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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谶花(十一)

  月黑风高杀人夜,古刹寒鸦鬼泣时,阿蔓出来的时候,就听见重阳在客栈门外喝酒吟诗,酒葫芦在他的腰间晃晃悠悠,

  “原来你是一个有学问的骗子啊。”

  “多谢阿曼姑娘夸奖,酒色财气乃是我等的必修课。”

  “啊,杀人之前需要喝酒壮胆,我明白。”

  阿蔓调侃的话让重阳的酒都有些喝不下去了,初一从后面悄悄跟上来,趁他不注意,解了他的酒葫芦,

  “伤还没完全好,不许再喝酒了。”

  阿蔓拽拽一旁风宸匪的衣袖,指着那两个举止亲密的男人,“阿匪,他俩是不是有奸情?”

  风宸匪知道重阳确实有好多年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了,他当初选择了骗人,也是因为厌倦了炼狱内杀人如麻的血腥生活,酒于他而言或许真的可以起到“壮胆”的作用吧。

  “阿蔓姑娘,背后议论人的意思呢就是要背着点儿人。”

  “我没打算背后议论你们哪。”

  重阳这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初一说的理直气壮的无赖。

  司府今晚格外的安静,门大开着,守卫也不在,就像是在请君入瓮,阿蔓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初一和重阳小心翼翼地殿后,风宸匪似乎能嗅到隐藏在这寂静背后的危险气息。

  走过前院,穿过后院,整个府里,一个活人没有,更奇怪的是死人也没有,就好像这里被废弃了一样,

  “阿匪,你说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找到蓁蓁姑娘,一切的谜底就能解开了,初一,你和重阳进每一间房找找看里面有没有密室?”

  “是。”

  两人的身影“咻”地一声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他们分开行动会不会有危险,这里看上去不太正常,有妖气,而且很多。”

  “没事,他们随身都带着鸣镝,有危险的话我们会知道。”

  “不过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蔓,如果蓁蓁姑娘一意孤行,甚至牺牲自己也要救司慧然,你会怎么做?”

  “我会先一步杀了司慧然。”

  “你不怕蓁蓁姑娘怨恨你吗?”

  “活着怨恨比死了后悔强,司慧然那个女人不值得。”

  心狠绝情的阿蔓反而让风宸匪心疼,“以后这些事我来做。”

  “你确定?”

  阿蔓的话让风宸匪一蹙眉,随即又忍不住轻笑,

  “好吧,我只需动动嘴,中元最喜欢杀人了。”

  在这些许诡异的氛围中,两人还能谈笑风生,不知道幕后之人看到这一幕会不会觉得刺眼。

  初一急匆匆跑回来的时候,风宸匪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主子,重阳不见了。”

  “什么时候?在哪里?”

  初一摇摇头,“我们是在西厢那边分开的,约好一炷香的时间无论有没有找到都要在回廊那边见面,可是他没出现。”

  “西厢那边有几间屋子?”

  “一共有六间,重阳负责的是拐角的三间。”

  “带我们过去看看。”

  第一间,正常,第二间,什么也没有,三人踏进第三间屋子的时候,就看到了司家历代家主的灵位,这里是祠堂,阿蔓在这里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阿匪,就是这里。”

  风宸匪熟知各种机关阵法,这间屋子虽然布置精妙,但还是没能逃过他的双眼,他的得意门生重阳定是也发现了这里的蹊跷,打开机关,却来不及发出信号。

  三人拿着火折子下到一个幽深的密道,狭窄而冰凉,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宽度,初一走在最前面,阿蔓拗不过风宸匪走在了中间,这里时不时下落的水滴让人后脖颈子都发凉,

  “这哪是什么密室啊,简直就是个坟墓。”

  阿蔓觉得这阴寒之气从脚底直到头顶,风宸匪拉起阿蔓的手藏入他宽大的衣袖中,如此最先温暖的是阿蔓的心。

  火折子在这潮湿的环境里都生存不了多久,可是打头阵的初一却能拉着后面的两人在这有些扭曲的暗道中平稳前进,阿蔓意识到初一的眼睛定是不一般,人族管这叫什么来着,兽眼。

  黑暗中也不知行进了多久,初一突然停下了,害得阿蔓差点一头撞上这堵肉墙,

  “主子,前面没有路了。”

  “会不会是途中有什么岔路,咱们错过了?”

