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兄们,我以为,此事定是有心人促使的。”李乐想了想,面色凝重地道。
他们医者仁心,素来最见不得做害人勾当的小人。李乐虽然十分稳重,但也不免幼稚地在心底把此次风寒之症的幕后黑手骂了个几百遍。
而众人闻言,面上皆没有惊讶之色,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普通的风寒之症不会扩散的如此之快,他们是医者,自然最清楚这一点。
只不过大家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幕后黑手的动机是什么。
夏合宜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素来慈祥和蔼的眼神中也带了些怒意。她作为医者,生平最讨厌用药物害人的小人。药物是用来医治病症的神圣之物,竟被这些坏心眼用来害人。
他随后吩咐五位师兄们外出调查具体的情况,留下李乐在京城,避免再有什么变数。
宣嘉笑嘻嘻地调侃道:“师父就是偏心,让我们五个到处奔波,独留小师妹在京城。”
施降也笑着帮腔:“哎呀,别说了。小师妹可是师父门下唯一的女弟子,又聪慧敏捷,自然最得师父欢心了。唉,让我想想,小师妹拜入师父门下前,咱们五个谁最受宠呢?”
李乐“哼”了一声,带着小女儿家的娇憨,轻笑道:“依我看,分明是三师兄和五师兄吃醋了!”
夏合宜也免不了露出笑容,嗔怪道:“你们两个,惯会耍嘴皮子。”
他本来心情不好,但这两个徒弟实在太会逗人发笑。他心里知道他们想让他开心起来,可是他又哪里能开心呢?
这个忧患一日不除,背后的始作俑者一日不找出来,她的心就安定不下来。
吉才见师父的确心情好不起来,于是拍了拍宣嘉和施降的肩膀,道:“好了,咱们应该早些将幕后之人揪出来,才能真正让师父高兴。”
宣嘉“哦”了一声,又看了夏合宜一眼。见夏合宜脸色微沉,双眼直直地盯着地面,于是嘱咐李乐:“小师妹,师兄们离开后,你可要好好照顾师父哦!”
李乐笑得眉眼弯弯,温和地答道:“三师兄说的哪里的话?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师父的。”
“师父,小师妹,我们走了。”
吉才同她们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四位师弟们离开了。
他们一走,李乐脸上的笑容也垮了下来。这突如其来的风寒之症让她感到无比头大,尤其是病症的解法与幕后的黑手都还未能找出来,更是让她感到焦躁。
“乐儿,你也不必太过急躁。”
夏合宜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又露出慈祥的笑来:“关心则乱,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出背后之人。”
他很喜欢李乐,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李乐悟性很高,性子也是沉稳不张扬的,如今更是看出了她沉冷面容下,对黎民百姓的关怀之心。
他看着李乐时而稳重、时而俏皮的可爱模样,仿佛他自己也回到了以前,一切都变得年轻起来了。
李乐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又展颜一笑,却有些歉疚。她身为弟子应当多关心师父,却反倒让师父如此关切着她的情绪,实在是太不应该。
她其实也想同五位师兄一起外出调查,因为她想在第一时间得知此事的后续结果。但她是师父门下唯一的女弟子,还是应该好好照顾师父。
不过说起来,他们六人虽然都是师父的弟子,学的却大有不同。如此而言,也只有她照顾着师父更令人放心些。
“你也想跟他们去看看?”夏合宜见李乐垂头沉思,笑着问,目光温和。
“啊?”李乐愣了一下,旋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有那么一点点。”
师父心思缜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李乐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于此次风寒之症,她竟然都束手无策,这实在是让她备受打击。
从前师父总是夸赞她聪明,学得快,李乐便以为她自己做的不错了。不成想如今竟是原形毕露,一个小小的风寒之症她都摸不出具体脉相。
她的秀眉微蹙,一双美眸中似乎含着无尽的愁绪。她的容颜清丽明媚,这忧愁却给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夏合宜猜到了她的心思,微笑着给她宽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何况师父也摸不出那病症,师父都未曾因此黯然神伤,你如此在意,可叫师父怎么办是好?”
