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溪坐在车辇里,手指情不自禁的摸着自己的嘴唇,想起赢政温柔的亲吻,一股从心脏滚滚而出的火焰直达头顶。
“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轻语发现这两天珀溪有点反常,总是莫名其妙就微笑。现在也是,一张小脸红彤彤的。轻语不放心的把手往珀溪额头一探,也没有发烧。
“轻语姑姑,我没事,只是出来心情舒服了,人比较开心而已。”
“没事就好,马上就要进城了。夫人大概也在着急等你回去。”
“嗯。”她想起赢政说在她回家这天会让她有机会成为与他联姻的人选。他告诉她如果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怕,相信他就可以了。
快要到达晋阳东面城门口的时候,套着车辇的两匹马突然狂叫起来,接着就是不受控制直接往城里冲。连守城门的官兵都吓一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车辇已经进了城。后面骑马护送的几个家兵胯下的马也乱做一团,完全控制不住,等控制好了才急急的追了上去。因为没有按规定接受检查,守城官兵不知道有什么问题,也赶紧追在后面。
奔跑过快的车辇让珀溪有点受到惊吓,轻语已经是脸色发白,她紧紧抱住珀溪,大概是怕她受到伤害。
城里走着的百姓都赶紧避开这辆失控的马车。珀溪紧紧抓着车内固定的横木,心里是害怕的,但是又感觉这太突然,突然到就像是被刻意安排的。一向心思灵敏的她又联想到赢政那天分开时说的话:溪儿只要相信我,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在。
无论马车失控是不是跟政哥哥有关,他说了他在,那她就相信自己不会有事。
一辆马车失控在街道乱跑不算多大的事,让老百姓应接不暇的是马车后面几个骑着马的人追着马车,骑马的人后面又追着十几二十个官兵,就跟马戏团一样热闹。
本来这就够乱了,谁能想到街道另一头也有一辆马车迎头奔来。眼看两车就要相撞在一起了。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以为这一撞,车里的人非死即伤。
可是,相隔还有一段距离时,从另一头的车里出来一个气势磅礴的男子,只见他一个跳跃,从马背上借力,瞬间就到了那辆失控的马车上。
他钻进马车,众人听得一声巨响,马车被人踢穿。一名妇人被抛出车外,街道上另一名男子接住了那名妇人。然后刚刚上去马车的男子抱着一个少女飞身离开了那辆马车。刚刚平稳的落地,马车就与前面那辆搅翻在一起。四匹马都侧着倒地受伤严重,两车也都散架被毁,还波及周边不少摊档。
珀溪喘着气紧紧抓着抱着她的人,无比安心。
街道突然涌来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出现了。很快就有人把那一片狼藉的马车和马匹清理干净。
公孙腾领着他的护卫队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大王恕罪,臣救驾来迟,请大王责罚。”后面跟着的护卫队齐声重复公孙腾的话,中气十足的声音集结在一起把围观的百姓震慑得目瞪口呆。
依旧怀抱着佳人的男子温柔的看着珀溪,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手一挥示意他们起来。
“姑娘没事吧?”
“……”珀溪略微拢眉:“我没事,谢谢公子相救。”珀溪故作反应过来推开了抱着她的男子。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这个男子一看就是非同寻常的人物。这些护卫看起来威武不屈,气势逼人,又听这些人喊着大王。如今赵国的大王谁都知道已经年过四十。可这男子年轻俊美,又是大王,不是秦王还有谁可以在晋阳称王。
再看那女子,天仙也不过如此。一个英俊无双,一个娇美胜花的璧人站在一起,简直绝配到没有任何瑕疵。
赢政微微一笑:“本王与赵王相约打算出城再来一场秋猎,不知为何今天的马儿会突然如此发狂,差点伤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正说着,赵王的仪仗队也浩浩荡荡的来了。赵王匆匆下了车辇走向赢政。看到赢政身边的珀溪心里一惊,刚刚听闻赢政的车驾失控跑远,他还担忧着有什么事。现在看到珀溪也在场却完全超出他的意料。
珀溪看到赵王也是吃了一惊,已经快两年没有见过舅舅了。本来就有些想念,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见却是有点担忧。母亲和舅舅都刻意隐瞒她的存在,一直都瞒得挺好。这一下子全晋阳的人都看见她的样子,想再不被人知道恐怕已是无力回天了。如此,也不知道母亲和舅舅会不会责怪她?
“溪儿,你……?”赵王又看看赢政:“秦王,这是怎么回事,你可有受伤?”
“赵王安心,除了车辇报废,几匹马受伤,并没有人受伤。”赢政故意看了看珀溪:“不过,赵王好像认识这位姑娘。”
“……这是我的外甥女,珀溪。”
“哦……”赢政挑眉:“宫宴上没看见啊,否则本王肯定记得如此佳人。”
“秦王高看,珀溪因为不适宜热闹的场合,所以……”
“啊,本王想起来了,难道婼鹤公主的女儿就是这位姑娘?”
