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朱厚炜在京城的府邸就在北京城后是鼎鼎有名的东城区王府井。此街始建于元代至元四年(公元1267年),历有“十王府街”“王府大街”之称。据考证,得名“王府井”,渊于明中叶以来这条街上的一口水井。
明成祖时,在这一带建造了十个王府,便改称十王府或者十王府街。齐王府就是其中一座,远远看去,那一片片飞檐翘拔的曲面大屋顶,盖着华贵的琉璃瓦,日头底下反射出耀眼光芒。
重新修葺装饰后的正门两根粗大的平柱之间,宽大的门梁上悬了一块六尺长的伽楠香大匾,书有斗大的“齐王府”三个石青底子的金字。门前踏道两侧,各蹲了一只神采飞扬的汉白玉大石狮。
府前广场甚为宽阔,踏道两侧藻井廊檐之下,挨着角柱石,是两排錾工考究的米青石系马桩,正对着大门约十丈开外,并排儿竖了四根高耸入云的沉香旗杆,飘扬的黄绫滚边三角彩旗上,“齐王”两个字赫然醒目。
其实朱厚炜不太喜欢这种高墙大院、重门深禁的日子,说实话,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在怀念登莱的家,在那里,他可以像老百姓一样自由自在的在大街上闲逛,而在这京城里肯定不行。
日近薄暮时分,朱厚炜带着一身的疲惫,坐着他那辆特制的马车匆匆赶回家里,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的妻子徐芊芊生日,所以他早早的就赶回了家。
进得府门,刚走下马车,贴身太监李莲英便上前施礼迎接。
朱厚炜问他:“小李子,王妃呢?”
“王妃在后花园,启禀殿下,皇上、皇后、皇太后、永安公主都来了。”李莲英赶紧回答。
“什么?皇上、太后他们都来了?”朱厚炜追问。
“是。”李莲英答。
“嗯,我知道了。”说罢就朝后面走去。
齐王府是十王府中规模最大的一座,据说这是当年燕王朱棣的旧府邸,它的后花园紧挨着金水河,水之上下左右,高者为台,深者为室,虚者为亭,曲者为廊,横者为渡,竖者为石,疏密相间,错落有致。
斯时天色薄暮,堤岸高槐垂柳尽挂余晖,而水中芦荻渐白,蒹葭苍苍,一片醇厚秋色,让人心旷神怡。住进这座王府这么久,朱厚炜还是真正注意到后花园的格局,没想到竟有如此大的规模。
此番一走进院子,面对暮霭中的这一片参差楼阁,以及点缀在小桥流水周围的嘉树繁花,想想自己在登莱的王府还不如这花园的一个角落大,心里头当是别有一番滋味。
主仆几人刚绕过一丛翠竹,踏上生满苔藓的砖径,准备走进花园的主体建筑秋月阁时,忽听得河边的一座凉亭里,传来悠悠忽忽古筝声,接着有人唱曲,朱厚炜当即伫步静听,听了之后,又忍不住想笑,没想到是有人在唱他剽窃的《沧海一声笑》: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听到正德皇帝那熟悉的破锣嗓子高声嚎叫,倒很有几分豪迈的气概。朱厚炜莞尔一笑,暗自吐槽:这位大哥始终保持着一颗童心,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都是那样任性。
“走,我们过去。”
朱厚炜招呼一声,率先沿着小径朝亭子走去。人还未到,就听朱厚照扯着特有大嗓门朗声笑道:“呵呵,二弟怎么才回来呀?快过来,快过来!大伙儿都等你好久了。”
“见过皇上,见过太后,见过皇后……”朱厚炜赶紧一一见礼,好一通忙活。
皇太后张氏坐在亭子间的上首,难得的开了句玩笑:“炜儿辛苦了,这么晚才回到家,皇上也不知道心疼人,哪有这样使唤弟弟的?你看,齐王妃这个小寿星等急了,再不回来,她都要去寻夫了。”
