的机率几乎是百分之二百。
到时候大家免不了要聊到这个,她要怎么应对?
江明锐道,“这事也不是非黑即白,或许能找到好的办法,你别还没等到事情解决就把自己给整蔫了。”
江明珠抱着枕头不放,“能有什么办法,妈都说这种话了,我让步这不是打妈的脸,打江家的脸吗?再说……我也不愿意让步。”
薛行知坐到江明珠身边,将她的脑袋从枕头里挖出来。
江明珠满脸是泪,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正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唇。
江明锐心疼的抱住她,“别哭,有大哥在,不会让人欺负你。”
这两天江明珠一直努力的表现镇定,江明锐的话让她再也绷不住,埋在江明锐的肩上哭得稀里哗啦。
“什么嘛,他凭什么欺负人啊,为什么不考虑我的感受,我不重要吗?我这么不重要,还跟我谈什么恋爱,还求什么婚?”
江明锐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江明珠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一样,安慰着她。
江明珠发泄了个痛快,在江明锐的怀里哭得累到睡着。
江明锐估计她这两天也没怎么睡,眼睛这会又红又肿的。
她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准备去让江明艳过来帮她换套衣服,免得她睡着不舒服。
江明锐一开门,被门外的江太太跟江明艳吓了一跳。
“妈……”
江太太抹抹眼泪,小声的道:“妈没事,明珠怎么样了?”
江明锐道:“睡着了,哭出来也好,我还怕她憋出事来,还行,还能骂人。”
他说完又对着江明艳道:“明艳去帮明珠换套衣服,再给她敷下眼睛,不然明天起来估计不能见人了。”
江太太要跟着江明艳一块进去帮忙,被江明锐扶着肩挡住。
“妈,您别去了,免得您难受。让明珠好好睡一觉,这会醒了,估计又得跟您抱在一块哭上。”
江太太点点头,又拿手抹了抹眼泪。
江明锐推着她,“我送您回房。”
江太太边走边问他,“妈是不是做错了,要不……这事就算了?毕竟是他们养大的,肯定有感情,咱们也不能要求……”
江明锐给了江太太一个拥抱,打断江太太的话。
“妈,明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吵架、磨合、有问题、解决问题,这都是必经路程,您教她一味的忍让,也不是什么好事。明珠那边我会看着,您暂时别管了。”
“可是……”
刚才听着江明珠在房间里哭,江太太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
这事上强硬是怕她受委屈,又怕太强硬还是会让她受委屈。
“妈,我这个大哥可是亲生的,您还信不过我吗?”
江太太这才点点头,“那妈就听你的。”
江明锐嗯了一声,“我一会出去一趟,家里要是有什么事,您让明艳给我打电话。”
江太太连忙问,“这都晚上了,你去哪?”
江明锐没说具体,只道:“有点事,约了个朋友。”
江明锐驱车去了薛行知那。
他到的时候,跟刚刚到家的薛行知刚巧碰上。
江明锐停好车下车,薛行知的车子就到了。
薛行知是司机送回来的,他一走近,江明锐就闻到他身上一股酒味。终点
江明锐皱皱眉,“买醉?”
薛行知揉了揉眉心,一副疲倦的样子。
“没有,找人办了点事,吃饭的时候喝了点。”
江明锐看他那状态也的确不像喝醉了的样子。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薛行知家,外面暗,等进了屋,江明锐才看清,薛行知这状态,也不太好过的样子。
他心里暗骂了句活该。
薛行知站在冰箱前,“喝酒还是水?”
江明锐:“水,我还要开车。”
薛行知给江明锐拿了支水,自己拿了罐酒。
江明锐接过水,看着他把酒打开灌了一大口,“明澜不是说你戒酒了?”
江明锐点点头,“是不喝了,这不找人办事,总不能让人家干喝。”
江明锐是生意人,这种事他自然了解,
他点点头,切入正题,“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的吧?”
薛行知沉默了几秒,“明珠还好吗?”
江明锐哼笑了一声,靠在沙发上斜睨着他,“你不会自己问?”
没长手还是没长嘴?
薛行知暗叹了口气,“我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好,等处理好了我再去找她。”
江明锐眉头一紧,“你在处理什么事?”
薛行知给了江明锐一个文件袋。
这文件袋,薛行知从下车的时候,江明锐就见他拿在手上。
薛行知既然给了他,那就是能看的。
江明锐当着薛行知的面拆开,从里面拿了一叠文件出来。
他翻了一页就惊到了,他错愕的看了薛行知一眼,又继续往后翻。
江明锐翻了好一会才翻完,每一份他都花了一点时间,好像是为了确认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是真的般。
薛行知见他看完,淡淡的说,“就着薛氏的股份了,我手上剩的那份,会分成三份,我爸妈各一份,还有一份给薛容,这样一来薛容手上的加起来就有绝对的决策权了,我爸妈手里的影响不了他,他们到时候用来做什么都成,不会彼此影响。”
江明锐吐了口气,想了想才看着他说,“这事,你好像想了挺久似的。”
薛行知道,“薛氏的股份这事我的确很早就在考虑了,想得比较久,主要是考虑怎么分配的问题。”
也巧碰上这事,薛行知就干净利落的做好了决定,不然他可能还要再想一阵子,之前也一直怕就这么给了薛容,薛容会不会心态发生变化,有什么影响。
但现在想想,他其实没必要考虑那么多。
江明锐看着他一罐酒见了底,从沙发上起身,去冰箱里又拿了几罐酒出来。
“我陪你喝点。”
薛行知笑了一下,“不是要开车?”
