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女鬼夜泣
夜静人未静!
少年的形体浮游于苍空!
广阔苍茫的大地拥裹着人族小片小片的街市。
静谧的灯火引来无数的窥探者。
琰和羽对这片天地有了感情,有了寄托!
只有他仍然空寂得不起波澜,几乎己经忘记,原来他们的初心也是如人族一般活泼易动。
这个世界的灵刚刚苏醒,正在盲目地寻找依附之所。
奇特的是这僻远的震源虽然远离宇宙灵源中心,除却圣域的供给,却似能自行生发细微的灵元,给养生灵。
的确,这里有一股奇特的力量,被精心养护的力量!
净轻起手决,捏出五色光球,“去,找到被时空流撕碎的灵元。”
五色光球游曳着潜向大地,飞速地与一片片零散浮灵碰撞,很快过渡了所需的灵元,返回了净的身边。
净摒两指将五色光球采撷的灵元小心试测,灵瞳微动
“句芒,白泽……”
看来不得不干渉一下人族的事务。
他轻轻地一声叹息,灵体倏收。
女筝微微一动
心旷神怡的夜空,夜霜如银,披衣起,独步凉庭。
她的思绪有一些纷乱,需要借这样的夜来清理一番。
她这红尘入世,为的是体会人族的悲喜,然而却有什么事情抽剥了去,让她这一场入世若即若离。
或许,做为神族,她的心过于热烈,做为人族,她的心又过于冷淡!
花丛中,有人嘤嘤哭泣。
女筝借着月光瞧见那是一个姣好的素面少妇,容颜惨淡在花丛中哭得悲切。
她听了一会儿,不由叹嘘。
那女子感觉有人叹息,惊慌问道,“是谁?”
女筝见她楚楚可怜:“你为何深夜在此哭泣?”
那女子低头拭泪,躲闪道,“没什么。”便仓惶离去。
女筝心下虽奇,但那女子即是在深夜匆匆奔出客栈,难免诡异,心下略作迟疑。
忽尔听得有阵阵琴声传入,如梦断弦魂,使闻者黯然。
如此凄婉的音乐令女筝心神不宁,她遁着琴声寻去。于江畔,她看见那女子孤身就地,一架长琴横于膝上,身衫单薄,江风带潮,令她瑟瑟发抖更见可忴。
女筝心生怜悯正欲上前询问,忽见那女子周围浮聚起一围幽光,有个温和的声音从幽光中透出,温柔和悦,“小姑娘,你在哭什么?”
那女子拜了一拜说道,“萤母,我回不了家了。”
那围幽光说,“来,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吾送你回家。”
那女子再拜道,“多谢萤母。”她的双手忽然外推,手中紧扣着一面一尺见方的黑色晶面镜子,刹那时将萤母的那围幽光吸食。
女筝一剑击出,打落镜子,站在那女子面前,冷冷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女子掩面惊叫,“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女筝皱着眉睨她,“你不是人,是鬼,说,是什么鬼?”
那女子恍被说中,将掩面的手放下,露出的姣好面容果然带着丝丝鬼气。她呜呜咽咽地说,“我本是江北大户杜家的女儿,因与情郎私奔,后遭抛弃,无顔再见父母,所以投江自尽,本己上了黄泉路,却不知怎地被拘回阳世。”
“你受谁役使?又为何要害这萤母?”
阴沉的风低低掠过,那女鬼惊惶地说,“不要逼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筝感受着风中的夹带的信息,目光微微流转,“难道是魔族在作祟?”
蓦地,那女鬼忽扑到长琴上快速拔弄起来。
琴声更加凄婉,更似裹了一层毒,要将听闻者的心神全部网住。
女筝恍惚一阵失神,忽尔警醒,“不好,这是个圈套。”
但在那绵绵琴声中,神思模糊,以仅存的清明死守灵台,苦苦支撑。她虽归咎于一时大意,却终究忘记了此刻的自己不过凡人之躯。
忽然,一缕淸风拂过,女鬼指下琴弦忽然齐断,她惊慌失措,啊呀一声,跳江逃遁。
女筝失力地委于地,举目四顾,心中疑惑!
“女筝姐姐,女筝!”风中传来琰焦急地呼唤,转眼间,那俊朗少年己奔至身前,扶住了她,“女筝姐姐,你怎样了,你无事吧!”
女筝借力而起,咬牙道,“无事,你怎么来了?”
琰答道,“方才有几个毛贼潜入客栈欲行不轨,虽被我打发,却也将客栈人惊醒,不见你的踪迹,我当然出来寻找。”
女筝微一沉吟,问道,“戌时你有没有听到女子的哭声和凄绝的琴声。”
琰搔了搔脸胦道,“那时倒不曾——”
女筝秀眉紧蹙,果然如此,那女子那琴声皆是针对自己而来,目光一动,“净呢,他在做什么?”
琰笑道,“他和羽都还在客栈呢,是他指示我这个方向,我便寻来了。”
女筝轻声自语,“原来如此……”
琰关切地问道,“女筝姐姐,你究竟遇到什么?”
女筝道,“回客栈再说罢。”她瞥一眼被那女鬼抛下的长琴和镜子,“将它们也带上罢。”
回到客栈,女筝将事情原本说出,将丁四海与董姝赫得不轻,担忧不止。
琰看实有些气恼,“这女鬼什么来路,难道跟福瑞祥有什么勾结?”
羽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琴,为什么只有女筝姐姐能够听见?”他看了看静坐一旁,垂目不语的净,“二哥,你知道其中的缘由吧!”
