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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你命中带煞 花枝绕 4981 2024-05-22 20:40

  晨起湖面薄雾渐散,七月的天光从灰与白的边隙一点点透进人间,何当离方才满是血渍的从已无活口的何家走出。只觉得就连今日的阳光都格外温柔,不久大军即将觐见圣颜,倒时她就真的需要同这个满是肮脏与罪恶的世界说再见了。

  许久未见光亮的手透着不正常的死灰之色,却仍不减其半分美貌,反倒是增添了几分额外的病弱之美,惹人心生怜惜。

  她知道马上迎接她的会是死亡,死亡倒是无惧,毕竟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随处可见。如此一来她倒是真的解脱了,就是不知死后帝王能否允许她留个全尸,好让好友葬于不远处的青山脚下,晨起悦鸟性,夜间晚来风。

  那么现在的她则需马上入宫负荆请罪才行,还须得赶在他们前头。免得半路出了差错,到时平白多生事端。

  何当离回首望了眼败破的何府无人大门,唇角上扬到一个诡异的孤度。吹响哨子,翻身上马离去。

  身后柳叶飘飘而簌。隔壁门院正好推门走出一名清隽如玉的少年郎君。

  有时缘起只在一瞬,而缘灭不过一息之间。

  今日正是上大朝会的日子,也是觐见恭贺镇国公的大军得胜归来日,天才灰蒙蒙亮。各处还高高挂着六角琉璃宫灯,照亮朦胧一片。身着粉纱襦裙的宫女放轻脚步与檐下匆匆而过,九曲回廊中鸟鸣啾啾。

  “虎威将军,陛下请您进去。”脸白如发胀馒头的公公尖利着嗓子,雪白浮尘一甩。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虽不明白这位将军为何一大清早便来觐见显宗帝为何事,却都阻止不了他与之谄媚讨好的一颗心。

  “多谢公公。”今日一大早趁着百官为上朝觐见时,何当离便负荆请罪前来,只不过脸上无甚变化,清一色的死人脸罢了。

  只是此生进去时是生,出来时未知其生死了。

  今日罕见一身素雅白衫,头簪白玉簪的何当离走进大殿,虽是晨曦乍现时,可屋里阳光充足,并有华贵的摆设。多为龙纹凤漳,琳琅满目。俩米之高的仙鹤镂空鎏金香炉中正冉冉青烟袅袅,那是紫檀安神香之味。

  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螺青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雕龙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仰望殿顶,中央藻井上有一条巨大的雕龙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颗莹白如玉的东海夜明珠,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龙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金銮宝座,梁材间彩画绚丽,鲜艳悦目。

  其中最为引入注目的还当属位于殿中央的龙袍男人,剑眉星目,俊朗不凡。

  “罪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何当离虽未久居皇城,也知里头规矩,就是久未行故而有些磕磕绊绊。

  好歹能看挑不出错来就行。

  说来还得感谢当年那人,若非是她,何来自己苟延残喘多活几年。说来也是讽刺,厌你之人往往对你最好,而与你流着相同血脉之人恨不得食她肉,喝其血,啃其肉。

  正背对着她的男人闻言方才转身而望,男人容貌生得剑眉入鬓,鼻若刀削。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爱卿请起,爱卿前段时间才刚立了大功,赏都未到,何罪之有。”显宗帝今年三十有余,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加上一身久居高位后的不怒自威,总会很容易令人下意识的忽略掉他的长相,而折服与那通身气势之下。

  “臣有罪,不敢奢求圣上原谅,臣只恳求圣上能留罪臣一个全尸。”何当离双膝跪地,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出了昨夜所做之事,鬓间早已湿/濡/一片,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而她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随着诉说的话落,本就静谧的空气越发凝固开来,加上上位者无意识散发的威压,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罪臣今次是来......。”说出了从进来后便一直压抑的话,她的心里显然松了一口气,一双眼透着无尽的灰败,眼底仅剩下的那一抹光好似在下一秒就会熄灭。

  颈背挺直如一颗小白杨,卓而不凡,自有铮铮烈骨傲然屹立。

  “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爱卿何错之有。”话还未说完便被男人给打断了,身着龙袍的男人将跪与脚边的少年扶起而立站在自己身侧,眼中闪过晦暗莫名的光,拉平的唇角微上扬一个欢愉的孤度。

  “爱卿可是方立了大功的功臣,若当朕真的罚了爱卿,天底下人如何瞧朕,朕岂能寒了天下百姓与将士的心。”

