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饶是帝都中那些传言再怎么猖狂,这些人终究还是不敢把这个名字在燕珩面前说出来。
谁不知道当初秦长欢和燕珩是感情很好的一对,只是因为后来秦家叛变,燕珩才不得不灭了秦家。
自此之后,秦长欢这个名字就成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提及的禁忌。
燕珩原本在问的时候手指还不自觉地在龙椅上敲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眸光幽深,手指忽然顿了下。
他声音辨不出喜怒,问:“你听谁说的?”
小眼睛官员胆子很小,但看见燕珩没有发怒,甚至还问了理由,便觉得可能还能够有转圜的余地,忍不住出声说了自己的理由。
“帝都中不是传言都传遍了吗?”小眼睛官员一点点列举着理由,还不住地把视线投向坐在上方的燕珩身上,“而且那些死了的官员都是和秦长欢有关的。”
“包括当初的秦家被灭门,还有当初南秦……”
南秦之事,小眼睛官员并没有说完整。
今日的北燕是当初使了不光明的手段灭了南秦才得来了,一个朝代之间的不光彩的事情是不容许说的。
小眼睛官员好不容易大着胆子说了,还觉得自己说的很对,神情间泛着微微的得意。
他故意没说那些绝对不可以说的事情。
只是当局者迷,他觉得燕珩没有生气,然而那些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官员们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燕珩眉眼间的戾气随着这小眼睛官员的话越来越深,没有说话。
众人噤若寒蝉,等着燕珩爆发。
燕珩顿了一下,最后沉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个人给朕拖下去。”
“什么?”
小眼睛官员唇边原本还不自觉地浮现了一抹笑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唇边笑容一僵,忍不住问道。
燕珩话音落下,两旁便有侍卫十分尽职尽责地过去把他架了起来。
燕珩此刻还在宣判着:“到朝堂之上扰乱军心,是为妖言惑众,打入大牢,择日发落。”
“皇上!”听到打入大牢这样的话,小眼睛官员彻底慌了,他忍不住大声喊道:“皇上饶命啊!皇上,微臣知错了!”
然而燕珩面色沉冷,却是没有丝毫缓和的意思。他坐在原处,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站在下面的官员们自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神情极为紧张,听着那小眼睛官员的呼喊声越来越远,心也越来越沉重。
燕珩抬眸看着下面这站着的乌泱泱一群人,这回声音里是含着明显的怒意了,“没想到朝廷居然养了这么一群废物。”
“朕从前就说过,不要把那些流言带到朝堂上来,如今你们倒是反了,越活越回去了!”
他大怒道:“都说现如今帝都百姓人心惶惶,但朕看来,你们这群废物恐怕比那些百姓们还要害怕吧!”
一番话说下来,无一个人敢反驳。
从某一方面来说,现如今的这些官员的确很害怕秦长欢,也的确如此。
燕珩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之后,便散会了。
这些人并不能给他什么建议,反倒是那些迷信的话语全部听进心里去了,真是一群没用的人!
处理完之后,他便派人更加密切注意九重天的动向,更想把九重天给剿灭了。
这九重天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组织一来帝都就杀了那么多官员,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若是有意而为,那是不是什么人在背后秘密谋划?
燕珩只感觉有什么人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然而有一团迷雾挡在了他眼前,他压根就看不真切。
却看不真切,便越想拨开这团迷雾。可越是拨弄,这迷雾就更多。
燕珩只觉得无比烦闷。
只要剿灭九重天,剿灭九重天就好了!
……
秦长欢主动来到重月贺在的书房。
她盈盈行了一礼,笑着道:“父亲。”
重月贺看着她,当看到她这张脸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秦长欢面上带着笑容,凤眸仿佛清澈的很,能够盛下所有的不干净,“女儿前来问候父亲,顺带着想要父亲给女儿一些零用。”
“你要做什么?”