净淡淡地道,“这个女鬼原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因轻贱了自己的性命,魂魄不足以沉至黄泉底下,因而作崇寻人替命……”
“可是……”女筝方欲开口,但见净清澈的目光望向自己,似有意味,她心中一动,住口不语。
净继续说道,“妫氏一族在朝在野皆有势力,逼他急了,自然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羽,你明日带阿爹阿娘回龙伯。”
羽有些不高兴地鼓起嘴,却又不敢反驳哥哥。
净看他的表情,含起淡淡微笑道,“羽,即便龙伯亦不一定安全,他们的爪牙有伸长来去的可能,你不可贪玩大意。”
羽被说得又紧张起来,忙不迭地点点头。
“净,这……”琰拿起镜子再欲问些什么,净己然截过他的话,“这面鬼镜就交由我来处置吧,时候不早,你还是早些休息,留些精神应对明日之事!”
“什么……”
净己然从他手中接过鬼镜,飘然而去。
女筝微微一笑,取了长琴,“那这把琴就归我保管吧!”她拾了琴,也待跟着走回自己的客间。
“哎,这琴弦己断,你还要它做什么?”琰跨一大步追在左右。
女筝捧着琴,边走边说,“这架琴所弹奏的乐声颇是不凡,毁之可惜,我留着它待以后看看有无可续之弦为它接上。”
琰不满地说,“这把琴为女鬼所有,鬼气森森要它做什么,不如一并交由净处理算了。”
女筝摇摇头,淡淡一笑,“她不过是失命的鬼,我却也不过是缺魂少魄的神,虽是殊途却也有两分相似。”
琰拉住她,明目朗朗地望着她秀丽的面容,“不对劲,不对劲,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女筝秀眉微扬,“我……们?”
琰认真地说,“你和净!”
女筝淡淡一笑轻轻说道,“净的心思谁能看透,你高估我了。而我不过是心中有些伥惘若失,想一个人静静罢了。”
琰又是惊愕又是紧张,“怎么会?你的心里怎么会伥惘若失的?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女筝嫣然一笑,看着他闪亮的眼睛,虽然英武却犹带稚气的少年面容,“是什么道理我也说不上来,或许只是需要时间去感受和习惯这人世间的真实和混乱,你就不用担心了。”
琰心中一激动,将她拥入怀中,满脸温柔地乞求道,“女筝,一个人总是会孤独的,让我陪着你,慢慢地把心事说给我听。不要怕不要急,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女筝听着那心中的万般躇踌化作一声叹息。
即不是原来的世界,也不是原来的自已,看什么都是镜花水月。纵有陷落的心愿,却无奈总会分心它念。
难道神族的心就是这样冷淡,难道真如哥哥所说,神族,不会轻易爱恋。
那么,琰对于自己而言,究竟是什么。
她的心意外地颤抖起来,似乎害怕知晓答案。
荒原,无月
飞萤点点,在夜雾中烁耀。
净孤行荒原之上,天幕低垂将一切溶成混沌,难分天地界边。
他将鬼镜定在眼前,目光冷凛,指印将出。
“鬼方魔域,错综迷蹊,灵之暗面,照见!”
鬼镜应声长大,宽宏如墙垣。
暗光回溯,蹱踵鬼影,迷踪电闪于重雾之中。横绝大陆的依托,浮漂的迷雾下是难见其底巨壑渊川,依稀可辨三条天险栈桥封锁住中心区域的三座孤城。
点点浮灵汇聚过来,为鬼镜吸食。
浮灵进入鬼镜后蜿蜒伏走,虽种种行迹不同,却有规律可遁。
净轻哂,无孔不入的魔,当真是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
他伸手捻起近身的一只飞萤,略施追索术,将之弹入鬼镜。
飞萤在鬼域飞舞游走着,靠近了一处悬绝的渊壁,盘旋而舞。
“萤母醒来……”
渊壁上有块印符幽闪了一瞬,一围朦胧的幽光跳脫出来,盲目地在渊川上下跃蹿。
魔结印在鬼方,沟通三界?!
萤母本生于灵力充沛的世界,灵智初开,性善胆小,浮游不定,最喜欢与孤单走失的灵为伴,为其指引回家的路。
鬼镜这种邪器为神族所禁,其来路不正,帝魃役使新鬼游魂吞噬这个世界的灵源,连萤母这个等阶的都不放过,祸心的确是不小。
净眉尖轻皱,垂眸思瞬,指尖一点灵光释出导入鬼镜,灵光击中萤母,它在颤抖中变得皎明起来。
净予它一点灵元,己然将它从一个低级的游灵升格到高阶地灵
〖萤母,汝在鬼方可曾见到句芒〗
〖尊者……句芒?我知了,我曾感受到过它的灵气,尊者有何吩咐!〗萤母不住颤抖着,低幼的灵难以承受这浩大的灵压。
〖在鬼方为吾搜索句芒的下落。〗
〖尊者,鬼域险恶,恶灵欺世,我怕不能完成尊者使命。〗
净淡然地看了它一眼,鬼方虽然依旧被神族统御,却远没有人界单纯,连魔族都渗入其中,形成一股潜伏的势力,萤母这种简单的灵自然会恐惧畏缩。
〖这面鬼镜己经吾改造,断绝魔力术法逆反,汝可藉由此鬼镜出入人界与鬼方,且吾予汝在鬼方亦可分化身形无数之能,生生不灭,助你成事。〗
〖多谢尊者。〗莹母瞬间由一团幽光分化成无数光点,在夜障浓雾中引目。
净见它兴奋忘形,面色微现沉凝,转而却又淡然一笑。
起手将鬼镜化作一块不起眼的黑石,遗在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