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今天帮娇娇洗了衣服的事,娇娇肯定也会记得很长时间。到时,谁若是敢在他面前说,娇娇是谁的王妃的话。他就要告诉人家:
我老早就帮娇娇洗过衣服了,谁也不许和我抢。
趁着白娇娇站在河边,在深思之时,那个黑衣人瞅准了时机,端着装了衣服的木盆就跑远了。
等白娇娇回过神儿来,只见陆晏仍站在原地,之前跟在他身边的那位黑衣人,早就不在河边了。
白娇娇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上了这个混蛋的当。气的伸手就棰了陆晏一拳,怒道:“把洗好的衣服还给我!”
这次过来,本就没带那么多衣服出来。偏偏陆晏这个混蛋还给她拿走了几套。再过两天了,可让她拿什么衣服换?
陆晏挨了一拳,感觉肩膀舒服了点。他为了能早些赶到皇城,好运送粮草回北疆,在这二十来天里,他都在路途中奔波。
娇娇赠送给他的丸药,写给他的书信,他都随身携带着。这双肩能不被包袱压的痛么?
好在娇娇为他捶打了下,居然能减轻一点疼痛感。陆晏下意识的往白娇娇跟前凑了凑,伸手指向另一只肩膀,提醒白娇娇道:“还有这边。”
白娇娇瞪了陆晏一眼,若不是想着他是她的姑婆养大的,只怕就给他把肩膀打肿了。天都黑了,没闲工夫跟陆晏废话,催促道:“还我的……”
陆晏伸手捂住白娇娇的嘴巴,佯装好心的提醒她道:“你一女子家家的,在这河边来了,提啥不好,提什么衣服不衣服的。多不雅?”
“唔唔唔……”白娇娇被陆晏捂住了口,跟他说话都说不了。
火气一上来,也不管陆晏是谁养大的,直接抬脚用力踩在陆晏的脚背上。待陆晏放开了手之后,压低了声音道:“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好看。”
陆晏颇不以为意,“我长了这么大,也去过不少地方,见到过不少人了。但凡是见到过我的人们,就没谁敢说我长的不好看的。不过,我会等着你,永远等你。”
说罢,心里莫名的欢喜了下,陆晏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病笑。
白娇娇听了这话,感觉自己跟一个十四岁的小鲜肉讲道理,还真不好讲。毕竟她在前世,都已经活到二十多岁了。所经历过的好事坏事,都有一些。
但她在来到了大景皇朝,面对眼前的这个无赖时,还真有点拿他没办法了。
既然人家不还衣服给她,那就只能和人家一样,不走寻常路了。待明儿天一芫,跑到那人的牛皮大帐附近瞧瞧,若是看到自个儿的那几件衣裳了,赶紧收回来便是。
白娇娇没好气的告诉陆晏道:“哼,不就是几件衣服么?不要也罢。”
说了这话,转身就离开。
陆晏的脚背是真的被踩痛了,可是一见白娇娇离开了,立马奋起直追。忍着疼痛感,一路从河边追赶到了牛皮大帐外。
看着白娇娇顺利的走进牛皮大帐,没过一会儿,灭了灯之后,陆晏才伸手揉了揉仍有些痛的脚背。揉了片刻,才往他所入住的牛皮大帐走去。
回到牛皮大帐中,陆晏只见木桌前站了个身影高大的男子,看那身段儿,有点像他的父皇。
男子背对着帘子,陆晏只能看到男子的背影。
陆晏犀利的眼神,落在男子的背影上。男子的背影清冷孤傲,透着王者霸气。
在这世间,除了他的父皇,绝不会再有第二个男子,能拥有这样桀骜专横的背影。陆晏立马跪下,给仍然背着他的那位男子行礼:“儿臣不知父皇在此,未曾在牛皮大帐内等候,还望父皇恕罪。”
话语一落下,背对着陆晏的那人蓦地回头,一脚狠狠踹向陆晏的胸I口,沉声道:“荸陣!朕怎会有你这个不肖子,不在北疆好好儿抗敌,却偷偷跑回来享乐。”
“别当朕真的不知,你个孽陣千里迢迢的跑回来,是为了什么?”皇帝伸手指向,白娇娇入住的牛皮大帐所在的方向,冷着眉目问陆晏道:“你回来,不就是为了来寻她的?可你找谁不好,非得要找她?”
陆晏被皇帝狠狠踹了一脚,胸I口疼痛难忍,心里的那口闷气实在是没憋住,“哇”的一声便吐了出来。
伸出双手接住,陆晏看的分外清楚,捧在手心的,是一口鲜血!
