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娇娇仍如往常般躺在床上,透过窗户,可以瞧见外面的天气十分明媚,她怔怔的瞧着,她在床上已是躺了两个月了,只觉浑身的骨头都是酸酸疼疼的,偶尔有婢女从窗前走过,娇娇看着都是打心眼儿的羡慕,她那样想出去走走,哪怕是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也好,这个念头刚从心里浮出来,娇娇便是抚上了自己隆起的小腹,孩子如今已经有四个多月了,虽然邵大夫也说她的胎像慢慢稳固了,但还不能随意走动,娇娇想起大夫的吩咐,还是打消了念头,仍是乖乖的躺在那儿。
听见脚步声,娇娇回眸看去,就见两个俏丽的少.妇结伴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少.妇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看见两人,娇娇眼中有惊喜之色划过,顿时便是笑了:“桂兰姐,燕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徐桂兰与余秋燕两人也都是笑盈盈的,余秋燕只道:“娇娇妹子,嫂子早就想来看你了,可巧刚到府门口瞧见了胡夫人,咱两干脆结了伴,知道你苦闷,来陪你说说话。”
“那可太好了,我正愁没人说话呢。”娇娇的唇角露出了笑涡,显得气色也是好了些,徐桂兰与余秋燕二人都是在床边坐下,很快便有婢女送来了糕点与茶水。
“桂兰姐,这就是小福子?”娇娇的视线落在了徐桂兰怀中的婴儿上,那孩子刚满月没多久,正窝在徐桂兰的怀里睡得正香,娇娇瞧着便是有些歉疚道:“您生小福子的时候,我也没能去看您。”
“娇娇,你这说的什么话?大姐还能怪你不成?”徐桂兰丰.腴了不少,脸色也是红润润的,看起来与胡春生过得很不错。
娇娇弯了弯唇,似乎想起了什么,只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了一只荷包,“桂兰姐,这是我给小福子绣的,一点点心意,本想着让人给您送去的,可巧儿你来了。”
看着那精巧的荷包,徐桂兰一怔,只一面将荷包接过来,一面嗔怨道:“你说说,你现在还怀着孩子,费这个心思做什么?”
“我每天躺着也没什么事儿,找些绣活儿还能打发打发日子。”娇娇仍是微笑着,伸出手为小福子理了理襁褓。
“娇娇,成三兄弟最近时常回来不?”一旁的余秋燕默了默,问出了一句话来。
娇娇摇了摇头,“他事情多,最近都不怎么回来的。”
听着娇娇的话,余秋燕和徐桂兰两人对视了一眼,余秋燕又是继续问道:“他要回来,你两睡一起不?”
娇娇脸庞微热,如今她身子不便,自然和丈夫不好同床共枕的,但李成达也从不会离开屋子,他都是挨着床在地上打地铺的,可当真徐桂兰与余秋燕的面娇娇也不太好意思说,只向着一旁的美人榻上指去,说:“我现在怀着孩子,他,他都在那塌上睡。”
“哦。”两人便都是不吭声了。
娇娇打量着两人的脸色,有些不安起来:“嫂子,桂兰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
“娇娇,你知道嫂子是个快言快语的性子,你现在怀着孩子,嫂子也犹豫了很久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说吧,怕你多想,可不说吧,咱都是女人,都晓得怀孩子的不易,你让我怎么忍心呢?”余秋燕皱着眉,显是十分为难。
听着余秋燕的话,娇娇的心提了起来,“嫂子,您直说便是,到底是怎么了?”
余秋燕一咬牙,终于说道:“娇娇,是这么回事,前阵子成三兄弟不是去了济北,收拢了势力最大的一窝山贼,从那以后许多山头上的山贼都是投奔了过来,其中还有个女山贼,好家伙,带着一帮小娘们,叫什么‘娘子军’,眼下也都在军营里,搞得乌烟瘴气的,那女头领叫什么凤娘,成三最近和她走的很近,我家老常说,他们两很能聊得来,经常有说有笑的,我都要气炸了!”
娇娇闻言,小脸儿便是有些发白,但还是微微笑了笑,说:“燕嫂子,这里怕是有些误会,夫君他性子开朗,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娇娇,不是嫂子在背地里说什么挑拨你们夫妻,咱都是女人,你眼下又怀着孩子,最容易在这个时候被人钻了空子,况且成三和那凤娘时常在一起,这男女要在一起时日长了还能有好?总之你要小心些,成三兄弟太惹眼,他是头儿,难保那个凤娘不会打他主意,你心里得有个数儿啊!”
