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一直站着,少年额头的汗已经冒出来了,顾鹿心疼地抓着他的毛衣撒娇,奶音虚虚的“阿宴放我下来好不好?”
覆宴没有回答,紧张地看着她苍白的脸,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劲又大了些,似乎害怕有人能将她夺走,顾鹿忍着疼用看着他不安的样子。
这便是婉姨给他留下的伤害,突如其来的病逝,这让覆宴不安,加上她当时也因为生病也离开了他,一时之间他一无所有,一个人在空荡又冰冷的别墅里守在母亲的坟墓前。
之后变的阴晴不定,更是激发了他潜在的第二人格。
顾鹿见他这副模样,只好忍着他的手劲,伸手要去抱他,覆宴意识里还知道此刻女孩很危险,用力固定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头痛欲裂的神经没法控制力道。
白砚之见顾鹿脸色疼得白了几分,急忙出声阻止“小宴你捏疼小鹿了!”
顾鹿对白砚之摇摇头,又合上了眼睛,许是头疼地很。
路季把白砚之拦在身后,温柔地看着覆宴,转头和夫人说“我来和他沟通。”
白砚之只好退后几步,紧张地看着两个人。
路季温柔的眼神对上覆宴死寂的眼睛,他十分震撼,一个少年能有这种眼神,不过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小宴,小鹿现在很危险,你抱着她去砚之的房间放下来,我们不靠近她,我们说,你做,好不好?”路季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的眼睛,温声说着。
少年似乎松动了些,他低头看着怀里顾鹿疼得发白的脸色,僵硬地点点头。
白砚之松了口气,连忙意示覆宴跟着她来。
老爷子拦住白砚之,低声和她讲了一下怎么做,然后就似乎很疲惫地挥挥手,让仆人扶着他回房间去了。
白砚之心急顾鹿的情况,一时之间没有注意,明白了就带着覆宴去自己的房间。
白砚之的房间还有一个偏房,平日里没有人住,是以前留给于黎的。
覆宴看着一群人哗啦啦的跟着过来,路季默默地看了一眼众人,拦着他们退后。
覆宴看着他们退到了他可以迅速反应过来的范围,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怀里的顾鹿。
玉妃担忧地看着覆宴,忍不住抓住白沽严的衣袖,虽然大佬平日里就阴晴不定,但是她也没靠近,自然感受不到。
这次是确确实实感觉到了,那个警惕又死寂的眼睛,着实可怕,但是又死死抱着顾鹿不肯放手,玉妃又觉得,他并不是没有感情了。
顾鹿又睁开眼睛,她不敢再睡过去了,她怕覆宴一会发病就没法控制了。
覆宴发病六亲不认,从前在别墅里险些把暗卫打死,都是王妈脸色怪异地拦着她,不让她下楼到花园去,她发现端倪,冲上去抱住了发病的覆宴,覆宴眼中没有感情甚至没有理智,都没对顾鹿动手,反而抱住了顾鹿,这才救下了那个暗卫,也就是现在的行七。
从此之后她就知道覆宴并不是完全不喜欢她,所以她才有理由一直坚持下去。
留在那个黑暗的环境里继续做覆宴身边唯一的色彩,若不是这个认知,以她的聪明,她大概已经在某一天去陪爸爸妈妈了。
以前的日子只有婉姨的忌日,或者是婉姨有关的日子,覆宴情绪不对,稍微差点便会发病。
现在只要顾鹿出现不对,他发觉危机就已经开始发病了。
小姑娘虚弱地抓着少年的手,少年好像是被安慰到了一般,眼神浸染了些温度,少年僵硬地抓住她的手。
白砚之见覆宴清醒了些许,急忙道“小宴,你现在用针划破她的手腕,让黑色的血流出来,小鹿就没事了。”
少年一听气场瞬间再次像凛冬将至般冰冷,他那双没带着感情的眼睛看着白砚之,似乎看着点不是活物一般,“你说什么?”
顾鹿被大脑传来的眩晕和疼痛折磨的没法集中意识,只知道不能睡过去。
白砚之对上那双眼睛还是被震慑地说不出来话,但是那毒,确实得流出毒血才能好,不让吃什么也不管用。
回过神,只好又重复一遍“划破手腕让血流出来,她才能……”
少年脑海里出现小姑娘血淋淋的模样,血泊里的模样,理智像一根弦,断掉了。
白砚之的声音戛然而止,少年站起来正用非同寻常的速度向她走来,他的目的众人在他眸中不带温度的眼神感受到不善。
路季下意识把白砚之挡在后面,
一群人被震慑地呆滞在原地,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
覆宴速度极快,众人回过神已经走到了路季面前。
“阿宴!”
