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凤凰镇的第二天一早,独孤清带着珀溪和刘畅在她专属的一个封闭豪华包厢里用早膳,窗外一片黯然销魂的园景让人吃起膳食来免不了胃口大开,按独孤清的说法这是贵宾房。
三人正轻松愉快的有说有笑吃着蜀地特色食物。有人敲门进来对独孤清禀报:“小姐,凤家世子差人来问,小姐何时方便与他见面商讨我们没有按时供货的事?”
“切,来得倒是快,本小姐还没吃好喝好,他倒是消息灵通,知道本小姐已经在凤凰镇了。”
珀溪听到凤家世子,不由得心下讶异,与刘畅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按兵不动。
“告诉他,午膳时请他来我们“迎凤阁”一同进膳,我作东陪他,并且亲自跟他解释耽误送货的事和商量解决办法。”
下人退下后,刘畅装作若无其事的随口问道:“凤家世子是指巴蜀远近闻名的凤家公子?”
“凤凰镇就一个只手遮天的凤家,你说的远近闻名大概就是那一家。”
“听姐姐的语气好像不怎么待见他们?”珀溪也顺着话题插话进来。
“哼,我的确不待见他们,仗着他们是巴蜀世代贵族的身份,明明也涉足经商,却看不起经商的人,尤其是我一个女人,做得比他们还好,更是刺激他们的神经,没事就找我的茬。凤家家主不出面料理生意的事,全交给他的继承人凤代承。”
说起凤代承,独孤清一脸严肃,又说道:“凤代承这个人看起来中规中矩,虽然在生意上跟他接触不少,做生意也绝对是商贾里的佼佼者,但是我总感觉这个人不简单,不是单纯的在做生意。”
“为何这样说?”刘畅忍不住继续打探,没想到他和小仙女原本还在犯愁要怎么接触凤家,遇到真性情的独孤清竟然跟凤家有生意往来。这样要接触起来似乎就水到渠成了。
“说不上来,因为我只管经商赚钱的事,具体的我也懒得深究。我自己养的护卫区区一百人不到,可据说他光是家兵就有四五百在养着,这远远超过律法规定的。秦法规定私人家兵不得超过百人,他们是贵族,顶多也就是两百。可凤家光是大家都知道的就有四五百,不知道的有多少谁知道呢。”
“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吗?”刘畅暗想着这其中的厉害,巴蜀早就归附秦国,一切行为都必须按照秦律治理百姓,这凤家再怎么威名赫赫也不该这么胆大妄为的知法犯法。
“虽然巴蜀早就属于秦国,可是咸阳城那位大神大概是也顾不上巴蜀地区,管制巴蜀的官员大部分还是原来的机构。这凤家在巴蜀的地位又不是一天两天,上至郡守,下至百姓都很敬重凤家,尤其凤家家主经常做一些利民的事,更是人心所向,招养家兵过多根本就不会成为什么大问题。”
“既然凤家在当地这样得人心,估计也不会有人胆敢侵犯于他们,有必要养那么多家兵吗?难道也因为生意做大了,需要像清姐姐一样养着家兵护送货物到处去?”
独孤清因为珀溪和刘畅不断打听凤家的事,心里产生怀疑,一直就没问他们千里迢迢来巴蜀是为了什么,珀溪又是这样超尘脱俗,刘畅也是身手了得。两个人怎么看都非普通人。她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既然有疑问,又把珀溪当成了知己,不得不问清楚。
“珀溪,既然你已经认了我这个姐姐,我也真心待你,你老实说,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对凤家的事这样关注?有什么目的吗?”
