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不想让桓王去,桓王在殿上当众跪倒,哭着说当个普通士卒也要去,这是先帝最后一个遗愿了,他既然会打仗,此事不去,必定悔恨终生。
新帝十分犹豫。
左相立即表示:“此事虽不大,却是陛下一片爱惜之心。桓王殿下不妨让陛下再想想。”直接跳过去,催着散了朝,众臣工们且去办正事儿。
自然,桓王是不肯放过新帝的,散了朝也不走,亦步亦趋,追着新帝往后头走,一边追一边哭着喊“三叔”。这种情形之下,康王庄王哪里肯走?也跟着往后宫闯。
景王看得都傻了眼。
祺王又气又笑,推了他一把:“还不跟着去给父皇解围?!”
一群小王爷乱哄哄进了御书房。
新帝不胜其烦,沉下脸冲着几个小的喝道:“怎么?难道你们四哥还说错了?!再不出去,朕就要行家法了!”
祺王忙命冯荆哄了他们几个出去。
这边景王也拽了新帝的袖子嘟囔:“我白学了二十年马上步下的功夫,您不让我去,我就偷偷跑去!您看看他们拦不拦得住我!”
“你可以去。”新帝一口答应,然后转向桓王,却仍然耐心劝阻:“可你不能去。”
桓王急得又要跪。
身边的祺王一把拉住他,笑道:“大兄性子真急,你倒是听我父皇把话说完呢!”
新帝满意地看一眼祺王,点一点头,对桓王温和道:“你是皇考手把手教大的,我不跟你绕弯子,有话直说。
“你觉得我让老三去不让你去,你着急。可你也要想想,他是我长子。如今我坐在这个坐榻上,他出去莫说是跟在恒国公身边打仗,便是自己去当个先锋小将,身边的人,拼死也会护住他。
“可你不同。你七弟甚至都没你重要。先太子大兄一生的心血都在你身上,大嫂当年看你如眼珠子一般。更别说皇考和先孝恭仪皇后了,他们最为忠爱的,就是你这个长子长孙。
“我未必不愿意让你遂了心愿、驰骋沙场,可是孩子啊,朝中内外、天下芸芸,可都看着咱们俩呢!咱们叔侄相处得好,大家心里都踏实。但凡你有一丁点儿的损伤,你皇叔我,得费多少力气才能让大家伙儿别瞎想?”
新帝叹口气,一脸烦恼地推心置腹一般:“好孩子,你也体谅体谅你三叔这把椅子坐得并不容易呢!”
桓王满脸难受,但慢慢地垂下了头去。
“父皇其实想多了。”祺王乐呵呵地反驳。
他声音轻快自然,只一开口,御书房里略显尴尬沉闷的气氛便为之一变。
祺王看看几个人的表情,笑道:“你们别惊讶。这事儿昨天我听说了就去跟锦王二哥聊了聊。二哥就说,桓王大兄肯定是闹着要去的,陛下也是肯定不放人的。
“然而盘点大秦兵将,如今还能拿得出手、只领一万军马前去增援,却能唤起全军士气,并同时震慑住四夷的,只有桓王大兄一位而已。哪怕是小姑姑白袍出征,都未必有桓王大兄能达到这个效果。”
御书房里一片安静。
新帝脸上思索,心头却狠狠一动。
冯荆则悄悄地仔细打量了祺王一打量。
“二哥这话可真说得很是。大兄出身漠北,曾经把北狄打得主动和亲,如今又正儿八经地娶了北狄小公主,如果他出征,北狄最差也是束手旁观。说不准还会跟咱们打个配合,夹击西夏。
“至于南边,本就是慎国公世子在那边镇守。慎国公如今正在漠北,接手的正是桓王大兄的旧部,想来就冲着这个,慎国公世子也会力保南境局势平稳。”
景王一边想一边说,越说越兴奋,最后忍不住涎着脸笑对新帝道,“父亲,不然您让我跟着大兄一起去吧?我跟着大兄,也学学怎么跟外族打交道,怎么结交、怎么打仗什么的。”
“哼!你倒想得美。你大兄自来疼爱你,这还不全心全意地教给你?现成的师父,你才是会找!”新帝虎着脸,但口风却软了下来。
桓王感激地看着祺王,又想张嘴说话。可祺王笑嘻嘻地抢在了他前头:“而且,父皇,三哥的安危,无论交在谁手里,想来都不会比桓王大兄更妥当了的。
“何况,您果然为了天下黎庶不胡思乱想,就不让桓王上阵,那以后呢?难道永远前怕狼后怕虎地,把大兄当个摆设养着不成?那岂不憋死他了?!”
几个人看着不好意思起来的桓王,都轻声笑了。
“怎么可能?想当初,先帝特意把宗正寺交给他,不就是指着他肯做事不怕人么?”新帝含笑叹气,终于下了决心,“好吧,我让你去。”
忙又殷殷叮咛:“那你可给我记牢了:哪怕是天塌下来,也没有你的性命重要。你必要给我全须全尾地回来!否则,你以后休想再离开京城半步!”
桓王大喜,先大礼给新帝谢恩,又转头郑重感谢祺王:“四弟这一片成全之心,愚兄记下了!”
“别别!”祺王忙摆手,笑着闪身避开他的揖礼,“这都是二哥教我的,我也不过就是个传声筒罢了。大兄要谢,不如去谢二哥!”
“好!明儿我亲自去!”桓王满口答应着,告退。
同样得偿所愿的景王高高兴兴地小跟班一样跟着他也走了。
新帝这才微敛了笑容,问祺王:“你不想去么?”
“我功夫不如三哥,智计不如二哥,见惯场面不如桓王大兄,我去干嘛?那可真是添乱了。我还不如留在京城,替三哥好好孝顺皇祖母、父皇和母后呢!”
祺王顿一顿,忙又道,“还有替他们盯着户部和兵部的供给!”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新帝看向祺王的目光带着一丝审慎,“不会这话也是锦王教你的吧?”
“远征这种事,多一半打的就是供给。这是常识啊!当初皇祖父教的。哪儿用得着二哥教我?”祺王一脸莫名。
新帝哼一声:“我以为你只听你那锦王二哥一个人的话呢!行了,滚吧!朕要忙了!”
挥手把他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