“母后,哪有,妾身才没有那么不堪。”徐芊芊娇嗔道。
朱厚炜笑盈盈的看向新婚不久的妻子,只见她今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神采奕奕,虽然已经嫁做人妇,却依然那么清纯。柔和的鼻翼,温润的香腮,两弯淡淡蛾眉,一张樱桃小嘴,纵是此刻有些拘谨,也别有销魂之态。朱厚炜一时间看得有些痴呆了。
这时候,永安公主朱秀英窜了出来,她插在两个人中间,小手摇着朱厚炜的胳膊撒娇:“哎呀呀!早听说二哥提前几天为嫂子准备了好吃的,二哥家的饭食最好吃了。小妹我都馋了!这不,把全家人都拉来了,为嫂子庆生。二哥呀!你们夫妻俩现在别你侬我侬了,快快开席吧!小妹我都饿坏啦。”
众人大笑,只有皇后夏氏勉强笑了笑,脸上露出羡慕和苦涩的表情。朱厚炜用手指刮一刮永安漂亮的小鼻子,调侃道:“啊!怪不得今天人来的这么齐。原来是你这个耳报神通风报信,不过二哥很高兴,全家人有机会能够聚在一起,这全都是永安妹子的功劳啊,你这个公主当得很称职。”
“还是二哥最疼我!二哥最好了。”永安调皮的吐吐小舌头。
皇帝朱厚照不满的说道:“前段时间还说大哥最好了,永安,你就是个小骗子。”
“哎呀呀!大哥也是最好的。小妹最幸福,有两个世上最疼最疼我的哥哥。”
永安赶紧补救,讨好地说道。那古灵精怪的样子,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朱厚炜豪气的一挥手,吩咐说:“小李子,让人赶快准备宴席,别把我家妹妹饿坏了,要不然我这当二哥的就不是最好的了,那罪过可大了!”
李莲英赶紧回答:“殿下,秋月阁里早就备好了筵席,请皇上、太后移驾吧!”
“呵呵,哀家一直听永安说,炜儿家的饭食不错,成天听她吹嘘。今天哀家也开开眼界,走,咱们都去见识一番。”皇太后今天格外热情,她笑眯眯的站起来说道。
朱厚照咧嘴一笑:“呵呵,母后啊!你今天可要好好品尝一下。小时候朕倒是隔三差五去二弟那间小院子里蹭吃蹭喝,他亲手做的菜,那才叫有滋有味。听说今天这些厨师,都是二弟亲手培训出来的,手艺很正宗啊。”
“那敢情好,快去,快去!哀家都有些等不及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朝花园正中的秋月阁宴会大厅走去。王府的这个大型餐厅经过特殊的改造,齐王府的宴会不同于这个时代的筵席,有些复古,又有些现代,采用的是分餐制。餐厅进门的一角紧挨着厨房,数张餐桌拼成一个弧形,形状活像现代的烧烤餐厅。
用餐的形式有点像后世的自助餐,属于分餐制。桌上面堆满了厨师的作品,有太监专门传送。其中一个桌子上多是些众人没见过的新菜,都是这些年从海外传来的新鲜蔬菜,比如西红柿、木耳菜、莴笋、洋白菜等等,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更加吸人眼球的是,厨房就在玻璃墙后面,隔着玻璃可以看到十几个厨师正在里面忙碌,整个做菜的过程一览无余。看到厨师们那种熟练的动作,以及精湛的刀工,简直像在欣赏一门艺术。
全家人按照尊卑次序,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皇帝和太后以及皇后坐在最中间的上首,朱厚炜、徐芊芊和永安公主相对而坐,这让永安公主很不满意,干脆挤到二哥的左手那桌坐下,朱厚炜宠溺的摸摸她的小脑袋,并不在意。
