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要定齐山侯府暴乱一案,皇上又把齐山侯召进宫了,谁知道齐山侯的态度比自己还要坚定,认为此事该罚,否则不足以服众。
“朕以为——”
“臣心意已决,这件事就这么宣布下去吧。”
翌日,皇上下达圣旨,在百姓期盼下处置了云安,终于安抚百姓心中不平。
甚至还派了御林军亲自带着人在宫门外的昭告处宣读圣旨。
“你听说了么?云安郡主终于被皇上处罚了。”
这一消息出来,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广陵城今日最让人兴奋的消息就是这道圣旨,一直作恶多端的郡主被受处罚,到尼姑庵里面关禁闭两年,还要被剥夺郡主的称号,之后只能享有云安这个封名做为姓名。
不止如此,连齐山侯也被皇上重重罚了几十鞭子,就当着大家的面儿打呢!这还不算,当日被云安郡主伤了的百姓,齐山侯府都会上门一一赔罪,金钱伤药一样不能少的陪给百姓。
“不会吧,怎么连齐山侯都被打了?”那天齐山侯公平公正,在大家面前树立了不错的形象,所以大家对他还是很看好的。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没有对云安那种大快人心的痛快,反而令人扼腕,这个齐山侯真是太倒霉了,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女儿,现在还要代为受过,简直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会捡到这么个女儿。
“要我说,齐山侯就不该再管她,你看见那天神仙降下的天罚没?云安根本就是个妖女,或是上辈子罪大恶极,这辈子还不消停才会被神仙惩罚。”
一说起这个,大家又来了兴致,还有些人是那天在场的人,一听大家议论,也开始进来添油加醋,说的绘声绘色,神乎其神,大家伙儿不疑有他,对此惊叹不已。
说那神仙是个仙女,当时在天上路过看见他们在底下为小姑娘平冤,而后又看出云安发誓时心不诚,所以才降下天火把那乞丐郡主烧成了丑八怪。
“对呀,要不是遭了天谴,那为什么人家方少爷的伤就能好,偏她的放出话来说是治不好了,哪有这样蹊跷的事情?这就是给她的教训,让她目中无人。”
这些话里有些固然是真的,但很多本是八卦,可八卦传着传着,最后不也能成为真的?所以说这些东西,不说则以,一说那就成了人们口耳相传的真理。
洛青禾自那天齐山侯来过之后就忙得不可开交。
方少泽一天天躺在床上,烫伤好得差不多不说,一张小脸儿比以前看起来还要白嫩些,如今当真是人比花娇了。
洛青禾在忙些什么呢?
一天也就那些个时辰,大清早的,有时候天上还落着小雪,准备开张的伙计都得起床,让弄墨先带人去把棚子支起来,把火炉的火燃起来,她便独自一人往那片雨栏儿去了。
自从知道她刀法不好的段成融天天都让洛青禾拿着鱼来练手,练到最后直接成了细丝儿后,直接剁成鱼丸拿到涮锅去卖,正好不误事儿又能赚钱,可累的就是洛青禾了。
刚跟片雨栏折腾完就得抱着一大盆鱼丸去菊央街口的涮锅铺子,她们家生意已经做起来了,客人接连不断,一忙很可能就是一天。
这还不算,洛青禾已经把鄢素林要开糕点铺的事情答应了,眼下鄢素林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她这个御用点心师把东西做出来,所以洛青禾一回来又得开始制定糕点的品样,先是打了样,然后一一做出来让徐律尝了味道。
徐律先点头,洛青禾便让人包了起来,把东西送到了依云阁,让他们糕点铺子的鄢老板尝尝味道。
鄢素林自己的生意可看得比谁都紧,愣是给洛青禾全部打了回来,说是味道可以,但是品相和香味不行,洛青禾也没反驳,直接就全拿回来仔细推敲后改了,第二天又给送了过去。
确定没问题后,她把配方和用料全部准备齐全,开始教手下刚收的学徒做糕点。
今天又是为鱼丸奋斗的一天,不过段家食铺今天难得有了个歇息的空档,洛青禾忙坐下了,良辰瞧青禾肯定也累了,青禾跟她们不一样,除了要来看铺子,大清早还得往片雨栏算师傅那儿跑一趟,这一天天的,她看着都累。
“姑娘,眼下得空,你要不要也吃几个鱼丸垫垫肚子?”
