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敢问这位夫人,是何身份呢?”
他凌厉的一双小眼,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几人,倒像是要看进人的心底里去。
唰的一声,阮宁抽剑出鞘,剑刃暗光一闪,便搭上了掌柜的脖颈。
“不该说不该问的,就别开口。”
阮宁冷声道,眼中满是杀意。
掌柜也算是饱经世事,即便是剑被架在脖子上,依旧面不改色,保持着脸上那猥琐又讨人厌的笑容。
“别动气别动气,既然是合作,咱们必得知己知彼,对吧?”
表面上看,他像是在讨饶似的,可他眼中却瞧不出一丝惧色。
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
云衣无可奈何的叹了声,抬了下手指,“小宁,把剑收回去。”
唰的一声,剑收回鞘。
云衣坐正了身子,稍稍整理一下衣襟,将那锭金子拿在手中把玩着。
“掌柜,你只需记得,我是司马夫人便可,至于真实身份,即便我告诉你,你就真的信吗?更何况,这可是江湖规矩。”
她挑了挑眉,扫都不扫掌柜一眼。
要的就是让他们相信,这司马夫人的身份就是假的,其他的,任由他们查去。
左右今日他们做好了充分的伪装。
秦长欢轻嘁,将一封信笺放到桌上。
“这便是我们想要的人头,这一锭金子只是买你们的人手,事成之后,再加一百锭。”
这些,可足够棋社男女老少吃上一辈子,也花不完的。
掌柜倒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所谓的司马夫人出手如此阔绰,看来这桩生意应该不小,他笑着将信笺拿到手中。
瞧见上面写着的名字的那一瞬,他整个人如五雷轰顶,眼中总算闪过惊惧之色。
“什,什么,你们要杀当今……”
“诶!”秦长欢及时制止他,“掌柜,若这名字说出来了,你可休想要这接下来的金子了。”
掌柜狠狠咽了下口水。
这位司马夫人,果真不简单。
身边的丫鬟与随从即便如此跋扈,却也有着各自的过人之处。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好,好,清楚,清楚……”掌柜说罢,额间已结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诸位稍等,稍等,我,我这就去请示我上头的人。”
掌柜几乎是落荒而逃,只因那信笺上写着的,正是当今东烬皇宫里的太子唐若许。
对于玄冰阁的事情,他不过是个接待者,所以根本不知晓唐若许一直都是玄冰阁的刺杀对象。
对他这个只是见钱眼开的老百姓而言,杀太子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敢一个人私自决定,自然还是要请示真正玄冰阁的人。
云衣身子朝后依靠,看似慵懒,实际也在观察周边环境。
这间屋子虽有逃生的窗户,可惜这窗户只通棋社的院子,若是待会儿出了什么事,只怕也是要九死一生。
秦长欢佯装无趣,来回踱步,实际心中也是上下忐忑。
写了唐若许的名字,也只是冒险一试,她是要探探玄冰阁的口风,只是不知那掌柜能否将真正玄冰阁的人给引出来。
这么巨大的一个诱饵,不怕他们不会心存疑虑。
居然会有与自己同仇敌忾的势力。
等了约摸一盏茶,门才再次打开,掌柜弓着身子引着一个身形高大,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中年男人进了房间,身后,还跟着两位持剑的男子。
那两人板着脸,目光所视之处仿佛要灰飞烟灭似的。看来是不好惹的。
“这位,司马夫人?”那人坐到对面位置,轻声开口,笑容满面,看样子是要来做生意的,“敢问,为何这桩生意非要找我们玄冰阁呢?”
云衣只瞧了她一眼而已,猜不出对方心思。
这人上来并不表露身份,直接就问心中疑惑,看来是有备而来的,也是来正经谈生意的。
秦长欢欲开口,云衣抬手拦下了她。
“去,再取些银子来。”
她这语气里,倒是充满了轻视,不过,此刻让秦长欢离开,也是因着后面进来的这两个人,她看着不太好惹。
若是秦长欢能就此离开,也好。
秦长欢心中自然是不愿的,可夫人说话丫鬟哪有不听的,于是只好福了福身子,转身欲走。
谁知后来的两个黑衣侍卫直接拦在了门口。
“你们这是做什么?”秦长欢质问。
阮宁想动手,却被云衣给拽住了衣角,这时候要是暴露了身份,可是得不偿失。
坐在桌对面的人淡淡开口。
“夫人,您只需回答我的问题便好,我也不为难您几位,再者,这一锭金子足够了。”
他将之前的那张信笺拍到桌上。
“你们为何要对付太子呢?”