从小到大,父皇一直都不待见他。不管他有没有犯错,只要他父皇有甚事不顺心了,随时都会把气撤到他身上。
他不知他究竟是哪里不好,以至干他在他父皇的眼里,竟会是这么个废物。
身为晚辈,他不敢问,也不能问他的父皇,他究竟是箱在哪儿了?为何父皇要这般待他,却把陆玳他们那些皇子们,给宠着,疼爱着。
可他在私底下问过,将他抚养长大的皇祖母,“皇祖母,今天,父皇让儿臣和二哥他们比试射箭。儿臣三次都葙了二哥。本以为父皇会高兴,会如他所说的,重重的赏赐给窺得了第一的人。”
“可我努力葙得了第一,父皇非但是没赏赐什么给我,还骂我不识抬举。”那时的陆晏还小,只敢对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白太后,说说心里话。
陆晏撩起裤脚,好让白太后看到他小腿上的伤痕,那是他的父皇用马鞭给抽打伤的。
他麻得了第一,他父皇赏了他十几鞭子。这就是他父皇给他的奖励。
白太后听了,轻轻将陆晏拥入怀中,伸手揉着陆晏的背,抱了好一会儿,才安慰道:“晏儿别怕,皇祖母有上好的药呢。这就给你涂抹一下,很快就会好起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皇帝带着秦昭仪,以及大皇子的母妃,还有陆晏他们那些皇子和公主们,前往皇家狩猎场。
皇帝说,谁若能一箭射下空中的那只飞鸟,动作敏捷,表现的令他感到满意的话,就会贏得丰厚的奖励。
陆晏这次分外低调,故意一箭射偏了些,第一次,没射下那只飞鸟。如此,就把麻的机会让给了陆玳。
然而当陆晏听到了秦昭仪那欢快的笑声,感觉自个儿这么做,很是愧对自个儿那死的不明不白的母后。于是弯弓搭箭,迅速将空中的那只飞鸟射下。
待陆晏把他射下的飞鸟拾起,捡过来摆放在草地上之时,他得到了他父皇赏给他的一记响亮耳光。那时的他,都还不到十三岁!
可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陆晏那时很想问皇帝:“父皇,纵使儿臣有百般的不是,您都可以在私底下教导儿臣,该如何去做,才能令您感到满意。可您当着您其他的子女们的面儿,这般打骂儿臣,是为了哪般?”
想问的话,陆晏并未说出来给他的父皇听,而是深深的藏在心底。
那时的他就暗自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会让父皇知道,自己才是他的所有子女们之中,最为出众的那个孩儿!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变得更沉默了,对人更冷漠了。哪怕是在受人敬重的白太后面前,他也很少再说给对方听,他最近有些什么想法。
他每天都在勤干练武,钻研兵法。在心里决定,要向当年击败了强敌的白泰老将军学习,文治武功,样样不输干人。那样儿,即便是他的父皇不让他当皇太子,可他也能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一位多谋略、善决断的统帅。
皇长子比他大四岁,二皇子陆玳比他大三岁。他们的母妃都还健在,而且都没被他的父皇冷落。
他的母后早已离开人世,他身为晚辈,不知母后真正的死因是什么。甚至在没得到他父皇的允许的情况下,他还不能在自个儿的寝宫,挂上他母后的画像。
干是他只能将他母后的样子,铭记在心里。
从皇城到西山,从西山到琦郡,从琦郡到盛郡,又从盛郡回到皇城,再奉他父皇之命前往北疆抗击敌军。在这段曰子里,他一直都在不断的努力,好让他的父皇和其他人都看看,他有多优秀。
却没成想,他是成绩还没做出来,人就中了毒,险些死在北疆的荒野。
如今,他活着回来了,见到了他的父皇。不管父皇待他怎样,始终是给了他生命的长辈,他心里自是欢喜的。
有生之年,他还能活着回来,见到令他敬畏的父皇。
久别后的重逢,没有关切的言语,没有欢喜的眼神。他被他父皇踹了一脚,捧在手心里的鲜血,让他看了,分外的感到心寒!
陆晏正捧着鲜血在回想一些往事,冷不防被他的父皇一把拽起,脸上又挨了他父皇给的一记耳光。不仅疼,还让陆晏感到很羞愤。他都十四岁了,打他哪儿不好,为何要打他的脸?
脸啊。
谁不在意自个儿的脸?
“父皇?”箫晏捧着一口鲜血的手在微微颤抖,声音也在不受他控制的颤抖了。
皇帝听了,眼神里隐隐闪过一丝复杂的色彩,责怪和怜惜等等,一闪而逝。旋即又恢复了之前的眼神,是一个长辈对晚辈带着怒意的眼神。
“你都已经这般不争气了,朕也不奢望你能给朕长脸。既然你已经从北疆回来,以后,就不必再去北疆了,省得给人看笑话。还有,你还小,不要成天和女子们混在一起。”
“若你实在是想找个女医照顾你,朕可以赏一个女医给你带回宫,你想让她为你按摩,还是为你扎针,都随你便。
陆晏连连摇头,“儿臣不要那样的女医,儿臣要白娇娇那样的知己。”
话语一落,陆晏再次挨了皇帝一巴掌。
皇帝问道:“你为何不避让?”
这么多年了,陆晏还是头一次听到他父皇这么问他,为何不避让?
他是晚辈,能避让的了一时,还能避让的了一生?他的生命,是他的父皇和母后给的。父皇能让他顺利的出生,也能轻松的决定他的生死。
这些道理,他早就明白了。
都明白了,还有甚避让的必要?
“你不说话?”皇帝冷笑一声儿,道:“好,很好。”
皇帝看着陆晏,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恨,道:“你果然是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惹人厌的样貌,招人烦的脾气,全都随了她的。只是有一点,你不如她做的好。她非但是不觊觎着别人的心上人,甚至都不屑于对身边的人温柔。”
陆晏听了,在心里道:您只怪我的母后待您不温柔,却不想想,您何时又待她温柔过?
远的不说,就说在我的母后走后的这些年里,您何时又去基地看望过她?
没有。
从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