朱厚炜说道:“皇上,母后,今天难得一家人团聚,这是个喜事。平时我这里不太讲究礼节,今天大家随意,不要拘于礼节,自己觉得那盘菜好、哪位厨师好,哪盘菜就让厨师送到跟前,就不要讲什么规矩了,一切为了吃好喝好。“
“行,客随主便,大伙儿就听你的。”皇太后今天很好说话。
正德皇帝也笑眯眯的点点头表示赞同。朱厚炜转身吩咐跟过来的厨师长:”呵呵,老张,今天就让各位师傅大显身手吧。南城根的步行街马上就要开业了,我们将在北京城开拓新的事业。今天机会难得,就请诸位一显身手,提前表演一下才艺吧。“
“是,殿下。”厨师长老张躬身领命。
这种别具一格的用餐形式,让皇帝、皇太后等一众皇家贵戚感觉耳目一新。这顿酒宴进行的非常成功,众皇亲品尝了许多闻所未闻的菜肴,除了难得一见的异域蔬菜外,更多的是利用冷藏快船运到北京城的各式海鲜,以及为了烹饪海鲜而添加的各种香料。
厨师们为了让这群皇室成员满意,也使出了全部的本事,色香味上精益求精,尤其是菜肴种类繁多,且每一道菜都是精品,可以说是超水平发挥。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厨师们从下午二点就开始准备,六点正式动手、开宴,直到晚上八点才把饭吃完,而整顿宴席前后上了一百多道菜。
席间,冷盘、热盘交叉着上,让席上人从不感觉到桌面冷淡,唯觉得川流不息的新菜端上,令人目不暇给,美不胜收,食不厌精。最后,平均每个人吃了大约十余道菜,把饭菜都吃到了嗓子眼。
饭后,永安公主摸着小肚皮说:“二哥呀!你这里的饭食真是太好吃了。可小妹以后想吃了怎么办?齐王妃又不能天天过生日,难道天天往你这里跑?”
“小妹喜欢,天天来也无妨。”朱厚炜答道,“呵呵,其实以后北京城随时可以吃到这些菜,二哥现在正在主持旧城改造。南城根连着码头那边会建一条小吃一条街,到时候,小妹想吃什么,那里的酒楼里都可以找到。”
“可是小妹不容易出宫啊!”永安叹道。
齐王妃这时插话道:“永安妹妹,你天天来嫂子这里,嫂子也不熟悉京城,不如你和我做个伴。”
“真的可以吗,母后?”永安公主眼巴巴的看向皇太后。
“你嫂子不嫌你烦,你就天天来呗。”皇太后今天特别好说话,实在有些奇怪。只听她问:“炜儿,你的军机处就是忙这些吗?旧城改造,那岂不是要花很多钱?”
“回母后,孩儿最近忙的不仅仅是这些。旧城改造只是一部分,还要打算将北京和天津连成一片,中间搞几个工业开发区,把这一块区域建设的跟登莱一样,这可是一个大工程,花的钱肯定不少。不过这很值得。”
正德皇帝接过话头,话中有话地说道:“二弟,要是大明都能和登莱一样富庶,这天下的麻烦事就少了很多啊,这段时间,你一定要集中精力,全力以赴完成这些个项目,不要分心啊!嗯,最近南方不太平,朕打算开春后去南方看看,当年英国公张辅四次平南的成果,就这样白白扔给那些白眼狼,朕实在心里不舒服。”
“大哥,平南作战是大事,可不能轻举妄动,前期的侦查工作一定要做好。还有,开春去南方并不太合适,南方到那时刚刚进入雨季,道路泥泞并不适合作战。最好的时候还是雨季过后,嗯,军机处参谋部会做详细的计划出来,侦查工作和情报收集会走在前面,这一点皇上可以放心交给那些参谋。”
“那行!你安排好。朕相信你的能力!”朱厚照兴奋的搓搓手,狡黠的笑了笑,“呵呵,不过,朕还是打算春天出发,视察一下南京,祭拜一下祖陵。朕走之后,这京城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有你在,朕很放心!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大哥,你可真会当甩手掌柜,哪有你这样当皇帝的!”
