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很早,天才微微亮。城内又派出人来应战。可是那匈奴军一个晚上过去了还未成功攻下西阳关,连带着攻势越发猛烈,光是人数之多的人海战术西阳关都不见会坚持许久。
城中所需物资越来越少,有些受伤的将士若是没死,只还剩下一口气都会爬起来。投入抵御匈奴军大潮中,若是他们倒下了,这城便是真正开始破了,那时等待他们而来的才是灭顶之灾。
城中火光硝烟四起,血腥尘土弥漫。
“阿离,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敌来几许,我方才仅此一战后还剩下多少人马。”一夜未归的何当离在经过帐篷时便被早已等候多时的苏言急匆匆拦下,一双清澈的荔枝眼中此刻盛满了血丝与焦虑。身上还背着弓箭等物,就只等着她一个点头跟随而上。
何当离本就一夜未睡,加上战事越来越严峻与棘手的问题,导致她整个人都有些浮躁。只是面若冰霜的挥开了他的手,赤红的瞳孔中满是阴沉之色。
意思已经在不言而喻的拒绝了,甚至还没有半分商量转寰的余地。
“你别想在丢下我,我不想当一个被你保护的废人我也是一个男人啊。还有此战对于正阳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战,我有手有脚,我可以做到保护自己不拖后腿的地步,你就让我跟着去又如何,城中青壮年皆入军营我而我更是其中之一,为什么我就不行。”
“我会保护好我的,你相信我。”见她双眉笼罩阴云,眼帘下垂,一张唇瓣死抿成一条直线。
未曾放弃的苏言紧攥着她手不放,又唯恐自己力度过大会不小心抓疼了她。甚至打定了注意,哪怕她不允不喜,他就算是偷也要偷着跟去,他再如何也是正阳子民,国难当前无论如何都需尽那绵薄之力。
若是男人一味贪生怕死,让一个女人保护自己在前冲锋陷阵。倒不如自刎而死来得痛快,他还有什么脸提喜欢她。
“来人,将军师带回去,留几个人手保护军师不得踏出院子半步。”一身戎装的何当离此刻已经没了解释的心情,直接吩咐命令下去。
时速兵贵,容不得在小事上多加浪费,何况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处理了。
“阿离!我不回去。凭什么我就不能。”若非事情不是很严峻,何当离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放开我,你们给我放开。”恼羞成怒的苏言即使习过武又如何,在长期与战场摸爬打滚的士兵一比,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还不将人带走。”话音落,何当离转身大步离开,甚至连喝口水都时间都没有。
她已经没有再多的时候同他多说废话了,还有清合此人,才是最大的问题。
何当离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个男人,更是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才肯善罢甘休。她倒是真低估了那个男人的本事与疯的程度,还有那群天杀的狗杂种。
“阿离你别走,我跟你一起去。你们放开我,滚。”气急败坏的苏言奋力挣扎着要脱离禁锢,却被阿右一个手刀挥下,晕了过去。
等苏言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关押的俘虏,彻底失去了人身的自由。
每日间除了有人一日三餐往里送食物与水后,他再也见不到其他人。恍惚间好像连外头厮杀的战场都与他无关了。
他知道阿离是在为了保护他,可是他不甘心。凭什么自己一个大男人要被一个女人保护。更多的是恼羞成怒,阿离为什么不信他!
