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华把怀里的九尾狐抛在地上,九尾狐立刻显了形。柳眉细弯,似水秋瞳,潋滟含情,樱唇浅笑,齿如瓠犀,一张娇俏的瓜子脸,肤如凝脂,手如柔荑,身材曼妙,一身锦衣白纱,向着宸华微微欠身,
“灵雪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宸华淡淡地看了一眼灵雪,
“不必多礼。”
灵雪浅笑着和宸华说,
“不知公子尊名是?”
“宸华。”
“是宸公子啊。”
灵雪的心微微轻扬了一下,宸华,他叫宸华。
“公子要不要来青丘坐坐,长姐在青丘,我们也好重重答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宸华正好在想怎么上青丘,
“好。”
灵雪带着宸华来到了明月宫,路上有侍女向灵雪行礼,
“参见二殿下。”
“姐姐在里面吗?”
“回殿下,族长在里面。”
打开门,灵雪带宸华走了进去。
“姐姐,我回来了。”
幽若正在宝座上用手支着头休憩,闻言睁开了眼,
“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看到宸华时,幽若的目光突然一变,
“雪儿,谁把他带进来的?”
灵雪一脸的开心,
“姐姐,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蛊雕,是他救了我。”
幽若阴沉地看着宸华,
“公子,谢谢你救了我妹妹,不过我想咱们见过。”
“我记得公子是在大夏,怎么来我这青丘了?”
灵雪看着姐姐对宸华有很深的敌意,就撒娇地说,
“姐姐,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咄咄逼人的。”
幽若冷哼一声,下了宝座,走到宸华跟前,
“若我没猜错,阁下是神族之人吧。”
幽若作为九尾狐一族的族长,修为高深,但并未对宸华形成压迫。
宸华还是清冷的模样,一言未发,眼看着两个人之间气氛紧张,就要打起来了,灵雪赶忙说道,
“姐姐,我逃婚了,朱雀大人没有发火吧?”
“呵,你还知道这个,我辛辛苦苦给你觅得这一份亲事,你说逃婚就逃婚了,让我这九尾狐族长的脸往哪儿搁。”
“幸而朱雀大人不计较,只是说让你想明白了再结也不迟,这婚,你不结也得结。”
灵雪立刻拒绝道,
“不,既然姐姐你那么想和朱雀大人结亲,你嫁过去不就好了。”
“你……”
灵雪知道幽若发火了,但还是将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而且我已经有要嫁的人了。”
幽若满含怒气地问,
“谁?”
“是宸公子。”
说完这句话,灵雪的脸有些微红,她悄悄看了宸华一眼,就快速地低下了头,他会不会反对?刚才宸华将她从蛊雕利爪下救下来的那一刻,她就倾心于他了,她原以为自己要命丧蛊雕之口。
那一抹白影,从此刻在了她心中,不能抹去。
幽若顿时明了,问宸华,
“你真愿意娶我妹妹?”