“呵呵,谁叫朕有个能干的弟弟呢?其他的皇帝哪有这个福气。”
正德皇帝耸耸肩,笑得一脸的得色,朱厚炜无语。这位大哥随时随地想着的还是去玩,也真是没办法,不过按照现在的官僚体制,也无所谓。只能是由着他的性子。
朱厚炜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打算好好的把北方经营起来,管理国家他其实是个外行,但是办企业他行啊!朝廷的事他不想插手太多,维持目前稳定就行了,反正目前的官僚体系也很完善,没必要激化矛盾,大家目前都得过且过吧,谁也别找谁的麻烦。再说,他自己不想站在文官的对立面,免得遭人暗算。
政治斗争他不擅长,这是他的弱点。他知道自己不是个政治家,干脆自己另起炉灶。因此他打算韬光养晦,扬长避短,利用正德年间难得的和平稳定时机,在北方这片大地上,完善这个国家的工业基础,打造一系列工业基地,培养一批产业工人出来,等工业达到一定的规模,那些文官不变也得变。否则将会被历史淘汰。
根据他所知的历史经验,工业发展起来后,对整个社会的刺激是全方位的。同样也可以改变这个世界,改变这些读书人陈旧的观念。即使政治改革不成功,他也为大明留下了完善的工业基础。也算是对得起他的穿越了。
……
纷纷的喧扰终于归于平静,送走了正德皇帝和皇太后一行人,这时已是戌末时分,院子里星月朦胧,影影绰绰的树丛中,偶尔飞过三两只萤火虫,高高低低明明灭灭,更增添了仲秋夜里的静寂。
今晚喝了不少酒的朱厚炜有些微醺,想到院子里小花园走走,但一走进内院,双腿竟鬼使神差地上得楼去。楼道上宫灯璀璨,朱厚炜反剪着手刚走到卧室的房门前,忽见徐芊芊像一只燕子突然从屋子里“飞”出来,一把搂住朱厚炜的脖子,撒娇地说:
“夫君,你这一送客,送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妾身等得好苦。”
虽然已是仲秋,但天气依然很热,这里是内院,又不见什么外人,徐芊芊只穿了一件无袖的束腰长裙,两只裸露的玉臂,温润如玉,嫩白如脂,挽在朱厚炜的脖子上,对他产生了难以抗拒的作用,加之徐芊芊嘴中呼出的芬芳的气息,更使得他身子酥软,至少在那一刻,他那几分微醺的酒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顺势把徐芊芊抱了起来,一步跨进了起居间。徐芊芊看他要把自己抱进寝房,脸有些发红。连忙言道:“夫君,放下我。”
朱厚炜倒也不强拗,就地把徐芊芊放下了。夫妻俩住的这套卧室房子,进门是起居间,往里是寝房,往左是妆房,往右是琴房,徐芊芊拉着朱厚炜,抿嘴一笑,轻轻盈盈地走进了琴房。
房子里支了一张琴,靠窗的小八仙桌上,已沏好了一壶茶,放了几样茶点。
“干啥?”朱厚炜问。
“你要干啥?”徐芊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反问。
“当然是……上床……”朱厚炜故意拉长了腔调调侃道。
“呸,不害臊。今天是妾身生日,本来想和你两个人好好过过的,没想到全家都来了,都怪你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妹耳尖嘴快。”徐芊芊小嘴一噘,嗔道:“哼,就知道上床,一天到晚想着那事。你看看,如此明月良宵,岂能不做些有情趣的事儿。”
“哦,什么事儿比上床更有情趣?”朱厚炜逗他。
“品茶弹琴呗。这多有意境。”
徐芊芊狡黠的一笑,把朱厚炜按在左首的椅子上坐下,摆上两只梨花盏,提起茶壶一边斟茶一边说道:“夫君,来,这是鹏举送来的今年春上的太湖碧螺春,是爹爹托人送来的。夫君你尝尝。”
朱厚炜抿了一口,果然清香爽口,翘起大拇指赞道:“这茶好,可惜水差了一点。”
“一听这话,就知道夫君是行家,不像你那位皇上大哥,一点也没有品味。牛嚼牡丹,纯粹是浪费。”徐芊芊调侃道。
“芊芊,以后不要乱说,他虽然是我大哥,但毕竟是皇帝。”朱厚炜提醒她注意分寸。
“知道了!就你小心谨慎,活的像个老头。诸葛一生唯谨慎,我都看着累,还不如回封地,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徐芊芊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刚才送客时,皇太后没跟你说什么吧。”
“说……说什么?”朱厚炜不解的问。
“呵呵,看样子皇太后在你面前,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妾身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母后好像有些怕你。真是怪事。算了,还是我替太后说吧,你那两个舅舅有事求你。”徐芊芊解释道。
朱厚炜有些莫名其妙问:“啥,我那两个舅舅又出什么幺蛾子?”