太子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如此的简单自然。
秦长欢回到云衣身侧,装作不耐烦,白了对面人一眼,这人的确没有先前掌柜那么好对付。
云衣微微抬眸,身子往前倾了下,眼神丝毫不惧。
“唐若许挡了我家老爷的生意,你说,他该不该死呢?”
她眼中波光流转,似有万千意味藏在其中。
“你们玄冰阁一向只拿钱办事,怎的今日要破了这层规矩不成?若是传到江湖上,敢问谁还会找你们做生意?”
对面男人怔愣一瞬后,无可奈何的笑起来。
接着抬手示意门口拦住的两人离开。
“夫人既如此说,我也不多问,只最后一句,可有时限?”
他们玄冰阁倾尽了人力物力,多次暗杀唐若许都未能成功。
眼下突然接到一桩刺杀唐若许的生意,即便对方的目的是真的,他们也要掂量掂量。
云衣微微起身,由着秦长欢扶住。
既是最后一个问题,又支走了门口的人,自然是可以离开了。
“明日这个时辰,你们也给我一个准信,到时再说期限。”
她说着,微微转眼看向他。
“我也有最后一句话,敢问这位先生身上可是苏合香的味道?”
桌前男人一怔,双眼登时便瞪大了。
而云衣则是装作不经意似的,唇角勾笑。
“是了,先生莫怪,我自小便在医药世家出生。”
只余这一句话,云衣几人转身便走,男人再回过神来,已瞧不见身影。
她最后留下的这一句话,究竟是何用意?无意,还是有意?
宁愿是无心,可是,又让人觉着不安,心中恐慌,但她说自己出身医药世家。
“查一下刚才那人身份,还有近几日在都城来往的所有商人。”
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棋社门口,月影等的心焦,可她实在不能出马车,不然叫人瞧见,只怕要暴露身份。
可是秦长欢他们久久不出现,她实在是害怕,现在棋社还没有什么动静,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坐也不是,起也不是,双手来回搅动着,终于听得门口的声响,没多会儿,秦长欢便掀开了车帘,扶着云衣进了车厢。
马车前行。
月影一颗心都要等碎了,忍到距离棋社远了,她才堪堪开口。
“怎么样了?你们可真是急死我了,那么久不出来,要是,要是……”
云衣拉住她手,低头笑起来。
“放心吧,都办妥了,估计很快就会有人跟着我们回客栈去了。”
这倒是真事。
今天这事,玄冰阁的人必然好奇心深重,相信他们刚一出棋社,便有人偷偷跟了上来,既然选择引蛇出洞,就要做好万全准备。
“姑娘,快到了。”
阮宁的声音自车外传来。
友临客栈门口,一行人和出来时一样,三前一后的进了客栈。
直到上了二楼,几人的心思才渐渐放低了些。
云衣月影将秦长欢送至房间门口。
“如今盯着我们的人门口有四五个,说不准还会有人装成客人住进来,所以这几日,我们都要以这种身份相称,千万别忘记了,还有,晚上都小心些。”
保不准会有迷药什么的招呼过来。
玄冰阁那群人,嗜血如麻,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云衣月影郑重颔首。
三人分别回了房间去,秦长欢叫人去找战云渊过来,不知他探访的如何了。
今日之事既然已经开始,便也可以跟他说个清楚了。
坐在红木椅上,她略显疲惫的往后靠去,闭了闭眼。
耳侧微微响动,仿佛有人来了。
感知到方位,她佯装哀叹一声,接着摘下耳饰,下一瞬便起掌朝着对方劈了过去。
只是还未看清来人,肩膀便被捉住,整个人被翻转过来,扣在对方怀中。
味道很是熟悉。
“师兄?”她大惊。
怎么会是战云渊呢?
“是我。”是他那清朗又有些冷冽的声音,只是这次,语气中没有半点温柔。
“为何瞒着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她果然不清楚她在他心中有多重要,所以才会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
秦长欢只认为身为师兄,自然要有怪责。
只是这样紧贴着他的胸口,那温度透过层层衣襟传递到身上,令人心跳不止。
她挣了挣,战云渊也放过了她,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知晓自己犯错,秦长欢微微垂首,露出略显讨好的笑。
她伸手,想要晃一晃他的手臂撒娇,可惜看到他那张阎王脸,便知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