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离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他会同自己说这个,一时之间连原先打好的稿腹与落荒而逃都再顷刻间化成了呆愣。漆黑如黑曜石的瞳孔就那么有些发呆的傻样,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那个....我....我想....说的是是.....我....我的的上人也...也是阿离。”青涩的青年似乎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跟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告白。
“我....我喜欢....阿....阿离。”
时间好像一如回到了那个初遇的花鼓城中无二。
满脸写着羞涩单纯的白净青年红着脸,结巴的上前同坐在最角落一桌的红袍少年欲行拼桌。
宴散后,不知谁人在天空中燃放起了烟花,一簇接一簇,烟花易逝。可它的美却是残留在了人的心里久久不散。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苏言侧过脸,见她潋滟的凤眼中此刻正亮晶晶的看着天上璀璨的火树银花。见周围无人看他们二人,忍不住偏头低头吻了她红润,沾着酒香的唇。
只是如蜻蜓点水,快得一瞬及逝。
何当离还未感觉到什么,那小结巴反倒是先一步红了耳根离去不敢在看她。鬼使神差的,何当离忍不住伸出手,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挡,牵上了因被她突然触碰,紧张得冒起了冷汗发颤之人。
心想,难道她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苏言此时此刻只觉得现在不仅天上在放着烟花,就连他心里也在燃放着一簇又一簇的烟花。
何当离突然心情很好的勾起了唇角,只觉得小结巴真单纯。又是那么的可爱,简直是蠢得令人不忍直视。
世界上怎么有那么蠢得一根筋的男人,天底下的女人又不是死绝了,怎的就选择了继续在她这颗脖子树上吊死。甚至还是在见识过了她那么多不堪,肮脏与黑暗的一面,想做的不是第一时间推开她,而是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不放。
她想,即使这一次是假的,她还是想试一下。
烟花虽美却只是昙花一现,可今晚的烟花却是在她心里扎了根,终生难忘。
苏言等随着二殿下派来的小黄门带走的时候,脸上还总是忍不住时时浮现出傻愣愣的笑。就连白净耳根子上那抹碧桃嫣红都未曾消散半分。
只觉得今晚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做梦,美得那么的不真实却又令他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
而且他走时,还听见了阿离说的那句;“我何当离心悦小结巴是真,不曾有半分虚假。”烧得连他全身上下都烫了起来,就连耳根子都是红彤彤的。心里就像是被强行灌了一口又一口甜得发鼾的蜜糖。
何当离见着小结巴走后,方才随着小黄门离去。伸出略显苍白的手指遮了遮皎洁如辉的朦胧月色,似乎那人红脸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不曾远去半分。
恍然间,她第一次生出了想逃离这里一切,重新开始的想法。她想和小结巴有一个未来,一个安稳平静,平等的未来。
清元殿中,早先便派人前去请人的显宗帝此刻在殿中却是左右寻不到人,不免有几分心浮气躁。就连摆放在案板上的奏折那么久了,都不曾看过一眼。
而此刻殿外舍人,忽然尖着嗓子高唱来报。“珍妃娘娘驾到。”
话才落,原先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被人从外推开。随即闪进来的是一个身姿妖娆妩媚的女子,美人如画,喜嗔皆可入画。
“陛下怎的那么晚了还不曾安歇,可还是在为那位吴国摄政王心烦。”今日着一袭银纹绣百蝶百花曳地裙,外罩月白绣花小披风。梳着飞天鬓带着一整套白玉翡翠海棠头面的珍妃迈着花柳步缓缓而来。
“爱妃怎的突然来了,也不提前令人前来通报一声。”崔澜见来人将人牵着走进,随即绽放出一个浅薄的若是不经意,都看不出的笑。