“算了算了,我才不吃。”
洛青禾心里直翻白眼,不提鱼丸咱们还是好朋友。
一开始的时候洛青禾的刀法顶多算是剁鱼块,在剁了好几天后,她终于能把鱼块变成鱼片。
在把鱼片儿片得晶莹剔透后,她以为大功告成,谁知道段师傅开始变态了,要她剔除鱼骨,把鱼片儿切成丝儿,还是那种不能软烂的透明的细丝儿。
洛青禾能说什么?还不是只能刻苦练习,把东西做出来,只不过这根根分明的鱼丝儿太难了,直到今天洛青禾都没能练出来,最后将失败的半成品勉强剁成了鱼丸,把新鲜鱼丸往关东煮的汤锅里一煮,又是一道鲜嫩的美味。
再说说家里人,生意同样忙得热火朝天,温婆婆的刺绣,厨房陈姨的辣白菜和腌制萝卜干,拿出去卖竟也能卖出个好价钱,就连良辰美景和弄墨帮着做涮锅,最后也能从青禾的收益里面分着工钱,镜园在大家自食其力的发展下,好像一下子就壮大了起来。
再说莫凡,虽然要去练武,可她就是脾气倔,非要徐律陪着她一起去,徐律头两天倒是跟着去了,后面却不愿意,怎么也得到铺子帮完忙再陪她去。
莫凡郁郁寡欢的守在摊子前,只能看不能吃,鄢素林的话,她现在又跟当圣旨似的,不过小丫头到底不坚定,在偷吃第二口羊肉的时候,被洛青禾给抓住了。
“你行了啊,到时候要是让鄢大哥知道,你信不信人家就不教你跳舞了。”洛青禾在后面忽然出现,把小姑娘下了一大跳。
忽的后面去菜市买缺用食材的徐风回来了,并且带回一个消息。
洛青禾一听,脸色骤变,一眨眼跑了个没影儿。
原来是那齐山侯在皇宫外的昭告场上被公开仗责三十大板子,洛青禾当初在官府的时候也不是没看见过人挨板子,不过十几下就已经红肿出血,要是三十打板子,屁股都被打开花了,齐山侯身子看起来本就虚弱,这样打,不是要打死人么?
齐山侯此刻正在场下,慕容炜竟然也在场。
这件事到底该不该齐山侯代为受过,慕容炜不知道,按道理好像脱不了干系,可是就看百姓的态度,大家都对云安的责罚拍手叫好,偏到了齐山侯这儿就连连叹息,慕容炜虚声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他这个舅舅在百姓面前反而树立了不错的形象。
不过再看洛清文那斯斯文文的样子,想到他还是自己长辈,慕容炜就各种下不去手。
然君无戏言,他忍了又忍,终是下令:“来人,行刑吧,”
“住手!皇上手下留情,你今天要是真打算仗责你舅舅,那就连我一起打了吧,或者再由我代他受过不就好了,就他这身体,恐怕连我这个老太太都不如,怎么经得起三十大板子?”
这慕容炜能不知道么,可这是舅舅执意如此,他反而是那个听命行事的人呀!
连太后娘娘都赶出宫来求情,底下那些做外甥的不淡定了,眼下该如何是好?
慕容子凡首当其冲,先行跪下:“皇祖母这如何使得,既然这样,儿臣便斗胆求父皇准许,国舅的仗责,由儿臣来代为受过!”
三皇子这一跪,其他人怎愿示弱,好几位皇子都跪下来求情,望皇上网开一面。
秦王却不这样,他生来带着军中男儿的骨气,不喜这般推诿代罪,遂站出来说道:“国舅这件事虽然值得同情,然文渊律法,一视同仁,既然有错,不论身份理应受罚,国舅既敢以一己之力承担,必然不是那胆小怕事之人。”
秦王一席话,说的满朝文武接连赞叹,虽然有少数人在其中抗议,但由于力量薄弱,也是聊胜于无。
慕容炜沉沉的望着秦王,一双幽黑的双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若你直视,就会发现它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见过滔天巨浪,却依旧沉着。
这番言论,与方少泽进言书异曲同工,慕容炜听得不甚入耳,似生出许多想法来,但终究是没说什么,只下令:“够了,闲杂人等都给朕散开,开始行刑!”
在大庭广众之下拉下裤子,虽然只暴露出刑行的部分,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无疑也是一种奇耻大辱。
洛青禾匆匆赶到,洛清文已经被实实在在打了一下。
“且慢!”
随着洛清文沉痛的闷哼声,洛青禾似乎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痛楚。
怎么会这样?这么痛,齐山侯他怎么受得了?
“慢着!你们住手,别动他!”皇上在行刑,一个黄毛丫头又能做什么?眼下她连这些御林军的防御都进不去。
洛清文也听到了她的声音,连忙叫道:“段姑娘,你快离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
洛青禾心疼急了,她几乎不过御林军阻拦,就要强行闯入,好在泊宁最后赶来拦下了她,可这样就没有人再替洛清文拦下那一下又一下沉重的板子。
为什么最后受到处罚的会是齐山侯呢?为了云安真的值得么?云安有什么好?凭什么这么糟蹋齐山侯的一片苦心?
直打到洛清文皮开肉绽,板子才打完,洛青禾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齐山侯这样的惨状,她不忍再看,只恨不得那些刑罚都落在自己身上才好,可现在说又有什么用呢?
她这才挣开泊宁的束缚,连忙就去看齐山侯的伤势:“你怎么样了?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
洛青禾话没说完就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一旁候着的太医在太后旨意下一拥而上。
“好了,别哭了,你看,脸都要哭花了吧。”洛清文有气无力道。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忙碌的太医,青禾顿时话都不敢说了。
洛清文却皱起眉毛:“姑娘你还在么?”
“我在这里!”
洛清文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安心:“呵,我还以为...以为你走了,对了,老是叫你姑娘,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姑娘,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青禾,我叫青禾。”
青禾,清文,你我倒是有缘。
脑海中划过这样一个念头,洛清文再也支撑不下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