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大亮,青州城恢复白日的生机。
长枪门门口,再度相反。
整个宅院,被一股死寂笼罩,许多人在长枪门门口,翘头垫脚,通过那破烂的大门,往宅院内观望。
他们不敢进去,尽管隔着院墙,一股刺鼻的腥潮还是直扑他们鼻腔。
这意味着,长枪门上下九十七口人,没有唯一活口,可能连一只活着的鸡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有人望着大门内,猜测。
一位隔得比较近的商铺掌柜表示疑惑,“不知道啊,昨晚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快让快让,玄月宗的人来了。”一人缩了缩脖子,拉了拉那掌柜,退到一边。
果然,玄耀为首的一行人,已经从围观人去中走出,玄耀身边一随从径直跑进了宅院。
不大一会儿,又匆匆跑了出来,“宗主,一个活口也没有。”
“沈飞雪!”玄耀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青州城谁不知道,长枪门是玄月宗的附属势力,现在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满门,这意味着他这大哥当得很没水准。
最重要的是,这种时候,想也不想就知道,下手的就是沈飞雪。
昨天被拒绝了的沈飞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威胁长枪门的话来,不是他能是谁?
这沈飞雪,还真是狂妄无比!玄耀想着,朝身后随从冷声说道:“去找沈飞雪。”
“找我干嘛?”
人群中,一群锦衣华服的人也出现。
领头的红色锦衣,一席黑色披风随着移动而飘摆,威风十足。
再看那俊朗无比的面容上,嘴角挂着一股淡然的笑意,这个人一出现,立即令在场男人心生嫉妒。
同时令在场的女人后悔不已,后悔今日才见到这惊为天人的沈飞雪。
连玄耀都有这种感觉,虽然平时沈飞雪也是气质和面容都不差,此时穿上这身总旗官服,更上一个层次。
他愣神之时,沈飞雪已经到了跟前。
“找我干嘛?”
沈飞雪的声音,再度在玄耀耳边出现。
玄耀回过神,恢复之前的神色,指着长枪门的宅院,冷冷问道:“你干的?”
“我说不是你信吗?”沈飞雪笑道。
不待玄耀表示,沈飞雪又继续说道:“信不信都可以,前提是你要有证据!”
一句话,让玄耀哑口无言,的确,要是有证据的话,他早就可以动手了。
虽然现在杀了沈飞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沈飞雪的身份,可是天机阁总旗,除非玄月宗不想活了,才会干出光天化日下杀总旗的行为来。
沈飞雪也是深知这一点,自然在青州城内,对玄耀有恃无恐。
当下朝身旁的刘义吩咐道:“去看看凶手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是。”一行天机阁力士,在刘义的带领下,进入了宅院内,去勘察沈飞雪口中的“证据”。
沈飞雪一人,站在门外,反倒像个无所事事的人。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从刚开始普通人的围观,也逐渐变成了青州城宗门的围观。
不大会儿,几乎所有宗门都来了。
这对青州城来说,算得上一件大事。
灭门,在青州城土著的印象中,最近的一次是发生在三年前。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如今出现灭门惨案,他们都想看看这到底怎么回事。
最重要的是,这还和他们息息相关。
因为在他们心中,和玄耀想的一样,这一切,就是沈飞雪所为。
至于原因,远可往三年前说起,长枪门依附着玄月宗,当时对沈家灭门的时候,长枪门可是下过手的。
这可以说是沈飞雪的复仇!
再往近了说,沈飞雪自从回了青州城,直接跟玄月宗对立,长枪门是玄月宗手下一大势力,被下手也是合情合理。
闻着那刺鼻的腥味,看着那满院血迹的惨状,许多人胆中生寒。
要说三年前沈家被灭门的时候,在场哪个宗门没有下过手,没有趁机捞过好处?
每个都有!
如今长枪门被灭,下一个是谁呢?
田雨林皱着门头,几步到了玄耀面前,语气恭敬,小声说道:“玄宗主,有什么发现?”
