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欢知晓他的本意，便轻笑了声。
“果然，这世上净是些狗屁不通的家伙。”
她转过身，自觉这一趟是白来，不过转念想想也是，皇后那等没脑子只顾眼前的人，又怎会明白什么是安分守己，什么是骨肉亲情呢。
唐若许连忙追上，拉住她胳膊却又被她给甩开。
“你别闹情绪，母后这边我会与她说明，众人都瞧见了，你是被强迫的。”
他倒恨不得现在就去牢里，踹死那个好色的大胆狂徒！
秦长欢苦笑转身，眼中尽是不屑嘲讽。
“是吗？可众人也是亲眼所见我打扮艳丽，面目如画，这事情即便传了出去，怕也只会说我不知检点，穿得过分漂亮，这才引得司徒御风的觊觎。”
这世道，何时轮到女子开口辩驳了？
怕只怕人言可畏，那荒唐话会更甚些。
她秦长欢虽不屑于与猪狗理论，却不想与她同为女子的人，哪天也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荡妇。
尤其是唐若凌，说不在乎，只怕心也要伤个七八分吧。
可谁让，这事是她做出来的，便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唐若许咽下心疼与不忍，只想说几句话让她宽怀，可惜，竟一句也找不到。
少顷，秦长欢无可奈何的笑，抬手拍了拍唐若许的肩道。
“殿下的心意我领了，只是，现今殿下只怕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便先回宫了，若……若是若凌醒了，还麻烦告知我一声。”
她或许不能来看，但至少知道她是好的，便足矣。
唐若许眼瞧着手中衣袖渐渐抽离，她也只留给了自己一个背影，内心无尽的失落与苍凉突然蔓延开。
“殿下，殿下不好了，司徒公子，他，他……”
一个侍卫急急忙忙的从西门过来，跪倒在了唐若许面前。
秦长欢还没走远，便新奇的过来看，司徒御风难道逃狱了？不然，怎么会让他如此惊慌失措。
唐若许也不多问，只和秦长欢对视一眼，两人便打定了主意，去狱中一看究竟。
东烬皇宫的大狱，便是在整个皇宫最南边角落处，面积也有一座宫殿那么大，只是这里常年照不到阳光，到处阴暗潮湿。
若不是亲眼见了，秦长欢也不会明白，为什么说那些进了大狱的，即便是无罪释放，也要落下一身病出来呢。
如此阴冷的地方，可比冷宫还不如呢。
眼见太子殿下亲自过来，守门的两个侍卫立刻单膝跪下。
“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唐若许眼神凌厉，“带我去见司徒御风，我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听令，先一步进去。
唐若许像是来过许多次这里，根本不好奇这周围的环境与关押的人群，倒是秦长欢从没进过大狱这种地方。
就连北燕的牢狱她也从未踏足。
周边的墙壁与地面上，随处可见青苔与霉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像是食物腐烂，又像是发霉的墙壁透出的味道。
侍卫很快将二人带到了关押司徒御风的地方。
算起来，他刚被关进来不过一个多时辰，可看他这样子，倒像是经历了一番酷刑。
“怎么回事？”唐若许皱眉，他也瞧出了不对劲。
侍卫有些害怕似的，朝他拱手，说话声音也轻颤着，“大，大约一刻钟前，不知是谁闯入了狱中，将司徒御风毒打了一顿，还，还……还砸折了他两只手臂，我们赶来时，人已经逃走了，也，也没留下什么线索。”
听他说的颤颤巍巍，倒是把情况说明白了。
不过通过他言语的颤抖，也不知他是怕唐若许治他失职之罪，还是怕司徒御风被放出去之后，要为难他们这群人。
唐若许看向铁门内，躺在草席上一动不动的司徒御风，想着今日他在司徒府门口意气风发的模样，着实与现在对不上号。
“知道了，叫验伤的过来回话。”
侍卫迅速下去。
秦长欢凑近了些，瞧着司徒御风半露的脸上竟也是淤青处处，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也不知是谁下手这么狠，倒是省了她一番力气。
“你仿佛很高兴。”
这话听着像是责怪，可偏唐若许笑了出来，倒是与秦长欢一个想法的。
“我当然高兴，有人替天行道！”
秦长欢朝着铁门里狠狠啐了一口。
“若要我知晓是谁伤了他，我定要备一份厚礼上门，好好谢谢他为民除害。”
敢对她动歪心思？不想活了！
“你不懂，我见不得别人伤你分毫。”
那个清朗熟悉的声音再次跳入脑海，眼前浮现出战云渊的脸来。
那句话他说得认真，虽她不懂还有什么深刻意思，可司徒御风这事……该不会是他做的？
可他是怎么进得了大狱，又安然无恙的离开的？
