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刚入冬就下起了雪,大地银装素裹,一片素净。
白曲早上起来开门一看,可把她高兴坏了,下人们都在庭院清理积雪,个个都没有忙着,就她闲着没事干了,于是场面又开始闹腾了。
一开始就是试探性的用雪块砸了几下春喜,结果小妮子不理她,白曲不死心,继续作死,
后来小妮子的小火苗也被砸起了火花,一把丢了手中的扫帚,拿起地上的雪球抛了过去,白曲一闪,旁边的大奎躺枪了,自己被砸不说,好不容易扫干净的地方,现在又被丢了一个雪球,大奎也恼了,顺手也捏了一把雪丢了过去,又溅到了旁边的幅子。
遭殃的人越来越多,谁也别想独善其身,不管了,这大冬天的,雪粒钻进脖子的酸爽,谁受得了,都纷纷丢了干活的家伙,加入阵营。
场面有点混乱,但是白曲可精着咧,拿起下人丢下的簸箕做盾,如果她手里有一根矛,配上她这个凶狠的表情,估计那句“斯巴达”就要脱口而出了。
管家赶早集,运了一堆食材回来,开门看见这场景,急着连忙呵道;“哎呀,都住手,成何体统,都想......”,啪,话还没有说完,一个雪球就朝他的老脸呼了过去,塞了一嘴,气得他老脸通红,但是场面依然没有控制下来,管家都快被堆成雪人了。
“都给我住手,”,说活的人当然是杨夫人了,这么大的动静能不把人给引过来吗?
场面终于被控制住了,管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的跑到杨夫人面前,语气委屈地说道;“夫人~”,
杨夫人看了管家一眼,满身的雪花,在场的就属他最白,像刚从雪地里挖出来似的,看来这帮孩子扔他扔得最狠了,心里也不禁觉得好笑,但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唉~中午前把积雪都清干净,要不然都不要吃饭了”,说完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又是无奈的摇了一下头走了。
不用想都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下人们哪有这个胆闹这么大的动静,杨夫人对着贴身侍女杨婶说道:“让厨房煮点姜汤,煮多点,你看这一个个小脸给冻的”,
除了管家,其他人的脸估计不是被冻的,而是剧烈运动的好气色吧。
杨夫人走后,管家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个样,正要转头找人算账时,只见个个手里都拿着工具,认真且积极的工作着,仿佛刚才自己没有参与似的。
管家扫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可以出气的对象,最后只有白曲敢跟他对视,一副憋笑的样子,管家的老脸拉得更长了。
就算管家再生气,也不敢朝白曲撒火呀,可这小兔崽子,还偏偏一脸,没错就是我干的表情,完全不忌讳,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
下过雪的冬天,仿佛年味也跟着重了,家家户户红灯笼早早的挂起,让人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今年薛府也格外的热闹,因为大年夜一过,白曲就15岁了,15岁在这个时代就代表着成年,意义非凡,所以杨夫人格外重视,唯一遗憾的就是薛父如今人在边关。
这是一个异域空间的,根据白曲自身的历史知识储备,完全不知道这个时代。
整个大陆就像一个倒三角形,被划分成三个大板块,东边是东华,靠海,综合实力最强;
西边,乃至西北地区,称作北陵,北陵人多以游牧为主,身材魁梧,骁勇善战;
南边,东南地区,称作南燕,也是白曲处在的国家,领土最小,但是物资丰富,也因此遭到其他两个国家的虎视眈眈,骚扰不断。
论实力东华最强,论武力北陵最强,论财力,南燕最强,所以三足鼎立,分庭抗衡。
近来南燕北陵边界异动频繁,局势严峻,随时都有大战的可能,她的老父亲也被委以重任,奉命驻扎边境,镇敌,安民心。
以前两国虽也有冲突,但是都是小打小闹,但是今年北陵大旱,对于以游牧为生居多的北陵国而言,这无疑是天灾,遍地枯黄,牛马羊群也是瘦骨嶙峋,大量的游民南迁,常常成群驻扎在边疆附近。
流民一多,又无有效的管理办法,矛盾越来越多。
有一次,北陵的几个游民越过边界时,被驻守的将士抓住了,他们说羊丢了,只是想把羊寻回来,并无恶意,但是当地的住民都觉得他们身上破破烂烂的,更像是小偷,双方争执,互不相让。
最后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发不可收拾,双双动起手来,从那之后,双方的矛盾越来越深,总因各种理由爆发了好几场大规模的群斗事件。
北陵今年虽然不好过,但是南燕今年还算风调雨顺的,百姓依然是可以欢欢喜喜的过年。
白曲这几天可忙了,跟着管家一起置办年货,逛完东市逛西市,她哪里是置办年货呀,她分明就是来扫街的,像鬼子进村一样,出门时一架车,回去时是两架,管家也被挤得,担起了车夫。
白曲就是故意的,因为这个管家大爷真的是太尽职尽责了,到哪儿跟哪儿,非得跟着,后来老头实在是累得够呛了,只好妥协,最后约在东市的茶馆汇合,看着白曲他们蹦蹦跳跳走远的身影,管家羡慕的摇了摇头,年轻,真好呀!
