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临海距离宁海不过百余里,将一帮人马集结完毕,留下些守城的文官、军士,方仲永就领着这一群乌合之众出发了。
之所以说是乌合之众,是因为这些玩意儿军纪散漫,号令不通。有私自逃跑者,有顺手偷窃者,还有顺路回家喝酒去的。更有那老兵痞觉得方仲永不过是一介文官,全不把方仲永的命令放在眼里。
甚至有人叫嚣道:“不过是晚了一时半会儿的,他还能杀了咱不成?”
方仲永“无奈”,鞭笞了几人,斩杀了一人,军纪才略有好转。幸亏那些弓手射箭的技艺不曾落下,否则的话,方仲永还不如只领着自己的护院上阵呢。就这,短短的百余里也走了两天。
终于到了宁海县城外,早一天抵达的大熊探明敌情后回报道:“匪首李梦龙,号称天一大王。初时不过十余人,在沿海劫掠些商船为生。后误杀了知州大人,听从手下一个叫马二鼓动,遂杀了知县,夺了这宁海县城。”
方仲永有些奇怪,这大熊的办事效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大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多亏少爷的护院提醒,小的等伺机摸进了县衙,逮着个跟随李梦龙多年的家伙。审讯了一番,才算把贼子的底细摸了个清楚。原想着趁机结果了那李梦龙。不想那厮在城中四处晃悠,招揽了许多街头青皮,附近的流寇也多有投效。一时声威大震,约有千人之众。小的没有寻着机会,只得无功而返了。请大人治罪!”
方仲永笑道:“你已经算是圆满地完成军令了,如何还要治你的罪?至于那李梦龙的项上人头,你放心,本官自然是要在堂堂军阵中取来一观的。
对了,是哪位护院出此良策?”
一位年约三旬的壮汉出列行礼道:“小的焦赞,见过大人。”
方仲永莞尔道:“你因何呼我为大人,而不是少爷?”
那焦赞答道:“小的是晏府聘用的护院,只有合约,并无身契。待合约满了,便可自行离去。是以称呼大人为大人。”
这话有点绕嘴,但也不难理解。无外乎人家是聘请的保镖,不是你家的奴才。保护雇主的生命安全就行了,卖命?另请高明吧您!
不过这焦赞在《杨家将》中可是杨延昭的部下,怎么到这儿来了?穿越了?这其实是方仲永的历史不过关了。《元史》卷一百五十三《焦德裕传》载:焦德裕字宽父,其远祖赞,从宋丞相富弼镇瓦桥关,遂为雄州人。也就是说,这焦赞其实是方仲永的连襟富弼当了丞相后卓拔的武将。先到方仲永这儿工作一段时间也说得过去。
方仲永强忍住打听孟良去哪儿了的八卦心思,把大熊、公孙策、焦赞叫到一起商量起破敌的办法。
公孙策为父报仇心切,径直说道:“摆起阵势,直接攻城,立取贼子狗命!”
设想很好,只要李梦龙是个木头人,站在那里不动就行。看来深通谋略的公孙先生还需要很长时间的积累经验值才能出现呀!
焦赞的办法就靠谱多了:“小的见那城门虽有人把守,但乌合之众有何章法可言。只要先行夺了城门,再攻打县衙,不愁贼子逃窜难寻!”
办法不错,但以乌合之众对乌合之众,胜负难料呀!
大熊最有眼色,见自家少爷接连否决了二人的建议,很是谄媚地说道:“少爷必有良策,属下等愚钝,还请少爷明示。”
几人于是围成个小圈子,谋划了起来。不时还有“啊”、“哦”、“呃”的声音传出,引得旁边的文官们纳闷不已。
次日清晨,身穿锁子甲、头戴亮银盔,手挽长枪,胯骑白马,比吕布还要布、比赵云还要云的大熊大咧咧地对那把守城门的叛匪道:“兀那贼子,速去禀报你家大王。就说我家通判大人领千军万马前来征讨于他,让他速速放下兵器投降,或可免他一死。如若说出半个不字,天军降临,立为齑粉!勿谓言之不预也!”
那叛匪忙屁滚尿流地去禀报于李梦龙:“大王不好了!”
李梦龙抬脚把那喽啰踢了个跟头:“你他娘,的才不好了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我,呃不,朕与国师讨论国家大事。”
那喽啰把话说明,马二一语道破天机:“其中必有蹊跷!”
李梦龙不耐烦地道:“知道你认识几个字,就别掉书袋了。有啥问题赶紧说!”
马二摇摇手中羽扇,运筹帷幄道:“知州死了,那通判就是台州最大的官不假,但整个台州府衙也只有三五百兵丁,哪里来的什么千军万马。定然是那通判夸大其词,故作声势,想要把我们兄弟吓跑,他好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复宁海县城,立下大功。
大王,可不能中了他的奸计呀!”