珀溪没想到独孤清问得这样直接,一时不知怎么作答,刘畅以为珀溪不愿透漏太多,便试着想打着哈哈过去:“我们能有什么目的,这不是凤家……”
“大叔,不用多说,清姐姐真心待我,我亦该诚意相对,而且,可能我们也需要清姐姐的帮助。”
珀溪知道刘畅想继续隐瞒,但是与其藏着掖着去周旋,何不痛快说明自己需要帮助来得简单,于是又看着独孤清,深深吸了一口气。
“清姐姐,我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招来杀身之祸,我母亲为了救我,还有两个像亲人一样陪我长大的侍女为了救我,全部被杀,而凶手很可能来自巴蜀,甚至与凤家有关,我为了查清楚原因,为她报仇,不让母亲枉死,所以我才不顾一切来到巴蜀。如今我遇到快人快语的清姐姐,原本只当多了一个姐姐就是,可是听得姐姐与凤家有来往,我便私心想要姐姐帮我搭上这条线,好让我有机会接触凤家。”
“好,我明白了,再多我就不问了,既然你有需要,这点小忙我义不容辞,你尽管放心,无论如何,我帮你帮到底就是。”
“独孤,我突然特别崇拜你,你愿意受我的参拜吗?”刘畅听到独孤清简洁明了的真情真意,忍不住咧着嘴哈哈的对着独孤清挤眉弄眼的。
“滚,一边去。”独孤清突然觉得刘畅像个傻子,懒得理他。不过心里其实也不讨厌刘畅就是了。
一晃半天又过去了,凤代承准时来到迎凤阁与独孤清见面。独孤清让人准备了一卓好酒好菜,对着坐在对面的凤代承举杯说道:“有劳世子前来,有失远迎,我先干为敬,请世子随意。”说完一杯酒已经入腹。
“独孤夫人每次都快人快语,一介女流豪爽过男子,怕是独孤少家主在世也要矮夫人几分。”
又来了,这个笑里藏刀的家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是个不安分的寡妇,就因为先前盖客栈的这块凤凰镇最中心的好地被独孤清先一步从卖家手里买到手,后来凤代承想要从她这里买走,独孤清坚决不同意卖,也就留下了个不愉快的疙瘩。
由于两家都富可敌国,在各自的地方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凤代承也不敢对独孤清过分。加上两家生意密切,尤其凤家拥有丹砂和矿产资源。
丹砂是一种药用材料,偏偏只有巴地独孤家拥有这个冶炼技术,还有独孤家出产的铁矿也是产量最大的。而蜀地凤家这些年不断从独孤家购进大量丹砂和铁矿,对外是说这些矿石都是他们运往更远的地方去交易获取钱财。
由于独孤清把价钱放到了最高,凤家也同意了,所以独孤清觉得既然就近就可能获得高额利润,又何必舍近求远自己运到更远的地方去交易。
但有一点,独孤清极度怀疑凤家大量收购独孤家的丹砂和铁矿的真实目的。因为她曾让人在秦国打听丹砂和铁矿的价钱,结果秦国交易的价钱跟她给凤家的价钱还要低。如果凤家是要运出去做生意的,那么山长水远,还没有利润,怎么可能那么吃力不讨好的接受她给出的价钱?
因为觉得跟自己无关,所以她一直没去理会,反正她给货,凤家给钱,他们凤家要拿去做什么她懒得研究。
只是原来好几年都很顺利的从官道上把铁矿和丹砂运到了蜀地进行交易。但是一年多以来,接近蜀地的官道上多出了大量寇匪,已经多次在路上把独孤家的丹砂和铁矿洗劫一空。导致独孤清拖欠凤家大量订单,这次迫不得已,独孤清才亲自来找凤代承商议解决问题。
独孤清不温不火的又举起酒杯豪爽的把酒喝了下去,慢条斯理的说道:“有什么办法,就像世子说的,我夫君英年早逝,我又无儿无女,年纪轻轻,我总得活下去,我不自力更生,恐怕死都死不利索。我这个人天生反骨,由不得人欺负。所以,试着出来打天下,原以为会艰难得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想到也不用费什么劲,三下两下就把一众大男人比趴在地,突然就让独孤家的财富变成了金山银山,怎么取也取不完,用也用不尽。我也是愧疚,自己一介女流,得上天恩宠,竟然把生意做得这样风生水起的,就连威名赫赫的世子也爽快的跟我独孤清往来生意长达五年,这不就证明有非我不可的理由吗?”
凤代承眉头皱了一下,嘴角抽了抽,心知肚明独孤清的话明目张胆的讽刺自己看不起她,却还是死皮赖脸的求着跟她做生意。可实际他从来没有看不起她,只是每次他说出来的话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好听。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独孤清这样针锋相对,谁也不待见谁。
“独孤夫人牙尖嘴利,果然是做生意的料,难怪整个巴蜀的商人全都拜倒在夫人的石榴裙下。”
“世子说得对,本小姐就是有这个本事,哪天本小姐要是看上哪个合眼的男子,招进独孤家做夫婿也不是不可能,全巴蜀都知道,本小姐不再是独孤家的媳妇,而是独孤家的大小姐。”独孤清略一跳眉又说道:“啊,我看世子长得人模人样的俊俏得很,哪天我兴趣来了,世子不嫌弃,我可能会想把世子收入我帐中好好玩一玩。”说完,媚眼一勾,笑得千娇百媚。
凤代承一股怒火横生,独孤清这是把他当成男宠看待了,商人间早就有传言说独孤清利用美色获取生意订单,入幕之宾数不甚数,虽然以他对独孤清的了解,那些应该都是谣传而已。
可是想到自己高贵的身份被独孤清如此侮辱,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忍着怒火道:“独孤小姐不拘小节,我一个大男人又怎么能嫌弃什么。不过,今天我们要谈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独孤家欠凤家的丹砂和铁矿。现在我们凤家因为你们独孤家违约,损失已经不可计量,独孤小姐打算怎么处理?”