逛着逛着也快到傍晚了,忽然下起了星星小雪,“郡主,下雪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吧,要不然待会管家又该着急了”,说着都上来马车,匆匆的往回去的方向走。
马车驾得略微快了点,透过飘起的窗帘幕布,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剩下不动的大多是继续营业的摊主,还有穿着破烂的乞丐。
吁~车夫大奎急忙拉住了缰绳,马也是受惊地叫了一声,白曲和春喜也是被一阵急刹车晃了个踉跄,“大奎,怎么回事,你小心点”,春喜不满道,
“小姐,这人就这么被扔出来,躺在地上,也幸亏我反应快,要不然这马就踩过去了”,大奎说道。
白曲掀开车窗帘,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满身污垢,衣衫单薄,被人扔出来,横跨在大马路中间,白曲下马道;“把他移到旁边吧,”。
“郡主,这人是不是快不行了?”春喜问道,
白曲探了探这人的鼻息,又摸了摸颈部的脉搏,道;“还好,只是呼吸弱了点,应该是被饿晕了,而且他又穿得那么单薄,身体都快被冻僵了,春喜,把车上的毯子拿过来,还有管家备好的那些年货,就是那个冬瓜糖,还有我们的温水,都拿过来”。
春喜应声就跑到了车里,拿了白曲吩咐的东西,这个人身上没有什么伤痕,但很瘦,气息很弱,极寒交加的,叫春喜拿这些,拿冬瓜糖泡水,想给他快速的驱寒,补充葡萄糖。
“这位姑娘,你就别费劲救他了,我在这里就没见过他肯乞讨,别人给的钱也不要,整天抬着头看着这天,有时一躺就是一天,动也不动,多半呀,是不想活了”,说话的人是旁边的小摊贩主。
“小姐,东西都在这了”,春喜说着就拿出了毯子给他披上,刚好看到了他手上的伤疤,连忙拉了一下白曲,小声说道;“郡主,别救他,这个人,他,他是北陵流放的罪民”,然后指了指乞丐的手。
白曲看了一眼中年乞丐的手背,却是有个被烫伤的图案,确实是被流放的罪民标志。
“春喜,如果他没有撞在我们眼前也就算了,但是人就在我们眼前,既然一开始给予了援手,给了人希望,而后又亲手掐灭,还不如一开始就袖手旁观,”白曲道。
“但是,如果他是北陵细作怎么办,听说而且我听说北陵人个个青面獠牙、毫无人性、凶残无比,”秋喜惊恐道,
白曲无奈的笑了笑;“你听谁说的?你现在也看到北陵人了,觉得他可怕吗?”,春喜摇了摇头。
“同样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你看看这四周,乞丐是不是明显比前些日子的要多了?我想其中肯定也有北陵的流民,如果不是迫于无奈,谁又愿意流离他乡。
他们乞丐都能彼此抱团取暖,我们为什么不能放下成见,对一个人带有预判思想是很可怕的,因为你以后的每一次相处,都会无意识的寻找观点,来印证你这个思想”。
白曲给他喂了一口温糖水,说道:“这位大哥,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希望你能熬过这个冬天,阎王爷没召你之前,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倘若你真的是细作,你是为你的国家,你的人民办事,但也请你听听我们国家人民的声音,”,
“我不喜欢打仗,不希望冲突,我向往你们万里无云的蓝天,一望无际的草原,落日余晖的沙丘,还有那诱人醇香的奶茶,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们喜欢我们高耸入云的群山,水清无鱼的溪流,还有各色各样的地道美食”,
“你的国家现在只是处于天灾,如今两国局势紧张,若再打仗,那就是人祸”,说完白曲起身就离开了。
这时躺在地上的中年乞丐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望着马车驶去的方向,捏紧了手中的暖壶。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看到路上多了这么多乞丐,脑海就不知觉响起了这句诗,帮吗?又能帮多少?
过了今晚,她就是再次成年,是个大人了,心里好像有一块地方渐渐变得空空了,小时候一直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长大了就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长大了才发现,其实自己失去的更多。
……
白曲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白狐呀,你说你会来找我,但是我都在这里生活了15年了,我开始习惯这里的一切,我努力隐藏着自己,享受着新身份给我带来的一切,也怀念着前尘,忍受着无人诉说的痛苦,有时候我感到很孤独。怕你不来,又怕你来,更怕你来了假装没来”。
砰~砰~砰~,漫天的烟火,随着声音,一朵朵的在夜空绽放着,白曲心中也明了了许多。
管他来不来,既来之,则安之,活好当下比什么都重要。糊涂的当一个15岁的小姑娘不香吗?干嘛要做一个伤春悲秋的老人?
成年还有一个重要的仪式,那就是举行及笄之礼,每个15岁的少女,代表着成年,示意女子从此可以婚假,是对人生责任和社会角色的提醒。
传统的笄礼是定在三月三,俗称上巳节,根据的南燕的习俗,女子当天需衣着新衣,由母亲为其亲自绾髻插簪,礼毕后,需前往清池沐浴,秉兰草,拂不祥。