明明他也是一个顶天立地,有手有脚的男子汉大丈夫可以上战杀敌能保护她的男人。如今却像一个女人一样被人保护,不,恐是之比女人还要不如。
远在关外,匈奴军中最为华丽的一顶纯白帐篷中。
一袭素雅青衫竹纹的男子拨弄着手中佛珠,半响才睁开眼。小紫檀木小几上的水已经烧开沸腾,正袅袅往上飘浮着白雾朦胧。边上的白玉美人薄胎瓷瓶上还斜插着几枝洁白无瑕广玉兰。
香气馥雅而浓,混合着男人身上独有的迦南木香。
里头所有之摆设无一不精,无一不贵如千金,道一句大可汗的帐篷都及不上内里半分也无丝毫错。
一望无边际的草原上,就连拂面吹来的风都满是青草木香,沁人心脾。
“大师,是我,可汗阿汗律求见。”帐篷外一身形高大魁梧,满身肌肉紧绷结实,高高鼓起似要冲破衣襟。腰佩金刀玉骨笛,脖带兽牙链与彩色羽毛的男子在外等候。态度恭敬得就像是学生见到了最为害怕的夫子来得一般无二。
“还请大可汗稍等,容我去回禀大师一二。”守在帐篷外的高瘦汉人男子名唤重阳,原先乃是一名江湖剑客。后在因缘巧合之下被大师所救,后为报恩而自愿为其保护自由。
“主子,外头可汗求见。”纯白兽纹的帐篷帘子被掀开一小大口子,重复着方才之言。
虽只是短短的一段距离,说不定方才大可汗之言帐篷中人定然也是有所耳闻。可这定下的规矩却是不能破的。
“请他进来。”清合眼眸半阖许久,转动手中小紫檀木拂珠,许久方才出声道。
没一会儿,便有一大汉掀帘入内。恍如自己为主,目光不时扫先帐篷内的好东西,坐在男人面前的软垫之上,倒茶自喝。
“大师果然神机妙算,与之计算得分毫不差。想来最迟明日便可攻下西阳关,说来还是得感谢大师,若非大师相助甚至是同其他几部落劝,。本可汗哪怕是做梦都不会梦到有那么一天。”只当取此关后,便可直刀挥下京都。
到时候那个位置还不是触手可得,越是这样,阿汗律对于这位年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要助他一臂之力的大师越发尊重。可那份忌惮之心使他不得不防。
“说来要不是大师,我怎会有如此成就,甚至马上就要打下父祖辈们心心念念想要成就的宏图霸业。到时候我的承诺定然作数,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大师继续助我才对,你我二人平分这汉人天下,岂不美哉。”森冷锐利如兽瞳的男子轻舔了舔下唇,满脸就差没有刻上‘野心勃勃’四字。
“自然,在此之前,贫僧先提前恭贺大汗成功。”清合又与之说了一会儿话后,忽的帐外有人求见大可汗。阿汗律遂起身告退。
只是临走时,有些欲言又止,就连目光都不时停留在他帐篷内所之摆设上。
等人出去后,掩藏与暗中走出一黑衣人,遂坐下阿汗律刚才的位置。自己给之重新倒了一杯新茶,满是挥鼻嫌弃。
“主人前面怎的就打算扶一贪心不足蛇吞象的烂泥上墙,毕竟烂泥就是烂泥。说不定还会到时反口咬人的烂泥,何况在下观那位阿汗律可非是个蠢的,倒向是卸磨杀驴之辈,主子不得不防。”许是平日主仆之间关系过于友好,就连这说话有时都随意得很。
“烂泥虽是烂泥,只要能有就好,至于是不是那等蠢人之辈又与本王之何关。”清合对于他话里话外的嫌弃之声并不在意。
“反倒是我令你前去打探的消息如何。”对比这个,他更关心的是何时能收网,他早已等得迫不及待了。
手中的小小鸟马上就要再次飞回他的手心,岂能令人不兴奋。
“主子,那位将军现如你所想一样已到了关内,不过人现在此刻不再关内,而是在外对敌,可要属下……”剩下无尽之言,彼此心知肚明。
暗卫话说完,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自哪里。
只是莫名有些可怜那位被主子盯上之人,毕竟她惹什么不好,偏偏的就惹上了主子这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你说她还有多久回来找我。”手端着青玉薄胎瓷杯,置于唇边轻抿小口。
透过氤氲的白雾中,那人俊美清潇的五官仿佛渡上了一层柔和佛光。
“这个属下不知。”如果若是换成了他,别说来求了,恐是宁求一死才对。莫名的,更加可怜那被盯上的倒霉熊孩子了。
也不知上辈子倒了几辈子霉,这辈子才会犯在主人手中。
“我也不知。”清合半阖着言,转动手中佛珠,脸上一如既往挂着悲天悯人之笑。
时间好像突然过了很久,又想是并没有流逝几分。随即耳畔直听到一句清冽如山涧潺潺流水之音,道;“吩咐下去,傍晚十分随本王离开此处。”至于匈奴军,待他离去后,不过就是一群散沙,成不了大气候。
“那人既是来了,他不来寻本王,本王自可寻她。”有道是山不过来我就山,月亮既然不会随我而我,那我就去追月。
毕竟辛辛苦苦撒下的网那么久了,也是时候到了收网之时。只是希望那人,此时莫要在教他失望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