“估计是不好跟你开口,太后说,想让你给你两个舅舅在军机处安排个位置。”
“什么?简直是胡闹。”朱厚炜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气恼地说道,“怪不得太后今天突然来我这里,那么好说话,我还奇怪太后怎么转了性子,容易相处多了。哼,原来还是为了张家的事啊?这兄弟俩好好过日子不行嘛?一定要掺和进来。唉,自作孽,不可活呀!我这位母后,只要是为了她的弟弟,一点原则都没有。”
“听小妹说,太后跟皇帝说过。皇帝说只有你同意,他就没有问题。”徐芊芊又补充道。
“这个朱厚照,太不像话了,怎么没有一点长进?“朱厚炜气极了,骂道,”从小到大就这样,一点责任都不愿意当,老是甩锅给我,每次都是我出面做恶人,他倒落个好,你评评理,哪有这样当大哥的,真是岂有此理!”
看到他这副气恼的样子,徐芊芊莞尔一笑,牵着他的手说道:“好了,好了,咱们不生这闲气。到时候,一拍两散,咱们回封地自己过自己的。行了行了!夫君不要生气了。嘻嘻,妾身前段时间和永安公主学唱了一首新曲,蛮好听的。我都练习了一个月了,要不?妾身现在唱给你听。”
“好,为夫正想听听呢。”
徐芊芊从墙上取过琵琶,调了调音,自弹自唱了起来:
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
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
如何心事终虚化。
碍……
一个枉自嗟呀,
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
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
能有多少泪珠儿,
怎经得秋流到冬尽,
春流到夏……
徐芊芊这首“枉凝眉”用后世唱法唱出,抑扬情调中掺着些许哀怨,加之她吴侬软语本就温婉可人。朱厚炜听过,蹙紧的眉梢总算又舒展开来。看着她默默含情的样子,不由得对她又添了几分怜爱。
饮了一盏茶后,笑道:“你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雌唱这首歌不太合适,倒是那曲《沧海一声笑》更加适合你。”
“着啊!夫君也觉得那首歌适合我。”徐芊芊明眸一闪,“今天皇上告诉妾身说,那首曲儿也是夫君作的,妾身听了欢喜的紧呢,一听那歌词就觉得气势豪迈,很像夫君的心境哦。”
“夫人谬赞!小可不敢当。”朱厚炜调侃道。
看到徐芊芊婚后依然清纯可爱的样子,朱厚炜不由得怦然心动,他伸手把徐芊芊揽入怀中,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下。徐芊芊嫣然一笑,晶亮的眸子里射出火一样的热情。朱厚炜瞧着她可爱的脸蛋儿,再一次陶醉了。
……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屋外传来蟋蟀的叫声。朱厚炜轻轻移开胸前妻子的玉臂,她在梦中呢喃了几句,转身又睡了过去。她脸上还残留着昨夜疯狂时的红晕,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
朱厚炜嘴角微微一笑,爱抚地替妻子整理了一下额头上的乱发。然后轻轻地下了床,悄悄地走出卧室。屋外一片宁静,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眼睛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像在白天里那样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来到书房,点亮了油灯,朱厚炜伸手在书架后摸了一下,然后那个书架徐徐的退到一旁,露出书架后面的一张门,原来里面有间密室。朱厚炜毫不犹豫的推开门,走了进去。书柜缓缓悄无声息的回到原位,外面又恢复了原状。
进到这间密室,空间很大,里面有一个书桌,书桌上面有一个奇怪的机器,比书桌小不了多少,有点像一座钢琴。翻开盖板,露出一个非常大的屏幕。
朱厚炜对着屏幕吩咐一句:“小白,启动光脑。”
屋子里突然闪烁出一串幽幽的蓝光,屏幕启动了,不一会,屏幕上出现一张秀美女人的脸,那女人说道:“你好!欢迎你使用联想系统,我是小白,请问我能为您提供什么样的服务?”
“小白,上次我需要的化工、冶炼、机械加工方面的资料准备好了吗?请你根据我目前的条件,设计一套适合的建厂方案出来。另外我还需要全套高强度的合金加工刀具,十九世纪末的机床以及蒸汽机车的全套图纸和生产工艺。”
“明白。资料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您需要的话,下午我就可以打印出来。机床和刀具需要七十二小时才能打印出来,请您耐心等候。请问您还有什么需求吗?”