李梦龙大笑:“原来是个纸糊的老虎呀!小的们,抬朕新打制的朴刀来,待我斩了那通判的狗头,再与弟兄们痛饮!”
一时间,李梦龙携带一帮虾兵蟹将,竟有五百人之众,涌出城来。那马二也算知些兵事,另领五百人把守城池,免得被人端了老窝。
李梦龙出得西城门来(宁海在东,台州治所在西),只见对面的军寨倒是旌旗招展,把守的军卒也是似模似样的射出几只箭来。只是距离尚远,还未近身便已落地。
李梦龙见状哈哈大笑,狂叫道:“弟兄们,跟我冲呀!砍了狗官的脑袋,抢了他的金银!”
那一众叛匪也是愈发骄狂,有那豪迈者更是撕掉了上衣,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一路几乎毫无阻碍地就“攻进”了官军营帐。
在远处观望的方仲永看众贼已入了营帐,一声令下:“放火!弓手准备,射杀逃窜之人。”
瞬间,官军的营帐成了一片火海。贼子们被烧的焦头烂额,四处逃窜。弓手们只是站在高地,轻松愉快地放箭点杀。
偶有逃脱的,也被追赶上的官兵一一砍杀。便是有跪地求饶者,扮作良民者,也被一道枭去了首级。有自作聪明装死的,也被砍去了脑袋,变成真死了。
有看官说了,原本孱弱的官兵因何变得如此勇猛?
无他,钱与权也。
原来,方仲永见众官兵无心作战,便许诺凡斩首一级,给钱一贯;另斩首五级者,为小队长;斩首十级者,为中队长;斩首百级者,滚,我这里不要吹牛的。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一帮子叛匪就被已经从绵羊变身为饿狼的官兵们给斩杀殆尽。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那李梦龙身中数箭,血流不止,仍然骂咧咧地酣战不已。有那贪功的军卒想去斩杀于他,也被他用朴刀一剖为二,端的是悍猛无比。
专司刑狱的推官说道:“如此猛士,竟然为贼,甚是可惜呀!大人不妨留他一命,献于官家,也学那太庙献俘岂不妙哉!”
方仲永冷笑道:“推官大人与这贼子有亲乎?因何要替这贼子转圜?”
继而又厉声道:“你等可知这宁海城中已成人间炼狱。那官商富户或投效,或贿赂,可保家中无太大损伤。但寻常良善百姓,已尽遭荼毒矣!待打下城池,本官还要领着诸位大人好生看看这‘天一大王’造的孽。到时候,若是还有为贼子说话的,与叛贼同罪。
我不管你等与那宁海城中有何瓜葛,凡阻挠本官平叛者,一律以谋逆论处。诸位也知道我的来历,想必也知道我在官家与政事堂诸公那里还有些脸面。不是我吹嘘,便是今日我当场斩杀个把官员,也不过是调离或罚俸而已。尔等切莫自误!”
众人心道:这方大人扣帽子的本事不小呀!只盼城中自己的商铺里,不要有什么不开眼的货真的从了贼,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位方大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下手可黑着呢!
场中的李梦龙感觉自己的关注度下降了,叫嚣道:“兀那只知道放火、施冷箭的小儿,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爷爷但凡皱一下眉头,就随了你的姓!”
方仲永笑道:“你这浑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今日本官定要将你虐杀,以平复被你残害的百姓之怨气!**何在?”
大熊应道:“属下在!请大人吩咐!”
“你可有把握在十回合之内,斩杀此獠?”
大熊朗声道:“末将必于三合之内取其狗命!”
方仲永道:“留他一口气,尽碎其筋骨即可!”
大熊应声是,取出了自己的兵刃,却是一根熟铜棍,与李梦龙所使朴刀倒是相配。
大熊大喝一声,一记“力压千钧”,重重砸向李梦龙。李梦龙用朴刀一挡,手骨尽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大熊见贼酋双手已废,熟铜棍横抡,一记“横扫千军”,将李梦龙双腿齐刷刷断去。
李梦龙再无力支撑,颓然倒地,口中鲜血喷涌之时,犹自喊道:“来得好!爷爷这几日尝遍了官宦家的女人,还当了几天皇帝,死了也值了!”
大熊恶向胆边生,扬起熟铜棍就要向那李梦龙胯间砸去,恐脏了自己的兵刃,冷笑一声,重重一脚踩了上去,还转动了一下脚腕。
一声微不可查的碎裂声传来,众人不禁感到腰腹间阵阵发凉。
方仲永对大熊的做法很是满意,嘉奖了几句之后道:“焦赞攻打城池甚为艰难,我等速去与他会合。
**,将李梦龙头发绾起,系于马尾,拖他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