独孤清淡淡的笑了下,无所谓的道:“恩,这确实是我们独孤家的问题,虽然连续几次把货物运到了蜀地,总是莫名其妙就被寇匪抢了去。这次本来可以绕开寇匪运来一部分,结果路途被堵,货物过不来,我只能自己来跟世子道歉啦。”
“只是道歉就想了结违约吗?”
“那自然不妥,就按照合约的双倍赔偿吧,只不过以后我们要暂停丹砂和铁矿交易了。”
“什么意思?”
“世子不是也知道,巴地通往蜀地的唯一官道被寇匪霸占着,这样的话,我送多少次货物经过那里,还是会被抢,我到时候还是不能如期交货给世子,难不成又要我双倍赔偿给世子?我一次是认,两次就傻啦,我干脆不着急卖货物就是,等哪天寇匪都死绝了,我在跟世子交易就是。”
独孤清云淡风轻的把事情看得无关紧要,她偷偷打量凤代承,发现他也面无表情,看着并不着急,但是握紧的拳头泄露出他更怕失去丹砂和铁矿的交易。
“独孤小姐难道有生意都不做?这不符合商人唯利是图的本性。至于寇匪的问题,既然是出在我蜀地,本世子想办法解决。另外独孤小姐别忘了,独孤家的丹砂和铁矿已经独家签给凤家十年的用量,如果不继续供货给我们凤家,在合约未满期前,你也不能出售到别处去。”
“我没有说要出售到别处啊,我只是说暂时不运货到蜀地而已,不过刚刚世子也说了,会解决寇匪问题。既然这样那就简单了,世子解决寇匪,我继续送货过来,我们两家继续细水长流,没拖没欠,这次就当我倒霉,依旧双倍赔钱给世子。但下次如果还是同样问题导致货物又被抢,我不但不赔钱,世子还必须照价付款给我。否则我还是不会运送货物来蜀地。”
凤代承眯着眼睛死死盯着独孤清,他知道独孤清的生意手腕强于很多男子,但是没想到她可以做到这样尽善尽美,连自己都暗暗佩服。原本自己可以高高在上的拒绝她的要求,但是丹砂和铁矿他不能断,所以他忍着答应了她的条件,他负责清理寇匪,她负责继续运货。
刘畅一直作为独孤清的护卫跟在她旁边站着,独孤清跟凤代承的对话他一字不露的听着,对独孤清举一反三的生意手腕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是刘畅也听出点问题,等凤代承离开后,他对独孤清说:“我觉得寇匪的事有疑点,为什么货物偏偏是已经到了蜀地的地方才被抢,而且如果凤家真的那么需要丹砂和铁矿,刚刚凤代承看起来并不像着急需要货物的样子,反而是你说不能继续运货后变得更紧张。”
“哼,因为前几次被抢的货物怕是都已经落入他手中了。细细一想,在蜀地,有谁不忌惮凤家的影响力。寇匪却是最近一年才出现,抢的还是凤家的货物,让我不得不怀疑其中疑点。”
“什么意思?”
“原本我还不确定,所以才试探的说要暂时断供丹砂和铁矿,没想到他竟然着急承担负责解决寇匪,证明那些寇匪跟他有莫大的关系,至少他肯定知道寇匪的存在是己为还是他为。”
“这么说来,这个堂堂凤家世子竟然是那么个卑鄙小人。”
“不出奇,我的价格让凤家耗资过大,长此以往,他们也可能吃不消,所以才想到把货物暗中抢过去,不但不用付钱,我还要赔钱给他们凤家,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把我独孤清当傻子看。”
“那你打算怎么讨回来?”
“这个倒不急,我现在反而突然好奇,凤家到底要那么多丹砂和铁矿做什么用?”
独孤清转动着脑子,一方面她想着要怎么帮珀溪创造条件好好接触凤家了解情况,一方面又想要怎么查清楚丢失的货物是被凤代承抢去的,她虽然钱多,但是这样吃闷亏她非常不爽。
想着想着也没搭理刘畅,自顾自的往后院走去找珀溪好好聊聊接下来的打算。刘畅也不打扰她,跟着她也到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