“暂时没有了,上次你提供的城市规划设计图,我非常满意。感谢你的服务。”
“主人不用客气,祝您在新的时空,生活愉快,小白马上就开始工作,打印完成之前请不要打扰。”
“明白。”
屏幕上的女孩很快消失,桌上的机器传来很细微的声音。一个摄像头一样的设备满满升起,在旁边的工作台上开始扫描,和后世的3d打印相似,工作台上慢慢出现一份份资料。
没错,这就是那个神秘的科学家给他留下的设备,这些年,拜这家伙所赐,所以他的事业才发展的如此顺利,这台机器其实是全息光脑加工车间,能够自动加工一些小型的设备,对他的帮助很大。
朱厚炜默默地退出房间,走到院子里轻轻的嘘了一口气。此刻,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他走出院子,已经换了一身短衣短裤,开始了每天习惯性的锻炼。
秋晨微凉宜人,慢跑在后花园小路上,两旁的白杨树,不再迎风唰唰作响,稀疏的叶儿,黄黄的,悄无声息,一片一片,好像硕大的蝴蝶,飞舞着,旋转着,飘飘扬扬,优雅落地,华丽收场。
……
北京城南城根外的郊区,最近很热闹,沿着运河边,到处是忙碌的民工。最大的就是纺织厂,除此之外,面粉厂、毛呢厂、水泥厂、砖瓦厂、马车厂等等各种厂子如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
这些工厂兴办以后,现在住在南城根儿附近的穷鬼们突然发现养活自己变得很容易,只要到开发区的一个衙门去报名,很快就能获得一份工作,只要勤奋,每个月都有不菲的收入。
这样的好事,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往这个所谓的京城工业园区找活干,慢慢的南城根儿这一带也变得繁华起来,同样,也吸引了不少城狐社鼠地痞流氓的目光,他们也打起了这里的主意。
不过他们很快就得到了教训。一支开发区城管大队开始接手开发区城市治安管理,城管大队长是一名参加过北伐的老兵,作风顽强,出手狠辣,谁的面子都不给,因为他背后站的是齐王,所以很快就清理了这些社会垃圾,恢复了秩序。再也没有人敢来这边捣乱。
新修的步行街上,最大最豪华的建筑是皇家投资银行,银行这玩意儿现在北京人并不陌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如今大一点的城市都有齐王名下的商业银行的分号,已经深入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皇家投资银行据说是皇帝陛下委托齐王打理,用皇家内库资金开办的第二家商业银行,未来在全国都可以通存通兑,令人更加奇怪的是,存款还有利息,不像晋商办的钱庄一样,存款反而要付保管费。
银行的负责人全部是齐王麾下的官员担任,而工作人员却是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宫里面开始精简机构,人员开始分流。这也是齐王所提议的,受到了文官们的好评。
这些太监和宫女经过培训后上岗,那服务态度真的很好。他们很珍惜这样的机会,因为在这银行里,他们不仅有稳定的收入,还会分配住房。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银行存款不仅不收保管费,反而还付给利息,再加上主持这家银行的齐王是有名的送财童子,这个良好名声就吸引来不少储户,尤其是家境一般的普通老百姓趋之若鹜,纷纷把埋藏在地下的钱存进了皇家投资银行。
随着名气越来越大,银行服务越来越完善,一些大的商家和勋贵,也开始在这里存款,只有那些文官还没有这样做,至于是什么原因,很多人心里有数。随着业务量的扩大,银行的工作变得越来越忙碌,存款额不断的攀升,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目。
当正德皇帝看到银行财务报表时,看到其中的利润,原本担心会亏本的朱厚照先是瞠目结舌,然后笑成了一朵花,从此彻底的当起了甩手掌柜。再也不管这些琐碎事,每天只是尽情的玩耍。
……
正德三年三月,北京城。