  “可是罪臣。”干裂的唇半抿着,漆黑的瞳孔中晦暗莫名。

  男人的手从扶着她起身的动作足渐成变了味的抚摸,甚至还带着几丝命令的味道在里头。

  何当离被显宗帝突然扶起她的动作给吓得有些愣住了神。一双清艳的狭长凤眼中满是不解和疑惑,混身肌肉紧绷着,脑海中的那根线也在拉直拉紧。

  “爱卿不觉得比起这个,另外一个才是真的欺君大罪吗。”男人举无轻重的轻飘飘一句话宛如一击重捶,将她升腾起的一丝希望砸得个稀巴烂。

  苍白的嘴唇上下蠕动着,一张一合却吐不出半个音节,半垂的眼帘下皆是无尽的惶恐深渊。

  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为什么。顿时一个大胆而荒诞的想法浮现与她脑海中,隐隐成型,甚至是占据了满频怒刷。

  仙鹤镂空鎏金香炉中的余烟袅袅,侵人心腹。檐下百灵啾啾,跳枝而舞,清风从六角菱花红木窗棂飘溜而进,拂动着半披墨发,紧紧相缠而绕,密不可分。

  殿中随着男人的走动与吐息,缠得人喘不过气的暧昧旖旎横生,好比一剂最猛的药。

  “阿离颜色生得极好,若是平白就此香消玉散岂非可惜了,天下间美人虽多,可朕的将军只有一个,而阿离也只有一个。”显宗帝的手略带暧昧的抚摸上她尖细的下巴,最后停留在那张不知是因害怕还是紧张而蠕动的红唇上压下,笑得几分势在必得的邪魅。

  二人凑得极近,彼此间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男人身上淡淡好闻的龙涎香正霸道的侵略着她的嗅觉,温柔的呼吸浅浅薄薄均匀的喷洒在她脸颊周围,暧昧的缠绵缱绻横生。

  “阿离应当懂得朕是什么意思。”比之何当离高上一个头的男人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不曾放过她脸上一丝一寸的变化。

  “罪臣,我..可.....罪臣...。”何当离最是清楚那种眼神是什么,就像男人看女人时在赤/裸裸不过的目光,带着浓/欲的色彩,还有惊艳之色。一张本就瓷白的脸,此刻煞白一片,除了眉毛与眼珠子是黑的外,在寻不出它色。

  她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张脸此刻到底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云纹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强行忽略心底那抹悸动。

  蝼蚁尚且苟活于世,何况是人。

  “阿离不妨考虑一二,朕非那等大材小用昏庸之人,阿离的将军之位朕自是还会保留,甚至就连爱卿所做之事所犯之罪,朕都可当既往不咎。”

  男人语气顿了顿,继而笑道:“不过只需爱卿不过三五时日进宫陪朕半日皆可,此等买卖对于阿离来说可曾亏过,朕的将军。”带着细细一层薄茧的宽厚大手暧昧的从她脸颊往下抚摸,最后停留在她那颗天青色树叶扣上犹豫不决。

  男人只需轻轻一挑,那衣扣便是散开。可是他不能这么做,这样子可是会吓坏他的小可怜虫,为帝者,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罪臣,我.....。”何当离满是浆糊的脑子还没说出拒绝的话,却被外头传来通报马上上朝的公公给打断了。

  显宗帝起身轻拂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皱褶,看着身下这张如花芙蓉面,闷笑出身;“爱卿不妨回去思虑一下,倒是应当如何回朕,毕竟命是自己的,阿离是个聪明人,应懂取舍之道。”

  “不过阿离最好别让朕等太久,需知朕的耐性有限。”

  等显宗帝走后,何当离整个人后背早已被惊出一身冷汗,掩藏在宽大袖帕下的拳头攥得死紧,上下牙槽咬得咯咯做响,脚沉如千斤之重,整个人就像方出冷水里捞出来一般无二,鬓角冷汗涟涟。

  殿内外已无人,许久,才冷白着一张脸起身离去。

  此刻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俩条路;若选生为帝王禁脔,若不愿有的只是死之一途。

  可是现在的她真的还能有得选择吗?

  蝼蚁尚且苟且偷生,何况还是一向懂得驱利避害的人类。

  何当离出去的时候,正是太阳初生,此刻漂浮在空中如一颗咸鸭蛋黄似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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