“正是。”
珀溪给赵王默默行礼以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轻语也已经回到她身边扶着她。见赢政装作不认识她,又从他跟赵王一问一答中大致猜到赢政的目的是什么。以她的情况,所有人都知道赢政是不可能接触到她的。如果要昭告天下他要娶她,那她就必须在世人面前公开露脸才有可能名正言顺。
赢政心里明白这一切打乱了赵王的思绪,但这种情况,赵王也只能尽量实话实说。赢政保持着这就是一场意外的表情。他朝蒙毅身边的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人看了一眼。那个人对上他的视线,微一点头。
只见他不紧不慢的走向珀溪,一脸研究的神情上下打量着珀溪。珀溪被他看得不知所措,一旁的轻语更是防备的看着他,就怕他对珀溪做什么。
他一副能看透一切的高人一样,言辞温和的对珀溪说:“姑娘可否把右手掌摊开给小人看看。”
珀溪看看赢政,见他对着她笑。他又看看赵王,发现赵王眉头紧拧,似乎不赞同,可是又不好开口拒绝。这个看相的人是赢政从秦国带来专门帮他挑选联姻女子的。
珀溪稍显犹豫后还是把右手掌摊开。那人伸出自己的手想去抓珀溪的手。还没抓住,就感觉全身发冷,他看了看赢政,才知道自己发冷是因为被赢政眼里的怒火刺激到的。
他反应过来,尽量自然的把自己的手往背后一搭,不敢去碰珀溪的手,只能弯着身子,头微微靠近珀溪的手。那神情就像在研究天书一样认真。
突然,那人一个转身在赢政面前跪下:“恭喜大王,贺喜大王,我们大秦找到完美无缺的王后了。这姑娘,在下不看八字就看面相手相都能看出,她与大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舍她怕是世上再也没有别的女子可以匹配大王的命格了。”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小人天天排查名单,至今还没有一个合适的,原以为这次赵国之行怕是没有希望了。不想果真是缘分天定,不用刻意,老天自有安排啊,大王自己就遇上了。”
“既然如此,赵王觉得如何?本王是不是可以下聘了?”他故意满脸喜色看看赵王,又看看珀溪。
珀溪对上他的视线,娇羞着紧靠着轻语,看赵王欲言又止,她开口道:“舅舅,这是怎么回事?溪儿怎么就……”
“溪儿不用担心,舅舅让人先送你回去。此事舅舅会安排妥当。”
赵王心里已经有点乱,大庭广众之下,他只能维持着一国之君的波澜不惊。这事绝对不是表面看那么简单。现下珀溪已经被秦王看见,全城百姓也目睹一切,秦王当众求娶珀溪已经覆水难收。而且看秦王的样子怕也是势在必得。
珀溪任由赵王安排回了家,从头到尾给别人的感觉她都是无辜不知情的。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何自己会有这样叛逆的举动去配合政哥哥,把自己的亲人都蒙在鼓里。难道她爱政哥哥竟是这般义无反顾吗?
赢政也不多逗留,跟赵王说干脆打消狩猎,回去商量联姻的事。既然找到合适人选,他也要尽快准备回秦国,不方便在赵国呆太久。
赵王知道赢政在暗示他,不尽快确定联姻事宜,他也没时间多等。于是赵王只能表示先行回宫找妹妹婼鹤进宫商量一下,再给他答复。
赢政带着自己的人回到行宫后,不怕死的刘畅嘻嘻哈哈的问:“大王,你现在有没有心花怒放得不吃不喝都很饱?”
“你想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吗?”
“呵呵,大王你吓不了我,这次我可是有天大的功劳的,你不赏赐我就算啦,罚我可说不过去。”
“今天这事是你干的?”
蒙毅虽然一直就奇怪,这两天大王和刘畅还有哥哥蒙恬总是撇开他私下商量着什么。今天好好的马也是莫名其妙的发起狂来乱跑。
“嘿嘿,那我也是有功劳的。”蒙恬也厚起脸皮来。赢政的车辇是他驾驶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刺伤马,让马失去控制癫跑起来就是他干的。
“你那算什么,如果不是我连夜去我师傅那翻出这个宝贝,我们的王后可没那么容易就被大王抢到手。”
刘畅献宝一样,拿出一直青铜哨子。这哨子其实一开始是百里愁之打造用来控制惊雷的,结果惊雷完全不受影响,反而是普通的马听到后会发狂。后来百里愁之才另外精心打造另一个可以控制惊雷的哨子,这个就当了废物丢在仓库。
赢政跟他商量打算在小仙女回城途中制造公开小仙女身份时,为了看起来是一个意外。鬼点子多的刘畅想起小时候拿这个有瑕疵的哨子去逗那些马的事。于是就有了珀溪车辇失控这一出。
“这么说老夫也能邀点功了?我可是演得自己都信以为真了。”宣称珀溪是秦国王后的不二人选的相士也眼巴巴的看着赢政,好像在等着赢政给他大把大把的撒钱赏赐给他一样。
“徐福,你这个不要脸的,就你那没技术含量的几句话,谁都能说好,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这个叫徐福的人要说他是一个江湖骗子,他又有点忽悠人的本事,也确实能算出一些别人预料不到的事。
刚开始赢政并不屑,直到现在他也不信那些鬼神之说。可是有时候施政会遇到一些老古董官员的极力反对,如果说是相士占卜需要这样,那样进行才可以。几次下来,因为本身就是赢政治理得当,效果自然也就是好的,那些老古董只要是觉得不妥的,这个徐福说妥,最后也就都没人说什么了。赢政也就把这个小老头放身边当挡箭牌用了。
赢政看着他们几个又无视自己在那自顾自说,自己心情确实不错。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他可以不计较底下人在他面前过于轻松自在,但自己却不可以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太过得意忘形。
“管好你们的嘴巴别泄露半个字。我可以纵容你们没大没小,但是你们该做的没做好我也绝不姑息。”
众人互相看看彼此,不敢再放肆,都识时务的闭上嘴巴。赢政松紧有度,没有更多苛责,让他们都下去。单独留下蒙毅:“你找机会接触郭开,他是赵王的重臣,说话有分量。你适当提醒郭开,本王认定了珀溪小公主,非她本王无意跟任何其他赵国女子联姻。如果本王没有如愿,那联姻宣告失败。”
蒙毅虽然不知道这里其中缘由,但是他知道这是赢政下达了势在必得的命令,他的任务是满足赢政的需要。没有任何疑问,他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