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内一早便大摆宴席。
只是留下的并没有殿内各路掌事。
只有秦长安,萧姨娘,以及阮宁阮安两兄弟。
秦长安瞧着分外高兴,脸上不由自主的透露着愉悦。
南秦一别后,已是十几年未见。
也不知那小子成了什么模样。
是否变高了,变帅了。
在南秦时,他还与那小子拜过把子。
虽是儿时之语,可到底也是有着情分在的。
“殿主,秦姑娘回来了,身边还有一个男子,二十出头。”
秦长安朗声大笑。
“快请。”
阮宁是见过战云渊的,自然也跟着高兴。
萧姨娘在一旁低眉浅笑,十分端庄贤淑。
唯有阮安,面色紧绷,却也说不上是不悦。
只是,满殿里,总要有人时刻保持警惕些。
况且,秦长欢虽是秦长安的妹妹,到底那个男人不知居心如何。
即便是南秦的少主,他也在北燕生活了这许多年,难保没有叛变之心。
不多会儿,秦长欢便带着战云渊进了殿中。
秦长安起身上前,几步之间,已仔细打量过了对面的男人。
果然身姿出众,风采翩然。
“不愧是战家的少主。”
他赞许道,眉眼间尽是满意。
战云渊朝他微微拱手。
小时候的情分虽然久远,但他也是记得的。
“既在这里,那便称呼您一声殿主吧。”
秦长安刚要点头,其实也是立个威。
谁知秦长欢一下笑起来,拉住战云渊胳膊道。
“好了,快去坐下吧,师兄,今日哥哥听说你要来,还特地给你准备了埋在后院三年的纯酿。”
秦长安面色微变,却也不能再说什么。
当了三年的长生殿殿主,骄傲自然还是有些的。
幸而这里只有阮安两兄弟,否则,怕不是要丢尽了他的傲气与威严了。
瞧着秦长欢献宝一般给战云渊介绍的模样,只觉无奈,先落了座。
萧姨娘是知晓秦长欢与战云渊自小立下的婚约的。
又因秦长安对她讲过燕珩选妃的缘由。
想着这两人若是两情相悦,因着燕珩成了夫妻,倒也是桩美事。
打眼瞧着,这两人眼中倒都是有情的。
只是若秦长欢只因着师兄妹情谊,而不肯戳破那层关系,倒是教自己为难了。
对这丫头,她也算是知根知底的。
她执杯。
“云渊,既是一家人,也无需客气了。”
瞧着战云渊仿佛是有些拘谨的,她便宽慰了他几句。
“这几年,你在北燕过得可还好?”
战云渊赶忙向对方敬了一杯,嘴角弯了弯。
这几年虽不易,可所有的艰难最终也只化作脸上的一抹无奈。
“一切都好,只是,长欢受苦了。”
他转过头,有些关切的瞧着她。
萧姨娘掩唇轻笑,放下酒杯。
“欢儿这几年是受了苦了。”
当年国破,襁褓之中便上了阴阳山。
谁知命中劫数一般又碰上了燕珩,至秦家家破人亡。
只是这些个,此时不便提起罢了。
席间有一瞬的安静。
秦长欢凤眸微扬,眼中带笑。
她给萧姨娘盛了碗汤。
“这几年,倒是辛苦了姨娘,还有这段时间,能帮我照顾哥哥。”
秦长安冷哼。
“你还知道姨娘辛苦,你倒是好,走了那么许久,连个消息都没有。”
他以为他又弄丢了她,就差将整个北燕都翻过来了。
也幸好,她无事。
端起一杯酒,他一饮而尽。
昨日刚回程,他已经训了她一顿。
秦长欢以为他出了气了,没想到却还是耿耿于怀。
她知道,是哥哥担心他,爱之深,责之切。
更何况,他还不舍得太过责怪自己。
父母早亡,这世间不过只剩他们两个亲人罢了。
萧姨娘见气氛压抑,忙轻咳一声,拍了拍秦长安,宽慰他道。
“好了,如今长欢也已经回来了,你还计较什么?再说,她当时那种状况,又如何能报信回来呢?”