“娇娇,这事儿我也听我们家春生说了,”徐桂兰也是开了口:“成三近日子和那个女山贼的确走得近,你不得不防啊。”
听两人都是这样说,娇娇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她和两人点了点头,“桂兰姐,燕嫂子,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谢谢你们了。”
徐桂兰和余秋燕也并不曾待太久便是离开了娇娇的屋子,待两人走后,娇娇发了一会儿呆,直到邵大夫在婢女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为她把脉。
待邵大夫收回了手,娇娇看着他的眼睛,问了句:“邵大夫,我现在可以下床了吗?”
邵大夫点了点头,笑道:“这段日子夫人一定闷坏了吧,在下刚给您把过脉,您的脉象平和,胎像也稳固,您可以下床,出去走动了。”
娇娇的眼睛一亮,继续问道:“那我可以去探望夫君,给他送些吃的吗?”
邵大夫思索片刻,终是笑了,点头说了两个字:“可以。”
军营中。
“娇娇,你怎么来了?”
看见媳妇,李成达大惊,当下便是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大步向着娇娇迎了过去。
娇娇披着件素色斗篷,微微挺着个肚子,因着两个多月不曾出门,没有见过日头的缘故,她的肌肤养的十分细嫩,站在那儿当真是说不出的白净可人。
李成达揽住她的腰,黑眸中满是担心之色:“邵大夫不是让你卧床歇息吗?你要有事派个人来传句话,我立马回去,何苦跑这一趟?”
“邵大夫说我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我让吴妈妈做了些点心,带给你吃。”娇娇声音轻柔,看着李成达的眼底满是血丝,显是许久不曾好好歇息了,她瞧着顿时心疼了起来,竟是将那个“凤娘”的事给忘了。
李成达扶着她坐下,大手抚上.了她的肚子,两人还未说几句体己话,就见一道身影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一瞧竟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娇娇看见她顿时一惊,想也未想便是唤出了两个字:“凤娘?”
“哎,嫂子。”那凤娘顿时答应了一声。
李成达也是赶忙介绍道:“不错,娇娇,她就是凤娘,排兵布阵,上场杀敌,样样不比男人逊色。”
听得李成达的夸奖,凤娘有些赧然的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娇娇看她浓眉大眼,身材健硕,笑容中满是憨厚与淳朴,让人怎么也没法子将她和“山贼”想到一块去。
“凤娘,你,你怎么……”
“嫂子是想问俺怎么当上山贼的吧?”凤娘瞧起来虽然憨憨的,可却十分聪明,当下便是猜出了娇娇的心思。
娇娇.点了点头。
“都是咱们村的那个员外,他都快六十了,非要娶俺姐,俺狠狠地揍了他一顿,他还要抓俺,那俺就跑啊,俺跑上了山,慢慢的,十里八乡的,这被男人打的,被婆婆欺负的,被退婚的,死了男人的,凡是过不下去的女子都上山找我,咱们就有了个寨子,让我当了老大。”
娇娇听着她的话,眼瞳中便是浮起一束光,忍不住惊叹道:“凤娘,你们好厉害啊。”
“可不是,嫂子,经常有官兵去围剿我们,可每回都被咱们打的屁滚尿流,带不带劲?”凤娘得了娇娇的夸赞,更是显得眉飞色舞。
娇娇连连点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说了两个字来:“带劲。”
“娇娇,”一旁的李成达有些坐不住了,“我娘可没欺负你,我也没打过你,你男人也没死,你可别想着跟凤娘一道去做山贼啊。”
娇娇忍不住笑了,小声啐道:“你胡说什么呢。”
“成三哥,嫂子,你们瞧着,那个陈宗浩要还敢来,我非把他的脑袋拧下来不可!”凤娘说着握紧了拳头,她的拳头夯实有力,骨节处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李成达听了她这话,便是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夸赞道:“好兄弟,有志气!”
待李成达夸完,李成达与凤娘两个人都是哈哈大笑。
娇娇:……
她算是放心了,李成达压根就没把人家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