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威将军,好巧。”一身儒雅风姿的崔元霖自人群走出,龙章凤姿月色灯光下更衬白袍儒雅,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径直走向正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的何当离面前,那手正欲掀开她覆与脸上的面具时。另一个白袍少年倒是出了声。
“想不到正阳国内倒是卧虎藏龙之处,倒真是令在下开了不少眼见。”
他们二人往人群中一站,同样玉石分明,鹤立鸡群。一时之间倒不知要转眼睛看谁才好。
何当离素白手指随意把玩腰间青色蕙子,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波涛汹涌。她怎么就忘记了,若是这俩人一旦碰上,可非善茬。
虽说他们二人面上都覆了面具,可依他们间仅有的打过几次交道,岂能不相识。
她觉得今日不是个适合出门的黄道吉日。
“好巧,俩位公子也是来此赏灯,怎不见佳人在侧。”深吸了几口气后的何当离平缓内心波涛汹涌,与之遥遥对视,言语平静看不出丝毫破绽。
“哈哈哈,我可不像何将军有如此艳福,花灯节上与心爱之人携手同游,可羡煞我等一干人。”白底墨画折衫轻摇,端得世家公子风流。
虽说正阳国民风开放,可被人如此光明正大说出,还是有些令周身人不齿,不免惋惜,就连原先靠近他们二人近一些的男子都悄悄的拉开一点距离。
连带着刚才对苏言猜出谜底的欣赏之意,也纷纷换上了一抹惋惜之色,不在多加关心。
“不知店主可否将这盏花灯赠予在下。”崔元霖凤眼半阖扫了眼那盏晶莹中带着一些红色的血丝一般腾起的凤凰灯。
只见双足并立,尾羽下垂及地。足、尾形成鼎立之势支撑全身,比例匀称,栩栩如生。通体细刻羽毛,精致美观。“天老曰:凤之象也,鸿前麟后,蛇颈鱼尾,鹳颡鸳腮,龙文虎背,燕颌鸡喙,五色备举,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翱翔四海之外,过昆仑,饮砥柱,濯羽弱水,暮宿风穴,见则天下大安宁。”
“这....。”年过四十,留着小山羊须的店家瞧了眼同时猜出了谜底的三位公子,观其身上衣着皆不凡,就连谈吐也是不雅,倒是一时之间犯起了难。
“可是这盏花灯我也看上了,还望公子能割爱相让。”苏言的手心出了汗,有些湿漉漉的滑溜感。
何当离看出了小结巴的意图,捏了捏他的手心,摇头示意。何况不过是一盏小小花灯罢了,又有何值得上心的,天底下漂亮的花灯多得很,又不是只有这么一盏。
而且她对于花灯一类却是兴致缺缺不大。
可苏言就像是犯起了倔脾气,死活都要拿下那盏凤凰灯才行。
“不巧,在下也是瞧上了这盏灯花,还想着恳求二位能否割爱,银钱分明自然不是问题。”白袍公子也在其中横插了一脚,面具后的瞳孔中满是浓浓的趣味。
这下子,店家老板才是真正的犯了难,只觉得现在提在手上的凤凰灯就像一个烫手山芋。无论给了哪位,说不定都会落得个不公的下场。
就连前面围观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纷纷七嘴八舌的给店家出了主意。
现在也就只能寄托希望在他们如何内部消化了才好,即使清凉的夜风拂面而过,总还是觉得鬓角处湿漉漉一片,难受得紧。
“小生是想将这盏花灯赠予心爱之人,若是俩位瞧上了其他的花灯,小生定为其买下相换。”苏言的清凌凌的目光中,满是对那盏花灯的势在必得。
“那还真是不巧,在下也是打算将这花灯送人的意思。更不巧的还是打算赠予公子身边那位公子。”崔元霖趁着店家不注意的档口,直接伸手夺过那盏凤凰花灯,眉眼含笑,轻声道;“此举借花献佛,还请阿离收下才好。”若非二人离得位置稍远些,定是会认为他们在说些什么耳鬓厮磨的甜言蜜语。
何当离眸光清冷的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花灯,唇瓣半抿着。并未有任何动作。
反倒是身旁的苏言全身肌肉紧紧绷着,就连握着她手的力度都下意识攥紧几分。
“想不到俩位兄台同在下想到一块儿去了,本公子也是打算将这花灯赠予这位公子。说不定日后好结个善缘。”白袍公子从人群中走进,略有深意的扫了样并肩而立的二人身上,目光晦暗不明。