夏合宜的言语中带着几分玩笑的意思,他知道李乐是个要强的孩子,不过有的事情的确不能只一味地责怪自己,她希望李乐也能够明白这一点。
李乐呼出一口气,才重新露出笑颜,道:“徒儿明白了,谢师父指点。”
夏合宜失笑地拍了拍李乐的肩膀,心知她在迎合自己,但也没有再多说。
他知道李乐是个极为懂事理的好孩子,有的话只需点到为止,说多了就显得啰嗦累赘。
大世家出来的孩子,难免生来就有着几分天生的傲性。但夏合宜在李乐身上看见了极强的悟性与勤奋,她感叹于这是多么难得之际,也为自己能够寻得这么好的一个徒弟而喜悦。
他们医者,从来都希望能够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如今她找到李乐将来能够传承她的衣钵,她自然不能不高兴。
夏合宜又同李乐聊了一些旁的事情,便离开了。
李乐坐在椅子里,靠在椅背上思考着事情,几乎要睡过去了。
她感到最近似乎发生了太多事情,让她都觉得疲乏与困倦。因为没能查出病因,她还有些自责。不过师父的话一直在她身边回响,她才能稍稍安下心来。
“怎地靠在椅子上就要睡了?”
沈生的声音不合适宜地响起,将她打了许久的瞌睡都惊醒了。
李乐连忙坐起身来,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抬眼望向他,问:“你怎地这么快又折回来了?方才不是才出去了么?”
“嗯。”沈生只是应了一声,四下张望了一下,似乎在找什么,问,“夏神医走了吗?”
他的脸色有些严肃,说话的语气也没了平日的跳脱和活泼。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夜之间长大了的既视感,总有些违和。
“是啊。”
李乐见他奇奇怪怪的,似乎在找什么,于是问:“你在找什么吗?你找我师父有什么事吗?你告诉我,我替你转达就是。”
她已经习惯了沈生的吊儿郎当和不着调,他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李乐当真是有些不适应。
他仿佛突然之间变了个人,让李乐都感到有些陌生了。
沈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有急着答话,而是径自坐了下来,面上一派沉重。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见他面色不对,李乐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她想,兴许是沈生出去的途中,听见了一些有关风寒之症的信息呢?
沈生立刻笑道:“阿乐真是瞧得起我呀,我哪有这样的好运气,能出去一趟就探听到情报了呢。”
他说话的语气还和以前一样不着调,但李乐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就好像用同样的衣料裁制不同尺寸的衣裳,穿着给人的感觉分明一样,可是尺寸不一样,穿着总觉得有些违和。
李乐沉思了片刻,才发现肖桐并没有跟在沈生身边。而他方才进来之时似乎也是在寻找什么,想来是在寻找房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阿乐,不如我们去后院那边走走吧。”见李乐沉静地望着自己,也不急着提问,他顿时有些急了,便说。
听他如此说,李乐心中顿时会意。想来,他是有事情想同她说,但只限于她一个人知道。他故意支开肖桐,也是希望他们接下来的谈话不会被第三个人偷听了去。
李乐感到有些奇怪,沈生如此提防着别人,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吗?
不过想清楚后,李乐并没有问东问西,只是点点头,道:“好。”
若是沈生愿意告诉她的话,一定会主动开口。但若他并不愿告诉她或纠结着要不要告诉她,那也随他去吧。
李乐素来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人,所以不会逼迫任何人。
二人一路慢悠悠地来到后院的一个僻静的角落,李乐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沈生身后。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他不愿意主动说,那么她就等,等到他想清楚决定要不要开口。
二人停下步子,李乐直直地盯着沈生,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她的好奇心的确比一般人好弱一些,但她也有着好奇心。
何况在这样的关头,那风寒之症的传播速度之快,想必早已经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就算随意偷听,怕听见的都是有关风寒之症的言论。
沈生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拿起一方洁白的丝帕用力擦了一遍脸。但他见丝帕上没有脏污,于是挑眉问:“阿乐你看着我做什么?莫非是为我的容貌而折服了么?”
李乐翻了一个白眼,并不答话,双手交叠环在胸前,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