宸华的眼里划过一道幽光,没有说话。
灵雪见宸华没有反对,赶紧说,
“姐姐,天色不早了,我给宸公子安排一间房,先让宸公子先歇息吧。”
灵雪笑着对宸华说,
“宸公子,请随我来。”
灵雪将宸华送到了房里,走的时候有些歉意地说道,
“我姐姐的性格向来如此,宸公子不要怪罪。”
宸华淡淡地回答,
“无妨。”
他的目的是留在青丘,找到洛汐,若是幽若想拦他,虽然可以杀出青丘,但终归不是最好的办法,如果幽若起了杀意,虽然洛汐有龙鳞护身,但不在他身边还是不太放心,为今之计只有待在青丘慢慢找了,这个灵雪既然想留下他,那就先留下吧。
灵雪有些扭扭捏捏地说,
“宸公子,刚才我说的嫁你之事。”
“没事,误会而已。”
灵雪突然大声说道,
“不,不,不是误会。”
“宸公子,我真的倾慕于你。”
说完这句话,灵雪红着脸跑走了,留下宸华一脸的不知所谓。
大夏
初锦来到太医院,今天是君彦特许她过来的。
“从父皇答应你开始,你还没去过太医院。”
“以后我去上早朝,你就过去吧,在我下朝之前回来就可以了。”
早上她为君彦穿衣时,他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初锦看着眼前太医院的大门,心里有些忐忑,传说中的太医院就在她眼前,初锦走了进去,里面有很多人在忙碌,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拦住了她,
“你是谁?为什么来太医院。”
初锦微微一笑,
“我叫初锦,陛下允许我来太医院学习。”
听了初锦的话,男子恍然大悟,
“原来你就是那个弹了凤首箜篌的侍女,随我来吧,我带你去见首领。”
太医院的现任首领是一个老太医,也是前任首领林致的师傅,他自觉教出那样不俏的弟子,无颜任职首领之位,说什么也不当,但太医院资历最老的便是他了,这是君晖硬逼着他当这太医院首领的。
男子领着初锦来到了后院,一棵大榕树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桌子旁坐着,愁眉苦脸地在摆弄着什么东西,初锦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荷包,荷包绣得很精致,看的出绣荷包的人的一片心意,只是看起来很久了,荷包有了破损的地方,老人拿着针线笨拙地缝着荷包,只是动作很不熟练,扎了好几次手,也没有缝上去。
“首领,皇上说得那个来太医院学习的侍女过来了。”
男子出声说道,老人并没有停下缝荷包的动作,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男子走后,留下初锦一个人,老人并不搭理初锦,仍旧摆弄着荷包,初锦在旁边干站着,看着老人扎了好几次手,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老先生,可以先把那个破口缝住,这个荷包用的原本就是暗针。”
闻言老人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初锦,
“你会缝荷包?”
初锦点了点头,女工是每个未出阁的少女必须学会的,她在宰相府时并不受宠,经常自力更生,缝补她和初浅的衣服,加之她的悟力很高,慢慢地锻炼出一身绣技。
“你过来。”
初锦走到老人身边。
“坐吧。”
“啊?”
“既然你会缝荷包,那你就帮我缝一下,这里有新布料,也有针线,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缝。”
老人把荷包很宝贝地交给了初锦,初锦接过感觉到这个荷包在老人心里的分量很重,郑重其事地点头,
“放心吧,我一定缝好。”
荷包上绣着一朵并蹄莲,旁边有两个小字“平安”。
“这是我老伴缝的,当年她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平安是我的名字。”
老人仿佛回忆起了美好的回忆,脸上有着一层淡淡的红晕。
在很多年前,有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含羞带怯地将亲手绣下的荷包,交给了她心中的少年郎,花开两朵,同心相生,女子用荷包告诉了少年她愿与他执手永携的情意。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即使岁月更迭,白发已生,这个荷包依旧被不再年轻的少年当宝贝珍藏着,不舍丢弃。
初锦双手一动,妙指生花,不一会儿,荷包便恢复如初了,老人接过缝好的荷包,细细端详起来,
“不错不错,和阿兰给我时一模一样。”
老人把荷包小心翼翼地放到衣服里,抬头打量着初锦,
“你为什么想进太医院?”
何平安以为她会说,能进太医院是一种荣耀。
初锦淡淡地笑了笑,
“我想成为一名医者。”
“何为医者?”
“医者,大道也,上症君相,下愈其民,行医治病,救死扶伤。”
“行医当何?”
“勿重利,当存仁义,贫富虽殊,药施无二。”
“何人不可为医?”
“无恒德者,不可以作医。”
“医者首为?”
“立仁者之德。”
“何为十全?”
“一为识字,二晓阴阳,三通运气,四辨浮沉,五知反恶,六会针灸,七尝药性,八观虚实,九要礼节,十要人和,此乃十全也。”
老人满意地听着初锦的回答,
“你可愿拜我为师?”