田家的处境,和长枪门差不多,这种时候,他自然更担心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但他比铁峰想得更多,经过昨晚一夜未眠的思考,他知道沈飞雪昨天交请帖,还有那句“考虑清楚再答复”,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让他们选择站队了。
以前怎么样,沈飞雪不管,但现在,必须要给个选择出来!这是田雨林对沈飞雪行为的猜测,本来昨天就有些动摇的他,此时再见了长枪门的惨状,当即下定决心。
如果这里玄耀再不能限制沈飞雪,那他就会选择站队,站到沈飞雪那边,至少表明自己的立场,不参与玄月宗与沈飞雪之间的争斗。
说实在的,田雨林对沈飞雪的心思猜得很准。
但他有一点无从得知,沈飞雪要的可不仅仅只是要他们选择中立而已。
这些田雨林能想到,玄耀又何尝想不到,只是,现在他真的没有办法限制沈飞雪。
“先看看再说。”玄耀没有多说,继续关注着沈飞雪的动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玄耀在门口都等着有些不耐烦了。
直到,玄耀注意到了长枪门的门框上,那鬼鬼祟祟露出一个头的崔咏然。
玄耀皱了皱眉,看崔咏然的眼色,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
看了眼杵在门口的沈飞雪,玄耀心下一横,朝人群外的一个角落抬了抬下巴。
现在崔咏然是他在天机阁唯一的一个眼线,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崔咏然暴露,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跟崔咏然接头,很容易就被发现。
但他觉得崔咏然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
只能冒险了!
好在,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玄耀到了角落,崔咏然也跟着摸了过来。
“昨晚到底是不是沈飞雪?”玄耀迫不及待地问。
崔咏然看了眼来时的方向,确认没人跟着自己,才慌忙火气地回道:“我现在已经不能接近沈飞雪,但我可以肯定,昨晚一定是他们。”
听着崔咏然的话,玄耀为之一振,“确定?”
“对。”崔咏然肯定的点头,“刚刚我看沈飞雪的人,在血泊中发现一个东西,趁所有人不注意,不动声色地将它藏了起来。”
“是什么?”
“天机阁只有总旗以上才有的腰牌,藏在了院中,东南方向第二张石桌下面,只要稍稍挪动石凳,便可以找到。”崔咏然急切地说道。
之前他在院子中,偶然看到刘义将一块带血的腰牌,藏在石凳下。刘义本身是不可能有那样的腰牌。
所以他断定,那块被藏起来的腰牌,是昨晚某个人留下的。
不然无法解释,刘义为何要将这腰牌藏起来,而不是正大光明的归还。
至于刘义为何要藏在石凳下,崔咏然认为是那环境导致,毕竟当时的院内,就刘义一人算得上沈飞雪的心腹,那种情况下,刘义不管是将腰牌藏到自己身上,还是其他,都没有借着勘察线索,顺势藏在石凳下来得自然。
分析到这里,崔咏然已经肯定,那腰牌就是沈飞雪在行凶之时,不小心掉落的。
刘义的行为,就是帮沈飞雪隐藏真相!
听着分析,玄耀那布满阴霾的脸,终于舒展开来。
崔咏然的分析十分有道理,这或许是一个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沈飞雪的机会。
眼看崔咏然喜色行于表,崔咏然抓准时间,挠着头,憨态可掬,“玄宗主,如果这次成了,是不是就可以让琴音和我成婚了?”
玄耀的心思全在如何借助这个腰牌,揭穿沈飞雪让其无法反驳之上,根本没有听清楚崔咏然在说什么,十分敷衍的点头,“好。”
得到玄耀的回应,崔咏然喜笑颜开。
他从没怀疑过玄耀。
毕竟一开始,玄耀说只要事情成了,他和琴音就可以成婚,只是当时没有成,还被沈飞雪抓到了机会而已。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第二次机会,这一次,他要沈飞雪永不得翻身。
崔咏然心中开心,动作就大了起来,动作一大,就容易扯到伤口。
“哎哟。”他扶着墙,吆喝着,开始往小巷子外挪,那两百下杖刑,可是让他痛苦不已。
崔咏然走后,玄耀还在思考,须臾间,他听到头顶有动静,猛地抬起头。
看着房顶的一人,玄耀大喜:“天宇!”
玄天宇那没有血色的嘴唇咧了咧,看上去像是再笑,从房檐上翻身而下,落到玄耀面前。
“爹。”他招呼了一声,看着崔咏然已经远去的背影,雪白的眉毛皱起,“他不是沈飞雪身边的人吗?”
玄耀莞尔一笑,从上而下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将这些日子,玄天宇不在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这么说我能回来,还全亏了他。”玄天宇冷声说道。
炫耀点点头,话锋一转,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提到这里,玄天宇冷笑一声,“我将信上沈飞雪的作为,给了云州城李千户,此次回来就是暗中查证此事。
只要属实,我便可以立即调回青州城,诸葛梨棠,也就在李千户他们手中落下把柄。”
“回来得刚好!”玄耀神秘冷笑。
“嗯?”
玄耀附到玄天宇耳边,开始低声细语,只见玄天宇脸色一变,然后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