“阿离,我们不要这个花灯,我们去买别的。”苏言觉得他们此举就像是在窥探自己的东西,气得整个人都快要炸了。
阿离是他的,怎么可以接受其他臭男人送的东西。他都还没有送过阿离什么东西呢。
“既是如此,那在下便在此谢过二位公子美意了。”何当离挣脱了苏言欲拉她离开的手,接过了那盏做个精致优美的凤凰花灯。
差点儿没将另一人气得当场成了一个小河豚,还是那种说不定戳一戳还会带冒气那种。
见不大不小的风波如水过无痕的蔓延而平,店家倒是在无意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是视线却若有似无的放在那位朱红圆袍的面具公子身上,陷入了沉思,只觉得这人好生面熟,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倒是一旁的从头到尾都关注着谜面,身着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的公子听闻恍然大悟,转身请教离他最近的少年另一副字谜,一副不耻下问,已平辈之礼相待。
“妇女曝水于日下,绣针投之看工拙(打一七夕习俗)”。
“面盆准备鸳鸯水,缝衣针平放置水面,或散如花,动如云,细如线,粗租如锥,因以卜女之巧。谜底答
案为——投针验巧,可对。”
“金簪划银河,隔岸对相望。不忍两分离,喜鹊把忙帮。”
“可不正是今日之节嘛。”
“葡萄架下听情话,喜鹊秃顶把桥搭,又当如何。”
“谜底自是同上着无二,老板若是在继续放水,休要怪我们将你的花灯全部赢走了。”
苏言只是答了前面一个迷题,接下来的迷题都是崔元霖与白面书生一问一答,倒也落得个清净。可是他的心里怎么想都怎么不舒服,明明是他和阿离先来的。
还有现在提在阿离手上的凤凰花灯,怎么看,怎么刺眼,恨不得将它远远扔了眼不见为净才好。
何当离不时往嘴里塞着自己方才买的油炸豆腐和腰果花,听着他们一来一往的对答如流,倒是看得挺开心的。
反倒是一旁的苏言有些愤愤不平,将自己怀中一路小心翼翼保护的六角宫灯强行塞进何当离怀中,强行换走了那盏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凤凰花灯。随即将人拉开了这方天地。
“诺,这是给你的。”苏言目视前头正在你来我往互猜谜底二人,气鼓着一对腮帮子,双手抱胸冷哼,一副傲娇之色,可皮面下掩藏却是浓浓委屈。
阿离前面为什么要答应收下那盏花灯,明明又不是多么好看,彼此间又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谢谢,这倒是我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礼物。”何当离素白手指抚摸上头纹路花折,忽然间觉得心里暖暖的。趁着无人注意到他们这处,掀开狰狞的钟馗面具,与他面具上落下一个轻如点水的吻。
“阿.....阿离...。”苏言王看着面具后她突然黯淡下来的神色,小心翼翼捧着那盏最为普通不过的六角琉璃宫灯,心口不禁紧了紧。
满嘴苦涩,强装满不在意道:“没关系,以后...阿....阿离...的花灯礼物我....我都承包了。”
“好,那你可记得要说话算数才行。”何当离不曾想到自己不过随口答应的敷衍话,日后会成了真,每每望着每年花灯节房间里都塞不下的各色花灯暗自气恼,更别提其他乱七八糟的节日送的五花八门之物了。
“嗯,我会一直陪着阿离的。”男人傻兮兮的话,很完美的取悦了她。
崔元霖与那白衣公子的一答一问皆引起不少人观看,而那白衣公子眼底的结交之意一览无余。
何当离双手抱得来的花灯静立于一旁,不出言语,目光不时注视周围于那仿佛天地间为之失色的黑瞳。
苏言看着那转身掩藏在面具下对自己的微微一笑,一瞬间有了一种怦然心动得心都要爆裂而开的悸动,面具下的脸笑得有些傻兮兮的可爱。
总会令何当离连想到她以前看过的水獭。
天时地利人和,此时此境,只是月色恰好,你我刚刚好。
第二日,天微微亮,淡粉色珠帘无风自动。偌大的房间中,即使开了窗零通风换气,依旧能轻嗅到那股子浓得挥洒不去的甜腻花香与腥檀之味。
填漆雕花红木床下,凌乱的散落着男人的外衫,布鞋,白玉腰带,还有纯白暗纹的亵衣。
自己手下抚摸着的是触感温热的如玉/肌肤,满头情丝尽交缠而绕,似交颈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