初锦一愣,她当然想了,从小就听过何平安的大名,大夏的医学大师,但从来都没能见一面,她见过何平安唯一的弟子林致,是林致在初薇未出阁时经常寻她,每当那时,初锦都会羡慕地看着林致,可是拜师这么好的事怎么会落在她的头上。
看到初锦支支吾吾得不说话,何平安佯装生气,
“你是不是嫌我太老了,不配教你?”
初锦立刻摇头,
“不是,老先生,我只是不敢相信,太激动了。”
何平安轻轻一笑,
“现在该叫什么?”
初锦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师傅。”
何平安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点头说,
“这就对了么?”
初锦突然跪了下来,朝何平安磕了三个头,
“师傅在上,初锦在此拜师,身份卑微,只为侍婢,得师傅不嫌弃收我为徒,必以孝父母之礼敬师傅,尊医德,治病救人。”
“哈哈,好好好。”
说着说着,何平安突然流下泪来,初锦有些紧张,是不是她做错什么了。
“我曾有一儿,却在年轻时突然患病,药石无医离世而去,我的妻子在孩子离开后不久,便抑郁而终,从此我踏入医道,潜心学医,以求能寻到救我儿病的良方,我也算无憾了。”
“我膝下无子,仅收过一名徒弟,他对医学颇有造诣,我推举他为太医院首领,可他却犯下此等欺上瞒下、有违医德之事,毕竟师徒一场,我替他求情,陛下念我年老无子,便免了他死罪,发配边疆。”
“今天与你相遇也算是造化,我用针如神,却连着荷包也绣不好,正好遇到你,天意如此,也许是阿兰怕我一个人太孤独,让你来做我徒弟。”
“孩子,你叫初锦是吗?”
听到老太医这么温暖的语气,初锦心里有些触动,她从未有过父爱,她的母亲只是一名歌姬,是在初泽醉酒之后才有了她,可他偏偏怀疑她和初浅不是他的亲生孩子,把她和初浅扔在后院不管不问,其实她从未见过初泽。
“是,师傅,我叫初锦。”
突然,初锦抬起头,试探着说,
“师傅,如果您不嫌弃,我就当您的干女儿吧。”
何平安睁大了眼睛,
“你要当我女儿?”
初锦认真地点了点头,
“初锦无父无母,仅有一个妹妹,愿认您做父亲。”
“好好。”
何平安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孤苦了一辈子,在老了的时候有了一个女儿,也算是上天对他的照顾,阿兰,是你派了个女儿给我吗?
“我以后就叫你小锦吧。”
初锦很开心,
“嗯嗯,师傅如何叫都好。”
这时,何平安突然局促起来,初锦奇怪地问,
“师傅,您怎么了?”
“你看,你认我做父亲,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
初锦有些哭笑不得,
“不用了,师傅。”
这时,何平安掏出一个玉牌,玉牌上刻着“太医院”三个字。
“小锦,这是太医院的令牌,虽然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活了这么长时间,识人多广,很少有看错人的时候,我知你心性纯良,是学医的一把好苗子,我把它交给你,你可以去太医院的所有地方,包括太医院的杏林阁,那里有珍藏的医书典籍,还有失传已久被找到的古方,有的人钻研了一辈子也没有学完,你多进去看看,对你学医是有好处的。”
初锦震惊不已,愣怔着接过玉牌。
“你在太子殿下身边当值,我知你不便经常过来,你去杏林阁取几本书带回去看。”
“谢谢师傅。”
这时,有人跑过来,
“首领,您新弄的方子做出来了,您过去看看。”
“我知道了。”
看到何平安有事,不便陪她,初锦微笑着说,
“师傅,你过去吧。”
初锦来到杏林阁,虽然她是个新面孔,但因为有玉牌在,没有人拦她,初锦打开门的瞬间就惊呆了。
架子上摆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书,既有新的也有旧的,各种年代,浩如烟海。她只有几本医书,正好何平安问的她都记下来了,可也仅仅几本,与这里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初锦看得越来越激动,浅儿有救了。
初浅从小就有一种心绞痛的怪病,初锦没有办法为初浅找更好的医生,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初锦就想成为一名医者。
初锦看书看得入了迷,当君彦走进来找她的时候,就见她一个人坐在桌子旁捧着一本书看,温婉恬静,君彦看得呆住了,以前母后看书也是这个样子的,在他的记忆里,母后看书的样子美好得就像一副画。
初锦感觉一道视线盯着她,茫然地抬头,便看到君彦倚着门一脸戏谑地看着她,初锦的脸瞬间就红了,赶忙放下书。
“殿下。”
她身为奴婢竟然让主子来找她,初锦低着头,她有些害怕了,君彦什么也没说,
“走吧,难道还要我等你不成?”
