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近来每日入宫请安,陪伴她说话,为何满口都是另一个陌生男子,太后心中不悦,却从未在人前显露半分。
对于南宫灵,她自然是万般怜惜的,三年前小女儿没了夫君,不得不带着孩子投靠娘家,一人寡居至今,也是苦了她的亲闺女。
“灵儿,如今你身份非比寻常,乃大齐长公主,不是等闲之辈能匹配的。”
“春闱在即,只等选秀结束,哀家就让皇帝,亲自为你挑选今科状元郎为驸马,我儿觉着可好?”
在符太后眼中,她生的闺女样样都好,即使寡居数年,凭着长公主的尊贵身份,依然配得上世间最好的儿郎。
“母后,儿臣谁也不要,灵儿喜欢的只有鹏郎一人。无论他是何身份地位,儿臣都不在意。”
“不过,母后无需担忧,鹏郎说了今年春闱,他必能金榜题名,不负儿臣一番深情。”
将心底藏着的话都说了,南宫灵面上越发娇羞红润,都是一个孩子的娘了,她从未想过,此生还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
果然春天是个极好的季节,桃花开了,她的爱情也开花结果了。
偷偷抚上还未显怀的小腹,南宫灵心中满是甜蜜愉悦,那里有她和鹏郎的爱情结晶。等赐婚圣旨下了,再让母后知道就是。
一次次偷偷私下见面约会,彼此毫无保留交付身体心,南宫灵对腹中的小生命充满了期待。
“灵儿啊,你还是太年轻识浅,不知道男人的花言巧语有多么可怕。”
对于女儿口中频频提起的金鹏,符太后本能不喜,刚语重心长劝了一句,就见女儿脸上露出不耐神色,她忙改了话风。
“如果我儿真的喜欢,成婚后切记多留个心眼。待他此次春闱高中,母后即刻颁下懿旨赐婚,成全你一番深情。”
无论那人抱着什么目的接近她的女儿,符太后都不在意了,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浮云。只要她的女儿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
如果成亲后,那人敢对女儿有半分不好,一杯毒酒赐死就是了。
“母后,”听到这话,南宫灵激动的眼中含泪,“您说的是真的吗?儿臣多谢母后成全。”
为了让母后答应赐婚,她每天都进宫求见,日日泡在慈庆宫不走,赖在太后身边,抱着亲娘的胳膊撒娇,如今终于得尝所愿了。
“先别忙着高兴,若那人此次春闱落榜,或家中已有妻妾,这门婚事哀家是断断不准的。”
料想女儿不会做出那样的糊涂事,符太后还是不放心敲打了几句。
皇家颜面,很多时候,比什么事都重要。再怎么不在意门第身份,毕竟是当朝长公主的驸马,若连个进士身份都没有,那也太寒酸拿不出手了。
“母后放心,鹏郎洁身自好,绝无半分辜负女儿。如今春闱临近,他日日埋头苦读,人都熬得消瘦了。”
“鹏郎这样努力,就是为了能和女儿有一个好的将来,又怎会去招惹其它女子。”
话到这里,南宫娇难得有了几分心虚。当年她与鹏郎初遇,是见过金鹏身边有妻子的。不过相识相知相爱以来,鹏郎早就将一切解释清楚了。
当年是郦氏仗着家中显赫门第,硬逼鹏郎娶了她为妻,两人婚后相敬如冰,虽孕育了一个女儿,却从未有过半分真情。
郦氏善妒狠辣,为了将鹏郎禁锢在身边,甚至不许丈夫继续参加科举,生生断了鹏郎金榜题名,入朝为官的机会。兔兔飞
可怜鹏郎满腹才学,却被岳父家中势力威慑,生生蹉跎多年。
这样的女子,鹏郎怎么会真心喜欢。陷入爱情中的人,很多时候盲目愚蠢而不自知,此时此刻,在南宫灵的心中,金鹏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深信不疑。
……
与此同时,京都北城郊外,一所破败的茅草屋内,传出妇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娘,喝水,别怕,爹会回来看我们的。”将手中的豁口瓷碗递到母亲嘴边,女童小手殷勤拍着亲娘的后背。
她六岁左右年纪,身上穿着名贵的葱绿色云纹织金襦裙,双丫髻上带着几颗金色小铃铛做发饰,行动间叮叮铛铛,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晴儿,我苦命的女儿,是娘拖累了你。”抱着女儿娇软的小身子,郦仙魅眼中流出浑浊的泪水。
堂堂世家贵女,一朝家族败落,竟沦落到住草屋,吃野菜的悲惨命运。
一切只怪她有眼无珠,当初怎就爱上了一个狼心狗肺的男子,为那人付出全部,拖累了整个家族。
“听话,趁着娘还有口气在,今天就送你回城里去。日后跟在你爹爹身边,再不用吃苦受罪。”
喉咙干痒刺痛,强压下想再次咳出来的腥甜,郦仙魅挣扎着下床,就要动手给女儿梳发打扮。
“可怜的晴儿,你本是千金闺女,不该住草屋吃苦受罪。”
女儿身上穿的衣物,还是那日她们母女被赶出郦府时的襦裙,这么久没换过,凑近了都能闻到馊味。
裙摆上面还沾着,不知是药汁,还是米糊的东西,早就脏污不堪了。
“娘,你跟我一起回去,晴儿跪下求爹爹,他一定会心软的。”郦晴波抓着娘亲的衣袖,小脸上满是惶恐不安,爹要娶新妇了,才将她和娘赶出大宅。
可是,祖父说过的,爹做了郦府的上门女婿,一辈子就是郦家的人,怎么现在突然就变了。
“傻孩子,娘这身子是不成了,等你回了郦府,日后好好孝顺爹爹,不要在你父亲和公主面前,提起娘亲这个人。”
如果不是攀上了公主做靠山,金鹏怎么敢如此对她们母女,郦仙魅对那个负心汉恨之入骨,却又觉着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她落到今日结局,仿佛都是自作自受。
若非当初她仗着身份地位,逼迫这个男人舍弃糟糠之妻,入赘郦府和她成亲,今天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当年她如何仗势欺人,逼迫这个男人的,如今金鹏十倍百倍,用同样的办法还了回来。
正是,天作孽犹可饶,自作孽不可活!
可她真的不甘心呀!
“娘,你的衣裙旧了,跟晴儿一起回家吧。”记忆中,母亲最爱干净,身上衣物必是每天更换,件件明艳华丽,什么时候她都没在娘身上,见到过样式重复的衣裙。
如今,她抓在手中的衣袖,满是灰尘污渍,早看不出本来样子了。
郦府还在,却不是她和娘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