重月贺皱眉,越发对她不喜了。
她原本就只是个庶女而已,还专门来到父亲面前来问零用?这样想起来,着实是有些不符合礼数。
秦长欢却从来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她仍旧笑着:“我想买些好看的衣裳。”
明明面前这人是个完全没脑子的人,明明面前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要钱也只是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明明除了那张脸,其他都没有一点地方是相似的。
然而重月贺看着这张脸,便想起近日里帝都里发生的那种种事情,顿时就更加烦闷了,“这种事情,你找你母亲就是。”
“母亲不给我。”秦长欢听见这明显不耐烦的声音,却仿佛压根没有感受到其中的驱赶意味,仍是站在那里,“母亲说要让父亲做主。”
“父亲,你陪我去和母亲说说。”
还没完没了了。
重月贺原本就极度烦闷。
最近帝都里死了那么多人,都是和当初灭秦家亡南秦有关的官员,他曾经也参与了南秦的灭亡之事,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
他几乎每天都处在恐慌当中,在帝都传的这么广的流言当中,他寸步难安。
重月贺虽然也参与了这起案件的彻查,然而他们的进度着实是慢的可怜,压根就没查出什么特殊的。
现在秦长欢还拿这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他?
重月贺顿时觉得更加烦闷了。
他忍不住摆摆手,开始赶人:“这件事你去找你母亲要,她再不同意,再和我说。”
“不行。”秦长欢就像是感受不到他的情绪,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样,“我就这样贸贸然再去要的话必然要不到的,母亲一定会把我赶出来的。”
“要不然父亲给个凭证?”
她执着又坚定。
然而重月贺却丝毫不想给她什么好脸色的,忍不住朝着她吼道:“滚!我现在很忙,没空和你搞这些!”
“父亲。”几乎是下一秒,秦长欢眼眶里的眼泪都出来了,“没想到这帝都这样不好玩,没零用花,还要被这么欺负,还不如楚州呢。”
看着她这模样,重月贺顿时又头疼。
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看着她那张极其相似梦中那个人的脸蛋,顿时更加觉得头疼了,只好妥协:“好好好,你要什么凭证?”
他现在只想让她快点离开这里,因为他根本就不想看到她。
“写个字据就好了。”
重月贺立马提笔开始写。
他写着写着,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傻,就像是陪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只是转念一想。
重月玖到底是他重月贺的女儿,若是传出去重月府的小姐就连零用都没有,这听起来也有些没面子。
这样想着,字据已经写完了。
秦长欢拿着那张字据,似乎是很高兴,都来不及行礼就快步走了出去。
重月贺忍不住松了口气。
然而秦长欢出去之后,捏着那张字条,面上的委屈流泪的神情瞬间消失了。
四下无人。
月影迎了上来,看着秦长欢有些不太理解地问道:“姑娘,你进去做什么呀?”
秦长欢毫不犹豫地把纸条撕了个干干净净,而后唇角一勾,浑身的气质顿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眼底闪烁着玩味的光芒,“只是想恶心他而已。”
现如今正是特殊时期,她自然知道自己这张脸对重月贺的刺激到底有多大。
虽然暂时还不能对他做什么,但恶心恶心一下,让他感到害怕还是做的到的。
重月贺,你现在就开始颤抖了,可我想做的事情,还远远没有开始呢。
秦长欢笑容邪肆。
又过了两日,帝都中在这两日内却是没再发生官员被杀案件了,只是这案件也没有丝毫动静了。
九重天就仿佛完完全全从帝都消失了一样,无论怎样也找不到九重天人的任何下落。
这着实让燕珩恼怒。
在这两日里,百姓们倒是沉淀下来了。经过许多半真半假的传言,他们大多数人也都知晓了,
所以很多人现在倒是不害怕那些奇怪的组织会伤害他们了,因为知道他们并不是这个组织的伤害对象。
而此时,御书房。
燕珩坐在那上方,扶李跪在下方,垂眸汇报道:“皇上,这次案件的犯下者并不是九重天,消息有误。”
“什么?”
“九重天惯常使用的武器是剑,但这次这些官员们的死亡根本就没用任何武器,大部分人都是被徒手捏着脖子死的。”
听了扶李的这番分析,燕珩也知道他的意思了,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之前你说的那个消息是假的?”
“是。”虽然很难堪,但也不得不承认,“之前似乎有人一直在干扰我们查这件事,所以方向才弄混了。”
燕珩闻言,只是沉默,没有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