“啊,好,殿下请等一下。”
初锦踩着凳子想把书放回原位,偏偏书架的位置有点高,初锦支起脚放书,突然身子歪了一下,没有踩稳,眼看就要跌下去了,突然君彦上前抱住了初锦,初锦没有摔倒,四目相对,初锦红着脸快速地从君彦怀里出来,虽然他们曾有过肌肤之亲,但初锦还是有些害怕。
“这是什么?”
君彦拿起掉到他怀里的湖蓝色荷包,荷包上什么也没绣的,是初锦看到那些剩下的布料扔了太可惜,就顺手缝了一个荷包,至于绣什么她还没有想到。
初锦唯唯诺诺地说,
“荷包。”
君彦掂了掂手里手里的荷包,轻笑着问道,
“是给我的?”
初锦一惊,刚想说不是,君彦就把荷包收起来了,
“走吧。”
一路上,初锦几次想要开口要回来,但都没有勇气,一脸郁闷的回东宫了,君彦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初锦的表情,嘴角出现了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这时候的君彦还没有发现,他对初锦的关注越来越多了。至于那个荷包,他知道不是给他的,但鬼使神差地就收起来了。
东宫
“殿下,你回来了。”
芙蕖娇柔的声音传来,飞快地扑到了君彦怀里。
“芙儿等了好久?”
“是啊,芙儿等殿下回来一起用晚膳。”
君彦搂着芙蕖回到了殿内,侍从们很快就将晚膳端了上来,香气四溢,让人垂诞欲滴,东宫的膳食向来非常不错。
“殿下,你吃一口这个。”
芙蕖用瓷勺盛了一口汤,送到君彦唇前,君彦就着喝了。
“殿下好喝吗?”
君彦点了点头,
“芙儿给的当然好喝。”
芙蕖挑衅地看了初锦一眼,你会弹凤首箜篌又怎么样,殿下最宠爱的是我。
而初锦低着头还在想要不要把荷包要回来,完全没注意到芙蕖的眼神。
“初锦,你过来。”
初锦一听在叫她,便走过去,
“夫人。”
芙蕖指了指桌子旁放的一盘碧根果,这些干果是平时拿来当零嘴的,
“我突然想吃些干果,你帮我把那些碧根果剥了吧,记住,用手剥。”
君彦没有说话,他向来都很宠爱芙蕖夫人,一个杀母仇人的女儿,有什么让他的在意的,他将她带到东宫本来就是折磨她的,作为一个侍婢,这本来就是她该做的。
初锦拿起一个碧根果,碧根果的果壳很硬,芙蕖不让她用钳子,她只能用手,一个一个地剥,初锦的皮肤其实很嫩,手指慢慢就红了,剥得时候初锦用力太猛,一不小心,一个尖利的果壳划伤了手,血渗了出来,染红了手上还没剥完的碧根果,初锦不敢停下,仍剥了起来。
“行了,你想将整盘碧根果都染红吗?”
君彦皱着眉出声道,其实他看到初锦的手受伤时心揪了一下,但还是狠心地别过脸去,初锦停下来低头站着。
“去包扎一下吧,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初锦低声应答,
“是。”
芙蕖向君彦撒娇道,
“殿下。”
君彦搂过芙蕖,温柔地说,
“咱们不吃碧根果了,都被血染红了,今天的晚膳还不错,快吃吧。”
芙蕖看着初锦离开的背影,眼里都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