  阿蔓可不想此路不通,再原路返回了,这里面太压抑了。

  “不会,一路走来,我都有仔细查看,这里虽然弯路很多,但没有岔路。”

  风宸匪的手在两面的墙壁上摸索着,刚才他就有所察觉,后半段的暗道似乎没有那么潮湿了,这里的墙壁上明显是刻着什么东西的。

  “初一,火折子。”

  这看似微弱的亮光却让阿蔓觉得豁然明朗,墙壁上的壁画也清晰地暴露在三人眼前,

  “这似乎是上古人族的祭祀仪式。”

  “是,他们在祈雨,你看这大概就是上古的神龙了。”

  神龙在壁画上的形象经过千年的时间,颜色都有些脱落了,显得有些落魄,但还算栩栩如生,尤其是这双眼睛,鲜红的就像是刚刚才点的睛。

  阿蔓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风宸匪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这是血。”

  两人的异口同声,相视一笑,让一旁的初一又想消失了。

  “或许这就是重阳留给咱们的线索。”

  风宸匪说完这话,就如定住了一般,似乎若有所思,又似乎在等着什么。

  “主子,你和阿蔓姑娘走开一点,我来。”

  风宸匪拉着阿蔓迅速跑远的身影让初一觉得他被主子算计了,不过这本就是他的分内事,这狭窄的暗道里,躲是躲不了的,纵使这机关背后是成千上万支利箭,他也只能受着了。

  “初一,记得两只手一起,一左一右,两只眼睛要同时摁下去。”

  阿蔓还不忘嘱咐一番,

  初一凝神聚气,冒着变成筛子的风险,摁下了机关,其实他心底明白重阳能留下这个线索,他肯定是把机关后面的危险都解决了,只不过男主子和女主子想看的戏他得演下去啊。

  墙壁后面的空间虽说没有阿蔓预想的豁然开朗,但起码能容下三人并行了。

  “这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了,看来咱们快到了。”

  “不过阿匪,这血腥味重的离谱,就好像是前面有很多死人。”

  初一觉得这里的感觉跟炼狱很像,这让他不得不全身心进入了迎战状态,而且他的脑中也不断出现以前炼狱中的日子,为了得到食物,为了活下去,跟那么多同龄的孩子自相残杀,每天身上都会被鲜血浸透,那股味道就算是扒层皮下去,都还会留在他们身上。

  风宸匪却觉得这血腥味过于刻意了,就像是专门为闯进这里的人准备的。

  初一的不对劲儿瞬间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他额头不断渗出细汗,竭力隐忍使得他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我想起来了,魔族秘术中有一种阵法,叫血舞,是专门针对人族的,虽不致死,却有致幻的作用,尤其是初一他们这种杀戮重的人,阿匪之所以没有反应,应该是你手上的血沾的太少了。”

  阿蔓牵强的解释是怕风宸匪起疑心,他没有陷入幻觉,应该是内丹的作用。

  “那这阵法中弥漫的真的是血吗?”

  “是,而且这需要大量的活人鲜血,血越多,阵法影响的范围越大,咱们一进屋子,就闻到血腥味儿了,说明供血的人不少于十个,甚至更多。”

  阿蔓在西境仙门的时候,经常偷看那些上古魔族的禁书,知道这些并不奇怪,可是这里设下结界的人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难道是?

  “阿匪,我们是不是上了李星阑的当了,除了他,雍州城内我想不出别人知道这个阵法。”

  “阿蔓,如果真如你所说,重阳他们就危险了,我们得赶快找到他们。”

  李星阑或许并没有骗他们,他对蓁蓁没兴趣是真的,他想要司慧然也是真的,只不过他可能还想要另一个人,风宸匪念及此,第一次对这个人有了必杀之心。

  阿蔓突然咬破了手指,挤出几滴血伸到了初一嘴边,

  “阿蔓,你在干什么?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做这种事了吗?”

  “要么用血,要么渡气,你选一个?”

  风宸匪想起那次阿蔓的渡气方法,他想阻止的手又放了下去,

  “一来,解除这种幻觉,只需要我几滴妖血,二来,没有初一的帮助,我怕咱俩不能救出里面的人。”

  初一缓过来后,三人又开始继续前行,直到来到了一个硕大的炉鼎面前,正上方还悬挂着巨大铁笼子,四周都被荆棘藤蔓包裹,蓁蓁就被它们缠绕着躺在里面。那边柱子旁靠着一个人,正是受伤的重阳,不过并未发现中元和寒衣的影子。

  “世子,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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