江明锐横了他一眼,“让你司机送我。”
说着也不等薛行知答应,就把酒打开,仰头喝了起来。
薛行知那一文件袋的文件全是财产公证,薛行知名下所有的不动产,公司、基金、信托,全部公证了。
江明锐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又在上面落了落。
“真想好了?这样一来,你可就是个穷光蛋了,什么都没有了。”
薛行知笑笑,“没事,明珠有钱,她养我。”
江明锐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你这些东西都给了明珠,我们明珠倒的确是小富婆了,以后想要什么样的男人,还不是随便洒点钱的事。”
富婆嘛,格调上来才像样。
薛行知知道他是开玩笑,也没说什么。
又一罐酒喝完,薛行知低头抠着酒瓶,低声问,“她是不是哭了?”
江明锐道,“是啊,她就是个娇气包,你们家这么欺负人,她能不哭吗?憋了两天,我出门之前,抱着我哭得可惨了,最后还哭睡着了。”
薛行知下巴紧了紧,江明锐的这话也没错,是他们在欺负人。
江明锐转过头看着他,他能理解薛行知的难处,所以还是问了句。
“你做这些,你爸妈跟薛容知道吗?”
薛行知摇摇头,“我没说。”
薛氏股份的事现在来不及了,估计要等到年后,到时候就算他不说,他们也都会知道。
江明锐想问的也不是他说没说这件事,而是到底他们才是一家人,他这么做……
薛行知道,“我认真的想了想,既然我父母跟明珠之间,不能一起包容,那就不在一起,也就没了包容这件事。”
江明锐看着他,没太明白他这个不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他把名下所有财产转给了江明珠,显然不是不跟江明珠在一起的意思。
薛行知继续说,“一旦我跟明珠结婚,本来也会是两个家庭,既然不能融合,那就不见面,不走动。我问过朋友,现在很多年轻群体都是这样,到了重大节日,各自回自己的家,不见面就没有冲突。”
江明锐沉默下来,这办法听上去像是个回避问题的办法,却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他站在江明珠的角度来想,这没什么问题,但……那可是他的父母。
江明锐自问,他自己如果碰到这种事,可能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江明锐叹了口气,拍了拍薛行知的肩,“你知道吗,我出来之前,我妈还跟我说,要不这事我们算了……”
薛行知一怔,江明锐继续说,“我妈不想看到明珠难过,不想她委屈自己。我过来,本来也是想找你商量,想着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办法多,明澜不在,要不然我把他也抓过来,总是能想到办法……所以,你要不再等等,或许能想到别的办法?”
江明锐的些话不是在骗薛行知,他来之前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显然他想的跟薛行知想的不同。
江明锐不知道薛家到底什么情况,但薛行知既然做到了这一步,看来事情没有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要跟自己的父母割裂,这种事情,江明锐做不到,尽管他看薛行知不顺眼,但也办法坦然的要求他做到。
薛行知摇摇头,“不想了,你说的对,我不小了。”
那日江明珠说算了吧的样子一直印在他的脑海,他这两天眼睛一闭,就会想起来。
他也自私,他不想再因为任何事情浪费时间。
他不想再看到她哭。
江明锐长长吐了口气。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厚道,但你这个决定,倒让回家能有个交代了。”
不过,“这事你怎么没跟明珠说,也没联系她。”
江明珠肯定是误会他放弃了,所以晚上才会哭得那么惨。
薛行知道,“我这边事情还没解决,不想给她空头支票。”
江明锐心说这也不算空头支票,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了。
“那明天是不是可以去找明珠了?我可不想再被她抱着哭。”
薛行知道,“我这边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没处理好,等处理好了,我就带着所有东西一起去找她。”
江明锐尊重他的决定,没再多说。
他把手里的酒喝完,“行吧,我先回去了,这事我回去告诉他们,免得他们继续担心。我本来最担心的还是过年这事,你们直闹掰了,这年可没法过了。”
薛行知点点头,“好,我很快就会去找明珠的。”
薛行知让自己的司机把江明锐送回去。
江明珠一到家,就扯着嗓子喊有大新闻。
江明珠本来睡着,他的喊声她也听到了,但不愿意起来,翻个身,把脑袋盖住准备继续睡。
但江明锐不肯放过她,特意上了楼,将她从被子里挖起来,半抱着拉下了楼。
江太太这会也困了,打着哈欠问他,“你出去一趟碰上什么事了,还要拉着大家一块听你的新闻。”
江明锐道,“我去找薛行知了。”
一句话,让江家每个人都变了脸色,大家神情各异。
江太太暗暗瞪了江明锐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就是你说的大新闻?”
江明艳也皱着眉,“大哥,你直接说什么新闻吧。”
江明锐本来想卖个关子,见大家都这么不配合,只好直接宣布:“薛行知破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