少年抬起手动瞬间,听到了身后虚弱又沙哑的声音,发红的眼睛看着路季,似乎清醒了些,他放下手,退后了一步。
“阿宴…我疼……”顾鹿爬起来想走过去抱住他,只是她没有力气,只能勉强爬起来。
覆宴像是一个地狱来的恶鬼,锋芒毕露,又因为顾鹿一声阿宴,收敛起来。
覆宴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虚弱地看着他,他不敢过去,他害怕伤到他的顾小鹿。
用仅有的理智冷声道“行七。”
一道人影从众人身后闪进来,拿了一副手铐动作迅速地铐住了覆宴的手。
然后看着白砚之说,语气颓废又卑微“砚姨,对不起,求求你救救她……”
顾鹿眼睁睁地看着覆宴让人铐住自己,鹿眼泪珠淌下滴在衣服上。
白砚之连忙走过去抓住顾鹿的手腕,“小鹿忍着点。”
用银针刺破了她的皮肤,乌黑的鲜血顺着手臂蜿蜒直下,这一幕刺的覆宴发狂。
顾鹿忍住不敢出声,鹿眼泪眼朦胧地看着覆宴,覆宴眼神一冷想冲上去。
行七看着少爷的动作,连忙把他按到椅子上,“少爷冷静点!”
玉妃于心不忍地把头埋在白沽严怀里,让她不忍心的不是顾鹿流血,而是覆宴为了救顾鹿,能主动把自己束缚住。
她一开始还不懂得这两个人为何会如此依赖对方,此刻她明白了,这是双向的奔赴。
顾鹿会因为害怕覆宴发病,强行忍住不自己睡过去,覆宴也会为了顾鹿甘愿让人把自己束缚住,在那般理智全失掉的情况下,听到顾鹿的声音都会冷静下来。
鲜血的味道刺激着少年的嗅觉,少年眼睛发红的盯着女孩手腕上的血和伤口,似乎又不是手上扣着手铐,他能立马把那个罪魁祸首杀了。
顾鹿流了不少血,虚弱的很,眼前发黑,白砚之连忙扶着她让她躺下,顾鹿挣扎着要从床上翻下来。
白砚之看着她的动作,就知道顾鹿想做什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覆宴,你还看着干什么,自己过来啊!
行七看了一眼少爷,用钥匙把手铐解开,又不是少爷自己压制自己,其实他根本就拦不住他。
少年快步走过去抱住女孩,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珠,“不哭了。疼?”
顾鹿心满意足的蜷缩在他怀里,娇气地回答“疼。”
仰头看了一眼少年发红的眼睛,眼神中的温度在快速回暖,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撒娇说“阿宴抱。”
覆宴伸手牢牢抱住她,看着她手腕上包着的布条眸色一深。
玉妃才敢大着胆子走向前,“小鹿,吓死我了。”
顾鹿疲倦地看着玉妃,语气含糊地撒娇“玉玉对不起。”
白砚之揉了揉精神紧绷抽痛的太阳穴,路季便伸手抱起她回房间去了。
“小鹿累了,带她回去睡一觉就好了。”白沽严看着顾鹿疲倦的表情,但是又硬撑着不敢睡,深受拉着旁边的玉妃准备离开。
覆宴又小心翼翼地把小姑娘带回了别墅,此刻小姑娘已经睡着了,少年抓起她的手腕,看着那个伤口,觉得格外刺眼,捧起她的手轻轻吻了吻。
云兰给小姑娘换的,睡衣比较宽松,拉起他的手腕袖子掉了下去,露出了胳膊上有些乌青的痕迹,少年脸色一沉,大概是自己发狂的时候,抱着她太紧了,小姑娘的皮肤本来就娇气,就留下了痕迹。
伸手拉开了床头柜拿出药膏,抹了点在上面轻轻的揉,擦,小姑娘疼得哼唧几声,要挣开他的手,只不过少年抓紧了些,没让她撒开。
“阿宴…痛……”小姑娘睁开了眼睛,眼角又含着泪,大概是疼了,鹿眼湿漉漉的,少年便捧到嘴边吹了吹。
少年干脆把小姑娘抱起来放在腿上,禁锢在怀里,挖着药膏在乌青上面轻轻的揉,擦,小姑娘娇气的哼哼唧唧,挥着手臂要他撒开,少年边抵着她的额头,低声哄着她“乖。”
把药擦完了之后,小姑娘又睡过去了,不过手里死死的抓着少年胸口的衣服。
覆宴看着自己胸口手,低吟“娇气包。”
便也就没把她放下,抱着抱起来坐到了沙发上,又把室内恒温调的高了些,她这身睡衣本身就是毛茸茸的,本就保暖,又可以当被子。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上的数据,好半晌才勾起微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