事实如此,可秦长安也不过是嗔怪两句。
“姨娘便只知道护着这丫头,骄纵的不像样子了。”
秦长欢吐了吐舌头,揽住萧姨娘的胳膊,靠向对方的肩头。
萧姨娘眼中尽是宠溺,还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
自己的女儿死了,她只把秦长欢当做亲生女儿一般。
战云渊瞧着这样和谐的一幕,心中也觉着暖洋洋的。
桃花眼中,鲜少泛起层层涟漪。
眉间英气都少了几分,化作温柔春风。
“来,尝尝这青梅酒。”
夏日炎炎,喝点清爽的梅子酒再好不过了。
且一早饮些甘甜清冽的淡酒,也是舒服的。
一顿早饭,直至过了巳时才算是结束。
萧姨娘有些事,过后便随着阮安离开了长生殿。
而阮宁则去找了月影,巴望着要给她送顿早餐。
只是少不了要带上云衣那份。
云衣月影两位丫头,今日可真是起得晚看,果真一路颠簸太累。
殿内此时,也只剩三人。
饭虽已结束,可秦长安依旧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
秦长欢没去管他。
这家伙可是千杯不醉的。
也不知是为何,他们明明是一母所生,为何他千杯不醉,自己便……
想想就烦恼。
“一别数年,没想到战家的少主已然长大,还成了北燕的摄政王。”
也不知这话是玩笑,还是挖苦。
总之他是笑了笑的。
只是那笑容里觉察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
秦长欢懒得与酒鬼说话,便干脆起身道。
“我去熬一锅醒酒汤来,待会儿喝了早些休息,也免得头疼。”
她想,他大约是瞧见了战云渊,心中高兴。
眼瞧着,秦长欢是走远了。
秦长安放下酒杯,长舒了口气。
“刚才席间便瞧着你仿佛有话要对我说。”
不愧是千杯不醉,说起话来依旧是气定神闲。
战云渊眉心微蹙,眼眸是一汪寒潭,幽深不见底。
他自然是有话要说。
“为何要让长欢去做张闲聘?”
抬起头,对上秦长安的脸。
他倒是半点没有波澜的。
“如今燕珩在选妃,殿主不会不知道吧。”
秦长安顿住执杯的动作,抬了抬眼。
这句话说的,倒是生分了。
不过他这样着急,也便更加验证了他内心的想法。
“我既安排好了,自然有我的考量,更何况,我是她亲哥哥,又怎么可能去害她呢?”
反问过去,倒是想听听他什么想法。
有关秦长欢的事,战云渊自然是安定不下来。
只想到她过几日便要入宫去见燕珩,心中便十分担心。
“只怕,长欢还不知道这事吧。”
秦长安也不瞒着,微微垂首。
“是我有意瞒着她,不过,她不会入宫的。”
他说的坚定,也不做解释,只仰头又喝了一杯,站起身。
“我累了,先去睡会儿。”
战云渊不知怎的,一下起身拦了过去。
“你为何肯定她不会进宫,你不会不知道燕珩是什么人,若百密一疏,又当何论?”
他已气急。
眉眼之间显露杀意。
为了秦长欢,他谁都可以得罪。
秦长安也算是心安了。
“我猜,你定是个榆木脑袋!死脑筋!”
骂了他两句后,他一下推开他胳膊。
将架子上的佩剑取下来。
“今日,我们便去院子里打一架,若我输了,我便告知你缘由。”
他挑眉,眼中满是挑衅。
“若你输了,日后与长欢不准单独出去居住,只留在我身边,如何?”
这个赌注,与他可是十分有益的。
只是这对战云渊来说,却着实有些痛苦。
虽然对秦长欢有些不公平。
毕竟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的后半辈子已然被别人做了赌注。
这个家伙……
他眉头越皱越紧,右拳紧握住,骨节作响。
若此人不是秦长安,说出这等不要脸的话来,他必定要狠狠抽他几巴掌才行。
“怎的?不敢?”
秦长安挑衅道,同时嘴角漫不经心的勾起。
“若是怕输给我,就乖乖答应留在我身边,这样,我也安心。”
他此生最牵挂,便是秦长欢了。
丈夫与大舅哥向来是敌人一般。
“少说废话。”
战云渊冷言道。
转过身,他面色淡然的朝着院中走去。
于是,当秦长欢从小厨房端着醒酒汤走出来时,就瞧见前面围了一堆人。
有刀剑相碰的声音。
她迅速警惕起来,将醒酒汤放置一边,迅速凑了上去。
她自然知道不会是什么外人入侵,不然这群人不会这样围在此处。
待看清前方光景,倒也是吓了一跳的。
“师兄……哥哥?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她一脸吃惊,别人却看的津津有味。
若是寻常切磋,必定点到为止。
可这两位,脸色不好看不说,刀刀剑剑都朝着对方要害处去。
她好不容易瞧见了阮宁,奇怪的是,他也看的一脸的开心。
“这究竟怎么回事?”
阮宁回过神,眼睛却不愿收回来。
“秦姑娘,你别急,他们是在赌气呢,没什么事。”
“赌气?”
秦长欢疑惑更盛。
这两人好像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之前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的席间还要好如兄弟,眼下却成了仇人一般。
“怎么?还不认输吗?”
无数个回合下来,二人已有些乏力。
秦长安虽吃了那么多酒,嘴上却不饶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