“妾身要是不来找陛下,恐是陛下都会忘记了妾身这人了。还有陛下莫非忘记了,每次妾身来请陛下过去的时候,陛下都总会找借口推辞,妾身今晚上也是想念陛下得紧,没有法子了才这样。”珍妃娇嗔的坐在男人腿上,染了粉红豆蔻指甲的手撒娇似的轻戳着男人宽厚有力的胸膛。描了黑线的眉眼更显妩媚。
“岂会,朕最近一段时间不是在忙吗,何况朕就算是在忙都不会将爱妃给忘了,毕竟爱妃可一直是朕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崔澜虽与人说着笑,可是这目光前是时不时往朱黄殿门处看去,生怕那人来了而不知。
逢场作戏是真,当初有几分喜爱也是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连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哼,陛下就惯会说甜言蜜语来哄骗妾身,妾身都不想依您了。”珍妃在以前未出阁之前就是当年的金陵城第一美人,何况身处在全天下最不缺美人的后宫中也是拥有着独一无二的美貌。甚至还颇有几分手段,否则如何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高墙深宫中活下来,还诞下当时还是王爷的陛下长子。
“朕何时骗过爱妃,爱妃可莫要胡乱想朕才好。”崔澜将人安稳的抱坐在腿上,只是这思绪仍忍不住有些飘忽飞远。
“陛下要是想让妾身不要乱想也行,不过陛下今夜可得要陪妾身才好。”娇艳的红唇微等男人反应,便印了上去。
“这.......。”若是其他的他都可答应,崔澜唯独在此事上犹豫了下来。却很快被身上人给捕抓到了,随即闪过一抹阴狠的笑意。
等何当离磨磨蹭蹭来到清元殿的时候,被早已等候在外的舍人告之陛下里头正有人,还请将军稍等片刻的时候。
那位小黄门她以前倒是远远见过几次,只是未曾放在心上罢了。
“既是陛下今晚有客,本将军便不先打扰了,明日本将军再来也不迟。”听到里头有客的时候,何当离第一个反应就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借口离开。
她可不想在继续待在这个令她感到死亡窒息之地。
“可是陛下交代了让奴在此等候将军,需是马上就会好,还请将军在稍等片刻即可。”小黄门以前并未同这位传说中色若春花,艳冠满金陵的虎威将军说过话。以前也只是远远瞧上一眼罢了,只是今夜只遭那么一看,就连他这个净了根的太监都忍不住心神荡漾,更别提其他人了。
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甚至连人都有些心身歹念。
今日前来等候的小黄门脸蛋生得白净可人,颇有几分女子之秀雅,就连这身段也似那清风羸弱的少年,何况见之周遭无人。一时之间忍不住心生了几分缱绻旖旎之意,一张脸瞬间变得有些红红的,不敢在抬头去看她。
而且就连他在宫里有时候都能听见不少小道消息说是虎威将军好男色,以前最爱流连青楼楚馆,甚至就连将军府上都还圈养了不少美貌小倌倌。
有时候若是运气好,还能瞧见那位将军带着男宠于街道集市上相逛,不过还听人说。那些养的男宠就算是全部加起来都比不上虎威将军生得国色天香,绯颜腻理,也不知道到底是将军上那些小倌倌还是那些小倌倌既得了钱又能免费白睡了那么一个天仙似的男人,说出来都简直令人羡慕。
只觉得若非自己成了一个半残之人,定也是要将这位色弱春花的虎威将军压在身下亵玩一番才好。或是若自己能被这位将军看上,哪怕只是自己承欢膝下那么一次,纵然是死都甘愿,就是不知将军会不会嫌弃他是一个阉人而不愿碰他,可是等在一次抬眸看到那张脸的时候。
胸腔处的心脏在不受控制的‘砰砰砰’强烈跳动着,那点儿阴暗的想法就想滕蔓滋生。
“将军,那个你.....。”许是想到自己等下说出的那个自荐枕席为求春风一度的话有些过于难以启齿了些,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就连手指都无措相交叉在一起,口干舌燥难以自持。
“可是还有事?”正欲拂袖离去的何当离并未错过他眼中流露而出的惊艳之色,随后到来的却满是腥臭浓稠之色。
那种眼神她见过太多太多了,甚至她这一生中最不缺的便是此等眼神。不过一个身残的阉人忽然对她露出此等表情,那可值得玩味了。
何当离红唇微扬,潋滟的凤眼看人时似有无限柔情融合,原先清冷疏离之色的白瓷面皮子忽然露出一个笑,好比冬日暖阳斜斜,初雪消融。春日枝桠上盛发的第一簇娇艳碧桃,温柔和煦的暖风拂过,荡起心中阵阵涟漪。
一笑倾人城,在笑倾人国。北方有佳人,倾世而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