在东直门大街东头以北,有一条城隍庙胡同,从那里再往东,便是寿宁侯张鹤龄的府邸所在的甜水井胡同。这天上午辰时过半,一辆马车在府邸门口停了下来,一看这马车镶金缀玉的花哨以及车夫身上的特殊制服,就知这是从”四海”车行里租借出来的。
为了满足来京办事的地方官员以及豪商大贾的出行需要,齐王府商务总管叶良辅在京城里开设了四海车行。从一匹马拉到四匹马拉的马车,各种档次的运具应有尽有。眼下在寿宁侯府邸门前落下的这辆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无疑是四海车行里面最顶级的出租马车了。
再说从凉轿里走下的这个中年人,一眼看去就知是一个富得流油的阔佬,他身穿一件拱壁蓝颜色的八团缎直裰,手上拿着一把乌木扇骨的苏样尺八大撒扇。他刚跨出车门,寿宁侯府上的总管张江波就快步上来,抱拳一个长揖,唱喏道:“周二爷早。”
“张管家好。”中年汉子回了一礼。这位被称作周二爷的中年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善于钻营的南京工部主事周廷皓的二弟,如今常住在京城,还经营着一家商行,在京城商界也算小有名气。
自刘瑾倒台之后,一晃半年多时间过去,亏了血本的周延皓算是心灰意冷了,以前他贿赂刘瑾的两万银元算是彻底的打了水漂,不过这家伙因祸得福,没有被刘瑾案牵连,最主要的原因是,刘瑾上台后,把他的事给忘了,这家伙一直还在这个闲职上待着。
想当初,他本想借刘瑾势力谋取盐道御史一职,这个如意算盘如今已经落了空;他又担心自己所作所为被人发现蛛丝马迹,为了避祸而不敢派人来北京活动,虽然心痛银子,但命更要紧。
这一年来,他窝在南京工部收敛了很多,虽然很少走动,但凭着自己原来经营的人脉,对朝廷的人事变化和风向,可以说了如指掌。如今风头已过,久静思动乃人之常情,今年立春过后,他思虑着当下形势对自家已没有什么危险了,才写信让自己的二弟帮他活动活动,看看能不能搞到一个肥缺。
因为现在是一个最好的时机,刘瑾案牵扯了不少人落马,很多肥缺空缺出来了,这正是一个机会。他的二弟周延平是个秀才出身,科举屡次受挫,干脆放弃下海经商。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周延平很有经商头脑,前些年,通过倒卖南货也发了不小的财,在南京和北京商界也有了些名气。他在京城有了些官场人脉,兄弟俩一脉相承,都善于钻营。
说来也巧,周延平某次宴会上突然邂逅了寿宁侯府上的管家张江波,他当时就觉得这是天赐良机,赶紧把握住了这次机会。攀上寿宁侯张鹤龄这个高枝,也许合适的时候可以帮上自己的哥哥一把,自己也可以鸡犬升天。
得知这个情况后,周延皓也认为是个机会,值得交往。虽然因刘瑾的变故,周延皓不敢轻举妄动,耽误了一年,但他一直没有中断与张江波的联络,常常托二弟给张江波送来厚礼,一来二去,双方的关系越来越融洽。
这次周延平来京虽然名义是办货,但实际上是受了哥哥的委托,第一要紧事就是通过张江波与寿宁侯接上头,选定日子登门拜望。
周延平在张江波引领下走进寿宁侯府邸,这府邸原是英宗朝大太监王振的故宅。王振被诛抄家之后,这宅子被没收充为公产,一时无人居住。弘治皇帝登基后,便把这宅子赏给了他的小舅子。
当年的王振权倾朝野,极尽享乐之能事。他在京城里头有两处住宅,一是这座原辽王府,二是城外运河边的别业闻香阁,可以说都是富丽堂皇的大宅子,当年在京城也是排的上号的豪宅。
原辽王府本来就宏敞富丽,到了王振手上又大兴土木再行修葺,最终成了人见人畏的京城第一府邸,七进的大院子,大大小小的房子有四百多间。
寿宁侯张鹤龄自成了这座府邸的主人之后,更加的过分。他又让姐姐张皇后找弘治皇帝让工部装修,弘治皇帝拗不过张皇后,只好从内库拿出一笔私房钱帮他装修。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这间豪宅更加的豪奢无比,在这北京城,除了皇宫,他说这里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张鹤龄他就是这么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