若是有人瞧见了他，岂不是……秦长欢越想越后怕，她只盼着千万别是战云渊，他现在可是北燕的使臣，身份特殊，万一犯了事，只怕北燕也保不了。
“你在想什么？可是想到了什么人？”
唐若许瞧她面色，怎的忽然焦急恐惧起来。
早前侍卫来报，说她跟着一个算卦的男子走了，说是去茶楼喝茶，可众人也没瞧见他们拐进哪家茶楼，便回来了。
那个人，该不会是千城绝吧？
秦长欢有意掩饰的笑，“我哪里想到什么人，只怕是司徒御风的仇家满天，备不住这狱中便有与他结下仇怨之人，所以才来无影去无踪。”
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若是个聪明点的狱卒干的，自然很难查到。
唐若许颔首，“倒也有这种可能。”
俄顷，验伤官被狱卒请来，到唐若许面前以礼跪拜一番，才将司徒御风所受的伤一一道来。
“身上与脸上的伤倒只是皮外，将养个半月也就能恢复，只是这两只胳膊……”他忧心的瞧了眼躺着已经吓昏过去的司徒御风，摇了摇头，“我原以为只是普通的脱臼，可仔细瞧了瞧，只怕这两只手臂永难恢复了。”
他想将骨头接上时，才摸到骨头连接处已经碎裂，再没复原可能。
这番话出来，却是秦长欢也没想到的。
这下她倒不清楚，究竟是谁下手这么狠，竟让他后半生再不能用手了。
唐若许脸上表情也像意料之外。
“依你之言，他后半生是不能用手了？对生命可有危险？”
“那倒是没有，只是总要人照顾一辈子才成。”验伤官无奈摇头，像是从没见什么人下过如此狠手，眼中闪过惊惧之色。
“可有什么发现？”唐若许追问。
验伤官依旧是摇首，仿佛他只会这一个动作罢了。
“听狱卒说赶到的时候只见到司徒公子躺在地上，现场也并没发现什么暗器或是作案工具，只怕是生生砸碎的，具体大概还邀请御医院的大人们来瞧瞧，还请太子殿下同意。”
唐若许转头看向林植，林植领命下去吩咐。
这件事先不能让司徒柏知道，否则这人在大狱里突然被打断了手臂，本来的事情还没解决，现在又添了一件，只怕司徒柏闹起来，对朝廷不利。
况且，他始终不明白，为何司徒御风被砸断手臂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有足够大的动静的，为何就没人发现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呢？
正思考着，瞧见秦长欢向着周围的牢狱隔间走去，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
“奇怪了，这群人，怎么都睡着？难道是被下了什么迷药？”
她回首，看向唐若许，两人对视之间，互通了某些想法。
“你先下去，过会儿等太医院的人来了，我自有论断，这件事，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小心你的脑袋。”
他冷声吩咐道。
验伤官诚惶诚恐的躬身作揖，战战兢兢的后退着离开了。
唐若许这才走到秦长欢身边，“你发现什么了？”
秦长欢用力叫了叫被关起来的人，怎么这群人都动也不动，除非是吸入了过量的迷药，可是那些狱卒也不可能没听到声音才对。
“怕是，有人用了调虎离山。”
她想想，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来人。”
立刻有狱卒上前，恭敬道，“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唐若许用力拂袖，“把一个时辰内来过大狱的人都叫来，包括你们这些看守的。”他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么大本事，居然敢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伤人。
他虽瞧不上司徒御风，对方是死是活与他无关，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原本对他们非常有利的局面，现在变得有些棘手。
若是抓不到凶手让司徒柏泄愤，恐怕今天下的这个圈套也只能不了了之，这可浪费了秦长欢的一番心思。
很快，狱卒们站成了两排，等候发落。
带着太医赶回来的林植，直接抓了个神色慌张的上前，抬腿踢中对方后腿弯处，那人扑通一声跪下，头伏在地上。
“回，回殿下，是，那时，是我不知怎么的，就，就睡了过去，后来听到惨叫，才，才发现……”
他浑身颤抖起来，仿佛已经说不出话。
“可这偌大的一个牢狱，竟只有你自己在这里守着吗？”唐若许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